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走廊上響起平穩(wěn)的腳步聲。
靠墻休息的寧言連忙抬起頭，就看見了那道高挑身影穿著洗手服，站在暖白色燈光下。
不過，他的注意力并沒有在顧素商身上太久，因為他的視線前方很快就被另一樣東西給遮擋住了。
數行藍色的文字換換浮現在半空中。
【封印室管理者：寧言】
【異變封印數量：1】
【擁有異能：如墜深淵、封印空間、現實代理】
【封印室代理：已開啟，代理方未城異變處理院】
寧言看著第二行異變封印數量從零變成了一，稍微一想就明白這個變化，是因為顧素商完成了異變剝離手術。
而未城處理院是他開啟的封印室代理，在這里剝離的任何異變就都會算到他的頭上。
他內心微松一口氣，之前還在糾結三十個異變怎么湊，沒想到這才沒過多久，就成功封印了一個。
“怎么樣了？”
說話的是宋舍，推了推下滑的鏡框，向帶著手術帽的顧素商詢問李夏堇的情況。
在聽到自動門開啟聲的剎那，他就睜開了雙眼，
“一切順利，她進入第一階段沒多久，怪物意志還很薄弱?！鳖櫵厣梯p聲解釋了一句。
宋舍輕輕頷首，笑道：“那就好，李夏堇剛異變沒多久，就被精神系異能給弄昏了過去，不管是她自己還是怪物意志，都還是非常脆弱的狀態(tài)，這時候去做剝離手術，成功率的確很高。
顧素商白皙雙手放進上衣兩側口袋，輕聲道：“不能提前放心，異變剝離后有復發(fā)的可能性，還需要至少半個月的觀察期。”
宋舍聞言一怔，沉吟了片刻，說道：“第一階段時體內的“荒”數量不多，那怪物意志也是極弱的，復發(fā)的概率不大。”
“希望如此吧?！鳖櫵厣梯p輕點頭，隨后看向站姿如松的李振意，“填寫一份異變剝離報告，待院長簽字后，交給異變現象管理廳?！?p> “好?！崩钫褚恻c點頭，屏幕上輸出一個熊貓表情包后，就立即轉身離去。
羅叢瞥了一眼李振意飛快的背影，說道：“這副院長都變成跑腿了?！?p> 宋舍淡淡一笑道：“就算加上還未正式上任的院長，未城處理院總共也只有九人，事情來了誰都是跑腿?！?p> 顧素商忽然將目光轉向另一邊，看著站在安全扶手邊一直沉默的年輕男子，問道：“你就是寧言？”
寧言訝異道：“你認識我？”
在到處理院之前，他可從未見過顧素商，剛在走廊上遇到時也沒有自我介紹，但對方一上來就叫出了名字，這讓寧言略微有些意外。
“不認識，但看過你的資料?！鳖櫵厣虛u了搖頭，實話實說。
看過我的資料？
寧言想起了監(jiān)測局那份既厚又重的調查報告，連忙望向宋舍，低聲道：“你們到底把我的資料給多少人看過？”
宋舍輕咳一聲，擦拭起了眼鏡，同時無奈道：“走程序嘛，你找到一個新工作，總得遞交一份個人資料吧。”
新工作？
寧言眉頭微皺，納悶道：“未城醫(yī)院勸退我時，說你們監(jiān)測局給我介紹了一份新工作，可這工作到底是什么？”
寧言話音剛落，不管是正在擦拭眼鏡片的宋舍，還是刷手機的羅叢，都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互相對視了一眼，輕笑出了聲。
“喂，你們笑什么?。课业男鹿ぷ鬣?？你們害我失去了醫(yī)生理想，總得給我一個新的吧？”
寧言傻了，完全搞不懂這兩人在笑什么，
就在他郁悶之時，拿著一份表格的李振意，以均勻的速度走了過來。
但并沒有走向之前要求他去做事的顧素商，而是走向心情頗為郁悶的寧言。
同時有些沒有感情的機械聲音傳到了寧言耳畔。
“這是李夏堇的異變報告，該有的信息已經全部填好了，就差簽名和蓋章了?！?p> 話音落下，就將表格和筆遞給寧言。
“干啥？”寧言看著眼前這位仿佛向上級請求許可的李振意，愣了一下。
“需要院長簽字?！崩钫褚庾齑讲粍?，但依舊發(fā)出了聲音。
“那你找你們院長啊，找我干……”寧言忽然止住了話語，想起了宋舍告訴他處理院的院長年紀時，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回望了一圈走廊，發(fā)現幾個人的表情，都是一臉平靜淡定。
“我是院長？”寧言指了指自己。
