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做我干女兒行嗎
看到驚訝的寧遠和米兒驚訝的樣子,周大哥靦腆地笑了笑,
“咱們是在剛剛接上頭的,因為天氣轉(zhuǎn)熱了,小靜要拿放在柜子高處的涼席,卻怎么也夠不著。我就在旁邊站著,情急之下,就幫她拿下來了!”
這邊,邱淑靜貌似也感應(yīng)到了周大哥說的話,連忙接話道,
“我今天正要去拿高處的涼席,夠不著,急得都快哭了。我突然想到,要是老周在就好了,他那一米八的大高個……想到這里,我才意識到老周不在了,鼻子一酸。然后……”
邱淑靜的眸子里難掩興奮的神色,
“那卷涼席,竟然自己就下來了!還不是掉下來的,而是端端正正地飛下來,飛到了我的手中!”
聽到這里,寧遠和米兒恍然大悟了。
“當(dāng)時,我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邱淑靜抹了抹眼角流出的淚水,
“我知道老周一定在我身邊!我就大喊著,老周你在嗎,你在的話,就從茶幾上的花瓶里,拿一朵向日葵給我吧!”
“結(jié)果,我就去拿了向日葵”,周大哥摸了摸鼻尖,
“因為我現(xiàn)在知道了,就算我變成了鬼,小靜也不會怕我的。早知道這樣,我就應(yīng)該早點告訴她我的存在,以免她這段時間一直孤獨。”
寧遠和米兒又看了看茶幾上的信箋,兩個人已經(jīng)在信箋上聊了快一頁紙了。
“真好,沒想到我和老周,還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交流。他生前就是一個文化人,如今又看到他的字,倍感親切?!?p> 信箋上,小兩口除了互訴思念,還商量了葬禮相關(guān)的具體事宜。
雖然周大哥說葬禮不用太復(fù)雜,但邱淑靜還是愿意將家里的所有積蓄,都掏出來給周大哥辦葬禮。
如果錢不夠,還可以向娘家拿一點,因為邱淑靜娘家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女婿。
若愛情必須和物質(zhì)聯(lián)系在一起,那么你愿意為我省錢,我愿意為你花錢,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愛情了吧。
“小寧遠,我想通了?,F(xiàn)在,我知道你周叔叔,是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邱淑靜的眼眶紅了,卻強顏歡笑著,
“不過,我接受了這個事實,就不會再對著一個女的就叫狐貍精了。我已經(jīng)決定,一個人,也要好好活著,這才對得起你周叔叔的在天之靈。”
此刻,夜很靜,大黃在米兒的腿邊緩緩地?fù)u著尾巴。
周大哥坐回了他的專屬座位,那個墊有藍色墊子的沙發(fā)上。他的臉色依舊慘白,神色卻很安詳。
寧遠突然感到自己的鼻子酸了。
他覺得老天爺很不公平,為什么能看到周大哥的是自己和米兒,而不是邱姐姐?
如果是邱姐姐的話,那她這兩年來,那顆受傷的心,該會受到多大的慰藉呢?
寧遠和米兒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
似乎他倆都不敢告訴邱淑靜,他們是能看到周大哥的,否則害怕她心態(tài)崩潰。
“小遠,米兒”,此刻,邱淑靜突然站起了身來,
“有一件事需要向你們道歉。雖然你們不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但我還是要說這句話……”
寧遠和米兒面面相覷。
“這兩年來,我由于不肯接受現(xiàn)實,變得幾近癲狂,在村里瘋言瘋語,甚至有過激的行為,給大家造成了困擾。實在對不起……這句欠村里人的道歉,今天,我就對著兩個小朋友說了吧!”
“不不不!”寧遠見狀,趕緊也站起身來,
“邱姐姐是村里最溫柔的姐姐,脾氣很好,人又善良,還給我補過褲襠呢!”
米兒:“補褲襠?”
寧遠:“……”
被米兒這樣一反問,寧遠的臉一下都紅到了耳根子。該死,這個秘密竟然讓米兒發(fā)現(xiàn)了。
好吧,其實寧遠想說的是,邱淑靜這種程度的瘋算什么。
上一世,他寧遠在精神病院的瘋,那才叫真的瘋呢,可以說是瘋得人神共憤。
畢竟,從理論上講,抑郁癥的人,無論如何也是瘋不過重度精神病患者。
此刻,邱淑靜不知從何處掏了一個香囊出來。
這個香囊是粉色的,做工十分精細(xì),一看就是費了極大的心血的。香囊上面繡著兩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白兔,在花叢中央玩耍。
邱淑靜將這個香囊遞給了米兒,“米兒妹妹,這個香囊,就送給你了。”
意料之外,雖然米兒的家教很好,被告知過不能隨便要別人的東西。
但不知是這個香囊太漂亮了還是怎么,此刻,米兒看到這個香囊卻滿眼放光。
“真漂亮!謝謝邱姐姐!”米兒欣喜地接過了香囊,將它小心翼翼地掛在自己的胸前。
“這個香囊,是我三年前繡的”,邱淑靜喝了口洋瓷盅里的茶,慢慢說道,
“那時,我還懷著果果,卻特別喜歡吃辣的。民間不是有個說法,酸兒辣女嘛。我于是就一針一線,繡了這個香囊?!?p> “邱姐姐的意思是,打算在女兒出生時,將這個香囊送給女兒嗎?”米兒問道。
“我懷孕的時候,每到下午,就喜歡站在門口,看著街上放學(xué)的孩子們”,邱淑靜將目光投向窗外,回憶道,
“那個時候,我經(jīng)??吹揭粋€溫柔的姐姐,牽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路過我家。小女孩皮膚很白,經(jīng)常扎著兩個辮子,蹦蹦跳跳像個小兔子一樣?!?p> “那個小女孩就是米兒”,周大哥插嘴道,“當(dāng)時我和媳婦就在想,要是我們的女兒能夠有這么漂亮,該多好!”
米兒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邱姐姐,以后我會經(jīng)常來找你玩的。雖然邱姐姐后來生的是個男孩子,但是……”
“我想,如果可以的話……”邱淑靜咬了咬牙,突然放慢了語速度,
“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能,認(rèn)米兒做我的干女兒?”
“可以,沒問題!”
“可以,那太好了!”
寧遠和周大哥幾乎是同時說道。
米兒撲哧一聲笑了,“當(dāng)然可以,邱姐姐……不,干媽?不過,叫干媽會不會把你叫老了?哈哈……”
“還是叫我邱姐姐吧”,邱淑靜笑到,“但是我只是名義上的姐姐,實質(zhì)上,我是你的干媽!”
屋子里一下子充滿了歡笑聲。
這個冷冰冰了兩年的屋子,此刻,突然有了溫度。
大黃將正要回家的寧遠和米兒叫住,想必,就是為了讓他們見證這一刻吧。
邱淑靜似乎好久沒有這樣笑過了。她給兩個小朋友切了西瓜,又和他們講了許多過去的故事。
故事中有歡笑,有心酸,有幸福,有無奈,有憂郁,有渴望。
而故事的主題,都離不開這個叫做周向陽的男人。
屋外的皎潔的月光,照在了藍色的窗欞上。
屋內(nèi)煤油燈閃爍著,映出了一個大人,兩個小孩,一條狗,一只鬼的影子。
飛蛾在煤油燈旁邊飛來飛去,一些飛蛾撲火撲得太猛,被燒焦了,直接從火苗上掉落了下去。
在掉落的過程中,它們仿佛是在說,
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