天光星域,空之極北。
木瀾星,人跡罕至的悲鳴山。
鉆云木聳立,下方灌木叢生。
林深處,隱現(xiàn)木屋群,爬滿藤蔓的籬笆墻將木屋連接,形成通道,院落。
這里隱居著一群人。
偏院中。
一齠年,被群年齡相仿的小家伙圍堵在角落。
為首的小胖子將手中石頭擲出,同時呵喊:
“砸他!”
跟班們邊砸,邊言語宣泄:
“因為你!族長才下的封禁令!”
“都怪你!害我們不能出去玩!”
“災星!”
“邪瞳!”
“憑什么你和小武能隨意進出?”
“沒有你,阿爹本來會帶我去上城玩,一年才一次?。【鸵驗槟?.....”說完狠狠將一把碎石丟出。
石頭、土疙瘩、木塊兒紛紛砸向角落里的孩子。
他一身黑袍,戴兜帽,側身而立,俯視地面,雙瞳妖邪。
琥珀色虹膜夾雜黑斑,血紅的眼瞳中沒有半分仇怨、驚恐,更多的是冷靜沉著。
單手護在腦袋前,盡力抵擋著攻擊,站的筆直,默默承受。
突然!
一聲嬌呵響起:
“胖巖!你又帶人欺負古念哥,看我不告訴爺爺,打爛你尻子。”
小胖子回頭,隱秘扔掉剛撿起的土疙瘩,爭辯:
“又不是我一人,族長爺爺憑什么只打我?”
身后小伙伴匆匆撇下武器,無聲挪離主謀半步。
小姑娘單手掐腰,指著胖巖,杏眼瞪圓,一本正經(jīng)發(fā)怒道:
“不信你就等著?!?p> 胖巖聳了聳肩,撇嘴說:
“走!反正今天的悶兒解了?!?p> 話落,帶著跟班們,呼啦啦跑出了小院兒。
受欺凌齠年周圍,各式兇器已淹沒腳踝。小臂處的劃傷,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小姑娘一身明黃色衣裙,倆羊角辮兒晃動,跑到他身邊,問:
“古念哥哥,沒受傷吧!”
他拍打著身上的腳印、泥土,說:
“無礙!馬上就好?!?p> “為什么不還手呢?小武哥說,你早就能搏殺幼風狼了。”
“自家兄弟,不方便!”
“真是的,你越這樣他們越欺負你?!?p> “封禁令確因我而生,他們心中有怨,不找我撒氣,憋著也不好?!?p> “真拿你沒辦法。對了!族長爺爺讓我來找你,快走吧!”
古念跟著出了院子,一路向隱閣走去。
二人剛進隱閣籬笆門,大廳內(nèi)竄出一少年,風姿卓越,白衣褐甲,幾步閃至兩人身前,單手撥掉古念發(fā)間的泥土,問:
“又被欺負了?”
“嗯!”
“沒還手?”
“哥說過,修星不是為了同袍相向?!?p> 古沐雪舉著小拳頭告狀:
“小武哥!你是沒見,胖巖他們越來越明目張膽,得收拾?!?p> 白衣褐甲少年輕笑,看著古念道:
“也不能任他們欺負,再有下次,哥許你還手,別打殘就行。”
“好!”
“去吧!族長還等著呢!”
大廳首位坐著一青衣高瘦老者,一把無鞘劍,倒懸于老者身側,劍身寒氣吞吐,隱現(xiàn)潔白霜雪。
下方三十六血袍,分列兩排站立。
大廳地面,刻印著臉盆大小,三十六處白色符文,隱現(xiàn)白芒,玄奧繁復,暗合天罡星位。
三人進了大廳,躬身行禮。
古武、古沐雪分立于堂下首位兩人身后。
古念站在大廳中央,躬身行禮道:
“見過族長、見過父母大人、各位長輩?!?p> 老者和藹道:
“雪兒!你先去外面玩兒。”
小姑娘兩條羊角辮甩的飛起,渾身抗拒,道:
“不嘛!我也要留......”
其身前男子回頭,嚴肅地瞪著她。
老者同時道:“乖!”