“沒錯，你就是院長?！彼紊岱浅ＵJ真地點頭。
“莫名其妙，我第一次進處理院，怎么就當上院長了？”
寧言覺得簡直扯淡，尤其是回憶起自己之前實習的三甲醫(yī)院院長白花花的頭頂，他就更不敢相信了。
宋舍攤了攤手，說道：“沒辦法，這是事實，上頭已經決定由你來當這個院長了?！?p> 說罷，他就往前邁了一步，將李振意遞過來的表格和筆，在往前使勁兒推了推，抵到了寧言的胸口。
“把字簽了吧，寧院長?！彼紊徇@次語氣很嚴肅，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氣勢。
寧言嘴角抽了抽，心中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看著對方那死死盯著他的眼神，他猶豫了下，伸手將筆接了過來。
握在手中。
筆尖按住表格底部，輕輕滑動起來。
……
……
細微的電蛇游走于青灰色的云層，雜亂的雷鳴驅使著冷雨，覆蓋住了未城郊區(qū)。
一輛黑色轎車駛出建立在湖邊的處理院，在角落的高密度監(jiān)視下，沿著被雨幕打濕的寬敞公路，朝市區(qū)飛速奔行。
寧言坐在后排，靜靜看著車窗外已經消失在朦朧水霧中的處理院。
經過多番追問依舊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他終究只能將信將疑的在表格最底下，院長簽名那一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在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內心就升起了一種掉坑里的感覺。
尤其是在看到宋舍等人終于繃不住平靜的臉，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后，他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不過，處理院也的確是個攢異變的好地方?！睂幯栽谛睦镒哉Z。
因為異變封印室的關系，他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沒有幾年壽命了。
必須要在死期來臨前，封印夠三十種異變，讓這個見鬼的封印室把他的壽命吐出來。
但僅靠他個人想做到這件事情，壓根是不可能的事情，在沒有強力的監(jiān)測和情報系統支撐的情況下，他找不到那么多的異變者。
而滿足這兩個條件的地方，在整個未城只有三個，分別是負責管轄全省異變相關事務的管理廳，監(jiān)測全城異變并進行情報調查的監(jiān)測局，還有在一線處理異變者的處理院。
考慮到封印室已經在開啟了處理院的代理，那么重建后的未城處理院，的確是適合他湊夠三十種異變的地方。
車窗外的天色漸深。
隨著時間一步步推進，原本就因為下雨陰沉的天空，變得更加深邃，街道兩側的路燈也早已亮起。
市區(qū)內層層疊疊的高樓，通過被雨水沖刷的更加清晰的窗戶，透出屋內明亮的光芒，在這個陰雨天給人一種暖意。
羅叢右打方向盤，將車駛入一座布局合理的小區(qū)。
“這是異變者相關的信息和資料，你有時間可以看看?！避囃Ｏ潞螅紊徇f過來一份放在牛皮紙袋里的文件。
寧言接過，點點頭，就下了車。
“還有，明日早上七點，我們會來接你?！彼紊嵬ㄟ^半敞開的車窗，朝寧言說道。
“我記得路?！睂幯蕴袅颂裘?。
宋舍推了推鏡框，道：“我們不負責接送你上下班，只是管理廳要求我們帶你去適應一下處理院院長的工作，畢竟這個工作還是比較危險的……”
“什么意思？”寧言有些警惕地問道。
“你明天就知道了，反正……一般人做不了這工作?！?p> 話音落下，羅叢就駕駛車輛離開了這座小區(qū)，寧言站在原地，只能看見車身漸漸消失在傍晚雨幕中。
“這都什么事啊?！?p> 寧言搖了搖頭。
舉著傘，迎著路燈下細密的雨絲。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