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馮淵離府，黛玉賞畫

　　黛玉被欺負，馮一博的確有點上頭了。

　　但他這么做，卻不僅僅是因為上頭。

　　這事其實并不用搞得這么激烈。

　　以他外人的身份，只捅開一點，就算解決了。

　　畢竟賈府也是要面皮的。

　　他之所以這么做，有一個重要原因。

　　就是李守中的增值立場問題。

　　當初李守中就是被賈家這個姻親牽累，才會卡在國子監(jiān)祭酒這個位置上十幾年。

　　如今雖然立場鮮明的上了奏折，但行動上并沒有做絕。

　　不僅如此，還寫信讓賈政照顧馮一博。

　　為此馮一博還提醒過他。

　　但李守中是個端方君子。

　　如何會為這事與賈家斷絕往來？

　　哪怕只是表面上的。

　　這次馮一博來賈府，是代表李守中的。

　　而他得罪了賈母的事，定然瞞不過有心人。

　　這是在為李守中鋪平一點回京的路。

　　至于得罪賈家的后果。

　　說實在的，賈家的門第對付普通人可以碾壓。

　　但對上清流文官，就未免底氣不足。

　　別看馮一博只是個舉人。

　　但別忘了，他是來參加春闈的。

　　眼看即將放榜，這時候要是出點事，很容易被放大無數(shù)倍，瞬間成為輿論中心。

　　沒人會傻到觸這個霉頭。

　　除非賈母豁出臉去，就把事鬧大。

　　但事情的根本，其實就不是悖逆長輩。

　　而在于賈府不守“禮”。

　　讀書重在知“禮”，這是讀書人的共識。

　　若是這種事鬧大，簡直是在為馮一博揚名。

　　一個不懼權(quán)貴，為“禮”堅守的讀書人。

　　用現(xiàn)在話說，簡直就是時代楷模。

　　鬧大的結(jié)果，賈府絕對無法承受。

　　所以馮一博才會有恃無恐，但也一直死守“禮”字。

　　出了賈母的院，他悠然按照原路返回。

　　穿過夾道后又到了南大廳外。

　　“政公可還在？”

　　見大廳外有個童兒，馮一博上前詢問。

　　“老爺辦事才剛回來，您是哪位，可有提前通傳？”

　　馮一博聞言就是一笑，道：“麻煩幫我通傳一下，就說馮一博來拜別政公?！?p>　　賈政聽聞是馮一博，也沒多想就讓他進來。

　　“政公，晚輩要走了，特來告辭?！?p>　　“嗯，一博這段時間應(yīng)該都在都城，可要常來常往?！?p>　　賈政一句正常的寒暄，卻得到一個讓他一愣的答案。

　　“恐怕不能了?！?p>　　馮一博面帶愧色，道：

　　“還未向政公道歉，剛剛在后院，一博有些言語不當，惹得老太君不快，還望政公海涵?！?p>　　賈政聞言皺眉，同時也很疑惑，道：

　　“哦？母親向來寬宏待人……”

　　馮一博立刻避重就輕道：

　　“好叫政公知道，令公子忽然發(fā)脾氣摔了脖子上的玉，把林姑娘嚇暈，在下忍不住就說了幾句，沒想到就引起老太君的反感了?！?p>　　“這個孽畜，稍后我定要要他好看！”

　　賈政怒氣沖沖的，似乎要揍寶玉。

　　馮一博更加慚愧了。

　　他拱著手，別過頭，口中道：“實在是晚輩的錯，雖老太君有些事于禮不合，也不是我這個晚輩能夠置喙的。”

　　“于禮不合？”

　　賈政剛要追問。

　　馮一博就擺擺手，道：“具體的我就不說了，您問嬸嬸就知道了?！?p>　　“晚輩告辭?！?p>　　說完似乎沒臉見人，拱了拱手就走了。

　　只留下一臉懵的賈政。

　　似乎想起什么，他怒氣沖沖的朝后院去了。

　　片刻后，后宅雞飛狗跳。

　　“老爺？你為什么打我?。俊?p>　　“你這個孽畜還有臉問？”

