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宇見幾人神色肅然,也不廢話,讓幾個學(xué)徒去將鹽水煮好,提著一桶淡綠色柳樹汁水就往帳篷里面扎。
剛撩開帳篷,里面頓時傳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兒,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陣慘叫。
待在帳篷里的軍士早就被這陣仗嚇得亂了陣腳,一個個弄的滿臉鮮血,手忙腳亂。
昔日里一同說笑的袍澤,此時就躺在你面前斷手?jǐn)嗄_嘶聲哀嚎,這等場面說是修羅地獄也不為過。
“陸先生,眼下如何是好?”那兩個白發(fā)醫(yī)生還好些,沒有被眼前這一幕嚇住,只是略微有些不適。
反觀陸宇,雖然眉宇間帶著幾分疲憊,卻并神定自若。
陸宇一眼掃過去,隨手點(diǎn)了幾個重傷員,叫人將煮好兌好的鹽水沾著干凈的棉布給他們處理傷口。
自己則是跟兩個老中醫(yī)要來他們隨身攜帶的麻沸散,給一個斷了胳膊的傷兵灌下去,又找來一條干凈布條給他咬住。
“此人手臂折斷,傷處紅腫流膿,這便是傷口感染的跡象,若是伴有熱病那便要先清理傷口,切除爛肉,輔以這柳樹汁水,就能好轉(zhuǎn),無需刮骨或是截斷手臂?!?p> 陸宇一邊指導(dǎo),一邊拿過已經(jīng)被沸水滾過的匕首,小心將傷兵的爛肉切除,又準(zhǔn)確無誤地避開了手臂上的主動脈,隨后用鹽水清洗再將傷口仔細(xì)包裹。
兩個醫(yī)生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異之色。
若是陸宇剛來時,二人還有些不信他,現(xiàn)如今見過陸宇下刀切除傷兵手臂上的爛肉,心里就多了幾分佩服。
不說這法子有沒有用,陸宇下刀的眼力二人就無法企及,用刀的手更是極為穩(wěn)定精確,沒有擴(kuò)大傷處。
能做到這些,眼前這年輕書生定然并非第一次如此醫(yī)治病患。
陸宇卻不理這兩個老頭在想什么,他現(xiàn)在心里眼里只有這些傷兵。
按照傷兵附傷由重及輕的程度,陸宇挨個施救。
一邊施救的同時,還不斷解說。
“這人嘴唇干裂,身上多處受創(chuàng),是失血過多的癥狀,必須盡快止血?!?p> “他是傷口感染,引發(fā)熱病,用柳樹汁?!?p> “這是箭傷,內(nèi)服柳樹汁,等待傷情穩(wěn)定,再做處理?!?p> 不足半個時辰,陸宇便將七八個傷兵全部暫時穩(wěn)定,至于剩下傷勢相對較輕的傷兵,陸宇已經(jīng)沒了力氣處理,就在旁邊指點(diǎn)那兩個醫(yī)生處理外傷。
幸好這次的傷兵都是尋常刀劍砍傷、要不然就是骨折之類的小麻煩,并沒有太過高難度的傷勢,只需要利用曾經(jīng)學(xué)過的急救知識處理傷口就成。
要是再來高難度的,陸宇那些急救知識怕是就不夠用了。
這些傷兵體魄本就要比普通百姓強(qiáng)健許多,陸宇要做的就是不讓他們的傷口發(fā)炎感染。
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別讓這些動不動就打算截斷胳膊或是只口服重要的醫(yī)生把好人給治成殘廢。
陸宇進(jìn)來時,可就看到幾個府軍拿著被沸水煮過的鋸子跑進(jìn)來……
也不是說這些醫(yī)生不懂病理,只是他們?nèi)狈︶t(yī)療知識,不清楚病因,在這個時代下只能截肢保命。
待得陸宇看著兩個醫(yī)生治完最后一個傷患,整個人已經(jīng)四仰八叉地癱在椅子上,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了。
最后還是兩個醫(yī)生叫學(xué)徒將陸宇抬回營帳休息的。
“陸先生,今日診治時莫非是遇到變故了?”王鐵蛋粗糲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這家伙胳膊挨了幾道,竟然還能生龍活虎,看的陸宇一陣羨慕。
陸宇躺在床榻上,有氣無力地翻了個身道:“一切順利?!?p> 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打發(fā)了王鐵蛋,去找周公好好談心。
“?。磕菫楹螞]傳來弟兄們的叫喊,平日里不少兄弟們受了傷,不少人都被截肢,有的連一夜都挺不過去。”王鐵蛋好奇道。
“陸先生,難不成你也沒法子?”
