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青牛嶺十數(shù)里開外的一處山谷中,一道妖風從天際降落而下,就地一滾,化作一條白鱗巨蟒,在巨蟒尾部,還纏著半邊人影,正是早早從戰(zhàn)場逃脫出來的“白狼”和雪鱗蟒。
在現(xiàn)出身形后,雪鱗蟒尾巴一松,“白狼”便如滾地葫蘆般跌落到了一旁,他被哈氏兄弟用風雷神剪傷到,生命垂危,幾乎只剩下一口氣,氣息虛弱到了極致。
不過“白狼”也是從凡人苦苦修行到如今境界的散修,心性堅韌,雖然從全身各處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生不如死,但他依然還能勉強保持著意識的清醒,擺出修行的姿式,對一旁的雪鱗蟒吩咐道:“你為我護法,待我傷勢恢復些許后,便馬上遠離這里!”
可雪鱗蟒卻像沒有聽懂“白狼”的言語,一對不含絲毫感情的三角形眸子冷冷盯著它這位名義上的主人,不斷吞吐著蛇信,嘴角有涎水滴落下來,像是狩獵者垂涎著獵物的美味,沒有貿(mào)然上前,碩大的蛇軀扭動,圍著“白狼”不斷轉(zhuǎn)著圈圈。
“蠢貨!你想做什么?你難道忘了體內(nèi)有我種下的禁制嗎?”
“白狼”全無血色的臉變得陰沉如水,看著雪鱗蟒竟是表露出將要噬主的姿態(tài),不由沉聲喝道。
他在這雪鱗蟒還是蛇卵時,便日日用鮮血祭煉,早已在其體內(nèi)留下血禁,生死全在一念之間,否則以他僅僅只是聚氣期的修為,怎么可能驅(qū)使得了這只三階妖獸?
雪鱗蟒口中“嘶嘶”作響,似是沒有聽到“白狼”的喝罵,依然不緊不慢地轉(zhuǎn)著圈,而且轉(zhuǎn)圈的范圍,還在不斷縮小。
“哼!看來得讓你吃點苦頭,才能讓你想起自己的身份!”
“白狼”心念一動,正要引動雪鱗蟒體內(nèi)血禁,可真氣方才運轉(zhuǎn),丹田位置便如刀割般疼痛,這股劇痛瞬間擴散至全身,讓他忍不住悶哼一聲,凝聚而起的真氣當即潰散而去。
他的全身經(jīng)絡,竟是在風雷神剪一擊之下盡皆毀去!
遭了!
這個念頭才剛剛生起,“白狼”突覺全身冰寒,不過數(shù)個呼吸,整個人便化作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
雪鱗蟒游身而上,打量這冰雕數(shù)眼,毫不猶豫,將其從頭至腳吞入腹中。
“嘶嘶!”
雪鱗蟒長長的蛇信將蛇吻四周舔舐了一遍,一副回味無窮的樣子,扭動著高高隆起的腹部,就要離開此地,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從天空之上傳來。
“外物終究只可為用,卻不能以其為主,過于依懶,最終只會落得個被反噬的下場?!?p> 姚鳳仙掌心托著一團火光,對下邊欲要倉皇逃躥的雪鱗蟒道:“看你這小蛇倒也神異,若愿意隨我回去,為我看守洞府,倒是可以留得一條性命,不知你可有此意?”
那雪鱗蟒本以為必死無疑,此時聽得還有一線生機,當即回轉(zhuǎn)身子,向著天空中姚鳳仙低下了頭顱。
雖說是才出狼口,便入虎窩,但能為一名金丹宗師看守洞府,可不知比為一個聚氣境散修打生打死好了多少倍。
姚鳳仙見此一喜,散去掌中火焰,抬手一招,雪鱗蟒便化作一條半尺來長的白色小蛇,被他收入大袖之中。
“姚師弟成就金丹已有十數(shù)年,還如此童心未泯,府中妖獸,恐怕得有近百只了吧?”
天邊光芒一閃,古淵道人出現(xiàn)在姚鳳仙身旁。
“古淵師兄?!币P仙先是行了一禮,接著摸了摸鼻子,笑道:“我一直改不了這毛病,見到生得好看的妖獸就想收入府中?!?p> 又看了看古淵道人身后,奇怪道:“師兄沒有將那童子喜兒擒回嗎?”