　　…………

　　賈母院的廂房里。

　　屋里只有雪雁一人伺候著，紫鵑已經(jīng)被打發(fā)出去辦事、

　　而黛玉正看著手中的畫卷發(fā)呆。

　　她其實早就醒了。

　　只是，聽到屋里爭吵之事與她有關(guān)。

　　她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

　　一個女兒家，對于這種事，不論說出什么話來，都會顯得十分唐突。

　　索性，她就繼續(xù)裝暈。

　　黛玉知道，在賈府中，外祖母對她最好。

　　也是她最大的依靠。

　　但外祖母一心想要兩個最愛的湊成一對。

　　飽讀詩書，學而知禮的她，內(nèi)心深處并不贊同。

　　只是，她也無力反對外祖母的安排。

　　可今日，馮一博為她出頭了。

　　黛玉怎能不為此心潮澎湃？

　　沒裝暈多久，太醫(yī)就來了。

　　事情也算告一段落。

　　等太醫(yī)和馮一博走了，她才裝作悠悠醒轉(zhuǎn)。

　　之后，賈母讓人收拾出來一間廂房，把她安置了進去。

　　旁邊住的就是賈府的三個姐妹。

　　雖還和寶玉一個院，但終究不在一屋住著了。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

　　馮一博將此事捅破，賈母就沒法再留黛玉一起住了。

　　主要也是因為，她不會把寶玉攆出去。

　　到了新的房間，黛玉就把人都支了出去。

　　只剩下雪雁一個伺候著。

　　到底是自己從家?guī)淼摹?p>　　雖辦事沒那么穩(wěn)妥，關(guān)鍵時刻卻是向著自己的。

　　將馮一博送的畫軸拿出，一副奇特的畫就映在黛玉眼中。

　　“這是什么畫法？”

　　這畫與她所見皆有不同。

　　正常來說，丹青重寫意。

　　即使是肖像畫，也多是扁平的。

　　而眼前這幅畫，卻給人一種生動之感。

　　若非沒有顏色，簡直就和真人無異。

　　畫的是她在船上時，穿著男裝的模樣。

　　正是兩人初見的裝扮。

　　之前看名字，黛玉已經(jīng)意料到了。

　　此時卻依舊難掩羞澀。

　　“可真好看啊！”

　　在旁伺候的雪雁被驚艷到了。

　　素描的手法，任誰第一次見了都會驚艷一下。

　　黛玉卻嘴硬道：“這畫有些可取之處，但也只得其形，怪道他言說粗陋?！?p>　　雪雁不解道：“可是真的很好看啊！”

　　“是嗎？”

　　黛玉的嘴角忍不住上翹。

　　畢竟畫上的是她。

　　“嗯，這連頭發(fā)絲都畫出來了，馮解元可真細心。”

　　雪雁用力點頭，又肯定的道：“他一定是把小姐的樣子刻在心里了，才能一絲一毫都不差的?！?p>　　黛玉頓時羞惱，道：“別胡說，他能年紀輕輕就考中解元，定是個過目不忘的神童?！?p>　　雪雁奇怪道：“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忘，他怎么不畫我哩？”

　　黛玉頓時惱羞成怒：“當然是因為我救了他！”

　　“噢噢噢！”

　　雪雁自是在打趣她，聞言又故意道：“可馮解元為什么聽說小姐和那人住一屋就生氣了呢？”

　　這下黛玉也怒不起來了，心虛道：“你還說！還不都是你亂說！”

　　兩人打趣幾句，黛玉才繼續(xù)看畫。

　　畫像上還提了字。

　　只是好像得了一點顛張狂素的真意，需要仔細辨別才能認出。

　　人生若只如初見。

　　簡單的一句話，黛玉卻恍惚如昨日重現(xiàn)。

　　一時間，竟讀出了萬千未盡之意！

　　“可惜只得一句，若有一對定然更好?！?p>　　雪雁聞言輕笑打趣道：“原本都是形單影只，湊在一起不就成了一對？”

　　平日嘴上從不輸人的黛玉，卻沒敢再接她的話。

　　再往下，還有落款和日期。

　　若是賈雨村看了，定然會感慨都是送的畫，待遇卻是不同。

　　若是馮一博聽了，定會告訴他……

　　黛玉確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