陸宇咂咂嘴,“別嚷,最晚明早便能知曉結(jié)果了,有這瞎操心的勁頭,還不如去洗洗腳,熏死個人!”
撂下這話,眼皮酸脹的陸宇徹底昏昏沉沉睡去,留下王鐵蛋站在那愣神。
“男人嘛,不臭些那些水靈靈的小娘子,怎會天天將臭男人三個字掛在嘴邊?!?p> 王鐵蛋自顧自地嘀咕了一句,陸宇累的睡著,心里有些犯嘀咕。
臭嗎?
他脫掉軍靴,掰著腳丫子靠近一聞……
王鐵蛋二話不說,急忙跑出去打水了。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外面?zhèn)鱽黼u鳴時,陸宇這才被王鐵蛋推搡醒來。
“陸先生,弟兄們好了!真好了!”王鐵蛋臉色漲紅,興奮地叫嚷道,那模樣像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曉此事。
陸宇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別嚷,我再睡會兒?!?p> 不動還好,現(xiàn)在陸宇光是起個身,就感覺四肢發(fā)軟,渾身上下沒一個地方不疼的。
尤其是腳底傷口,昨晚睡的太匆忙,他連鞋襪都沒脫,血痂和傷口黏連在一起,稍微一動就鉆心的疼。
不等王鐵蛋再說話,馬校尉便穿著一身勁裝撩開布簾走了進(jìn)來。
“馬某人果然沒打眼,陸先生昨日真乃妙手回春,華佗在世!”
馬校尉今早連那捉回來的俘虜都沒去審訊,便悄悄趕到了傷兵的營帳外面,瞧見一個個傷兵逐漸蘇醒,還保住了手腳心中激動不已,連早飯都多喝了兩碗粥。
這等尋常刀劍傷口,平日里最難治愈,若是由那些醫(yī)生來治,多半是有不少弟兄要徹底告別府軍告老還鄉(xiāng)的,經(jīng)陸宇一治,不光人沒事還能生龍活虎,在馬校尉眼里簡直就是奇跡。
陸宇無奈坐起身來,搖搖頭說:“馬校尉過譽(yù)了,陸某不過是略盡綿薄之力,若是其他再高深些的病癥,陸宇自問不如那兩位醫(yī)生?!?p> “與陸先生而言,不過是隨手而為,此事對那些弟兄們而言,卻是比天還大的事,還請先生受我一拜?!瘪R校尉神色鄭重,說完便沖著陸宇躬身下拜。
陸宇扶起馬校尉,自然知曉他安的什么心思。
這一拜可沒那么好受。
“馬校尉若是想叫人學(xué)陸某那些本事,便盡管拿去用便是,何需如此?!?p> 馬校尉被戳穿了心思,也沒有半點(diǎn)尷尬,咧嘴笑道:“陸先生放心,馬某人絕不會讓你吃虧,此事上報給朝廷后,很快便有賞賜下來?!?p> “這都是小事,不過外面為何如此吵鬧?”陸宇擺擺手,隨口問了一句。
誰知,馬校尉干脆撩開布簾,直接看的陸宇目瞪口呆。
只見大營外面數(shù)十個府軍干的熱火朝天,那些柳樹直接被薅禿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