古淵道人搖頭道:“不愧是化神境的一縷分神,掌握不少秘法,知曉自己萬無逃脫之理,趁我不備,引爆全身修為,自毀而亡?!?p> 姚鳳仙抬頭看了一眼古淵道人,隨即很快收回目光,嘆氣道:“可惜了,若能從喜兒童子那里得知妖人弱點,就用不著再借化雷神池之力慢慢將他煉化,如此耗廢太多時間,平添了幾分變數(shù)?!?p> 古淵道人并未注意到姚鳳仙的視線,撫著長須道:“這妖人已被鎮(zhèn)壓四百年,這次又有展師叔親自坐鎮(zhèn)化雷池,想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將妖人煉化,用不著太過擔憂。倒是那青眼老祖,從妖人手里逃脫后,就連我也難以推衍到他的具體位置,甚至連個大致方位也沒有絲毫頭緒?!?p> 姚鳳仙苦笑道:“整個玄火宗,光論卜算之術(shù),就連幾位師叔師伯也比不過師兄,連師兄你都沒有頭緒,其他人就更沒有辦法了?!?p> 古淵道人點頭道:“好在他只剩一點本命靈光,就算想要借體重生,機率也不過萬一,就算僥幸重活一世,想要恢復至巔峰,還不知需要花費多少歲月,暫時不用擔心。這邊事情已告一段落,回宗復命去吧。”
說罷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
姚鳳仙看著古淵道人破空而去的身影,面色漸漸凝重下來,嘆息一聲,也是化作一溜火光跟了上去,只留下斷斷續(xù)續(xù)的低聲呢喃:“金丹……練氣……師兄糊涂?。 ?p> 喜兒童子再是化神分神,當前境界也不過練氣境,怎么可能當著金丹宗師的面自爆?
……
……
時光匆匆,五個月后。
徐林盤坐于房間之中觀想血魔,神念的波動,從他眉心不斷釋放而出,好像正在沖破某層隔膜。
只是無論徐林怎樣操控神念,或一鼓作氣,或如涓涓細流,那隔膜始終紋絲不動,堅不可摧。
時間緩緩流淌,徐林精神也是感覺到了些許疲憊,只能無奈睜開雙眼,從入定之中蘇醒過來。
“唉!明明憑借血魔觀想圖,我的神識已經(jīng)壯大到了頂峰,凝氣期已是圓滿,可為何還是無法沖開靈竅?古籍上都說開竅需要契機,這契機究竟是什么?”
自從青牛嶺那場大戰(zhàn)后,白水道人向徐林說了玄火宗獎賞一事,沒用幾天,六眼金蟾和暖陽寶玉便都被送來,中間這段時間里,徐林又試了幾次能否離開臥江鎮(zhèn),結(jié)果顯而易見,因此他除了偶爾再嘗試一次外,其他時間就安心在鎮(zhèn)子里等候那位展前輩來臨。
六眼金蟾被徐林當場煉化,這靈蠱不過拳頭大小,通體暗金之色,整體就像一個布袋,四條小短腿幾乎不可見,沒有脖子,腦袋與身體連成一體,六只眼睛成對豎直排列,一張大嘴緊閉時只有一條縫隙,張開則占滿小半個身體,徐林將其掛在腰帶上,看起來就像是個造型古怪的香囊。
至此,徐林身上的靈蠱便包括:一階噴火蠱、二階倀蠱、三階鐵甲蜈蚣、二階六眼金蟾,只是除了六眼金蟾外,其他三只靈蠱都是偏向攻擊型的,其他方面都有著難以彌補的短板,這讓徐林深感蠱師之路任重道遠。
而玄火宗送來的暖陽寶玉,雖不及黃風道人那塊,但也有腦袋大小。
徐林將蠱蟲卵置于寶玉之中,這五個月來精心呵護,已有即將破殼而出的征兆。
“不知道能孵化出什么靈蠱呢?”
徐林滿心期待,因為這枚靈蠱卵通體雪白,觸之冰涼,在《蠱道經(jīng)》的記載中,有這些特征的蠱卵不知有多少,在還未孵化之前,他實在難以猜測。
正這樣想著,腰間的六眼金蟾突然呱呱叫了兩聲。
徐林心有所感,將手伸進六眼金蟾那張大嘴中,往外一掏,手里便多出一塊人頭大小的火紅色玉石,在玉石中央,那枚雪白的蠱卵輕輕顫動。
啪!
當徐林看去時,一道細小的裂紋,剛好出現(xiàn)在蠱卵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