她剛想說出口的話,吞回一半,故作傲氣道:
“好嘛!出去就出去,哼!臭爹爹就知道兇我!”
小家伙嘟著嘴,甩著小胳膊氣呼呼走向門外,左轉。
一股無形地波動,穿過左墻角,老者搖頭,大聲道:
“雪兒!”
“呀!”
屋外傳來慌亂的小跑聲。
待古沐雪跑遠,隱閣倏地被倒扣的白色能量罩封鎖,寒氣森森。
“開始吧!”
血袍分列于三十六天罡星位,背后脊骨處華光流動。
各自腳下的符文,白芒圣潔。
老者端一硯臺,內(nèi)有銀色濃汁,手持寸長銀針,拾級而下。
古念盤坐大廳中央主符文位,任古武捆縛。
這是第三次刻畫九芒星陣紋了。
爺爺說,事關重大,此陣可護他神魂。
具體威脅,纏問幾次,都沒聽懂。
三十六處符文中跳出雷電般細如發(fā)絲的白芒,集結于銀針尾部,針尖沾染銀汁,老者屏氣凝神,于古念額前點刺,勾勒陣圖。
銀針仿若在古念靈魂上跳動,劇痛讓他牙關緊咬,肌肉僵硬,渾身大汗。
古武禁錮其頭部的一雙大手,指尖發(fā)白,青筋凸顯,輕微抖動。
天空金黃的大星落下,紅色彎月升起。
古念額頭圣潔的九芒星陣紋緩緩停止轉動,內(nèi)斂。
廳外倒扣的寒冰琉璃碗消散。
“成了!”
老者長呼一口氣,持銀針的手放松,垂落,輕微顫抖。
“念兒!”
一美婦沖來,給兒子松綁。一男子面無表情緊隨其后。
“母親莫心焦,念兒無礙?!?p> 美婦眼淚無聲滑落。
俄頃,美婦回頭,怔怔地看著古卓問:“族長,這下念兒該無憂了吧!”
古卓滿眼倦意,搖頭道:“先帶念兒回去休息!”
男子上前道:“秘銀石被十二星宮嚴格控制,極難尋獲?!?p> “不惜代價去找,族血提純不可白費,吾族火種不得有誤。”
美婦望著面部冰冷的男子道:“你就一點不擔心兒子嗎?”
男子回道:“有用?命之定數(shù)如此!到不如為念兒爭取些時間。”
古念頭微抬,問:“族長是要將我送走嗎?為什么?”
“言說無聲,紙書無跡,識傳無果,僅需牢記----古族同時背負榮耀與罪惡,唯九星骨的你有望恢復祖輩榮光。
可你需要時間成長。
如今法旨遍布各界,虎狼環(huán)視,危機若臨,將送你至吾族戰(zhàn)神偶遇之地?!?p> 聽著母親輕聲哽咽,看著一臉嚴肅的爺爺和父親,古念卸去小大人的模樣,喉嚨酸脹道:
“爺爺!不要送我走好嗎!我會聽話,更勤奮的練習,絕不偷懶?!?p> “念兒乖!若危難真臨,一定記得---時刻壓制,保守清明,掙脫枷鎖,尋回來路,重整古族?!?p> 古念再次發(fā)現(xiàn),有幾個關鍵字被無聲抹除,每次都是這樣,讓他心中謎團更大。
壓制什么?
什么枷鎖?
爺爺?shù)降自趽氖裁??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腰間猩紅的匕首。
……
那日后,他一如既往在同族小伙伴,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與小武隨意進出,前往迷霧森林,苦煉體魄。
胖巖被當眾踢趴下兩次后——老實了,再沒找過他麻煩,連跟班都散去好些。
一年后,古念突破強體境巔峰,開始煉化星力,脖頸脊椎處,銅錢狀星骨像發(fā)光的白玉,將周圍皮膚、血肉,映照得通紅透亮。
星力由星骨輸送至全身,孕養(yǎng)五臟六腑、筋絡、大腦,進一步強化皮肉骨骼。一滴星識于神庭穴誕生。
三年后,突破煉星境,于第一星骨中凝出虛幻星辰,達幻星境。
習流云步、星芒針、極限突刺……強化獵殺格斗技巧,神庭穴空間的星識,匯集成一池虛幻的奇特能量。
六年后,迷霧森林,百丈瀑布下,古念一頭長發(fā),光著脊背盤坐,強壯的身軀任由水流沖刷。
背后九星骨一線排布,直達腰椎末端。
前八顆星骨空間,白色星云圍著虛幻的星辰轉動。從外看,白芒閃耀。
第九星骨中央孔洞處一個小漩渦正奮力吸收彌漫四周的星力,追趕進度。
長久陪伴他成長的古武,直立水潭邊,神色莊重地自語:
“九星骨太難成長了,但愿能一直這么安寧?!?p> ......
古念返回自家小木屋。
“念兒,來!娘給你打理下長發(fā)。”
端坐母親身旁,齊腰的長發(fā)被纏著紅布的剪刀修至約與肩平,用黑金色發(fā)帶裝點。
美婦把剪落的長發(fā)用紅繩細心系好,捧在懷中,淚水漣漣道:
“娘昨夜夢見離別,留你發(fā)寄托思苦。”
“娘莫要傷神,孩兒不會與娘親分開。”
......
上城--金饒,城門口高懸一道銀色法旨,上書金色大字:
【全域追查嗜星獸殘肢,提供線索者,賞千金,發(fā)現(xiàn)異瞳者,賞萬金,無故揭榜者死。---星君劍塵】
城門處,每天上萬人流動,極少能看到擁有星骨的民眾。
此時正值入城高峰,由金饒城護衛(wèi)把守。
十九歲的胖巖,膀大腰圓,滿眼新奇,不停向坐在馬車一旁的父親問東問西。
這次出行,是他軟磨硬泡了好久,被千般叮囑后父親才同意的。
起初,還時常默念切莫胡言亂語,可一路走來,早忘乎所以,腦中洪水泛濫。
經(jīng)過城門時,看著法旨,不由自主發(fā)聲:
“我弟不就是異瞳......”
其父立刻回頭捂住他的嘴,但還是遲了。
“刷!”
周圍離得近的幾人,齊看向胖巖,眼中透著意外、驚喜、貪婪,其中一人輕推同伴,小聲說:
“快去揭榜,我來盯著他們?!?p> “嘩啦!”
此地炸了鍋。
“沖!”
父子二人星力爆發(fā),向來時方向突圍。
人群頓時被撞出一個缺口,人仰馬翻,亂作一團。
城門守衛(wèi)軍由揭榜之人帶著向這邊火速趕來。
“走!”胖巖被推飛老遠,其父大吼:“速去報信!”
好悔,族長小心謹慎十幾年,被他們父子毀于一旦。
胖巖知道闖了大禍,撒開粗壯的雙腿,像頭受驚的瘋牛般奔向悲鳴山。
......
古族大廳,小武正在匯報古念修星進度和各方面情況......
“族長!”胖巖臉色鐵青跌進來,牛喘道:“揭法旨,追-追來了?!彼f的含糊不清。
待老者理清頭緒后,一巴掌呼他臉上,氣急道:
“你父子壞吾族大事!”
說完根本沒管被扇飛的胖巖,箭步?jīng)_出大廳。
胖巖被扇的不省人事,小武上前將他扛起,跟著竄出。
“當當當......”
警鐘敲響。
古族所屬,快速向最大的鉆云木集結,無多時,數(shù)千人集結完畢,秩序井然,無半分慌亂。
老者下令:“各系長老帶領所屬即刻從后山分散離開。”
“是!”
人頭攢動......
“三十六血袍隨我啟動穿天儀,送念兒去古星。”
“族長,秘銀石還差些,怕是會有偏差。”
“來不及了?!?p> 老者一把抓起古念,騰升而起。
血袍緊隨。
小武扛著胖巖,拉起古沐雪快速離開。
雪兒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三步兩回頭,望著古念逐漸模糊的背影,一不小心摔跪在地,哇地哭出聲。
小武回頭將她拖起道:
“別哭!趕緊走!先保護好自己?!?p> “古念哥他……”
“大占星師說過,他苦難終有盡,九死必生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