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訊趕來的何大壯,被陸宇的目光嚇得一哆嗦,想也不想急忙說道。
“啟稟縣尊,何大壯也有話要講。”
井浩然只是瞥了他一眼,便無視了何大壯,看向陸宇道:“陸童生有話盡管說便是,此乃公堂之上,本官自當(dāng)秉公執(zhí)法,一視同仁?!?p> 陸宇:“……”
好一個秉公執(zhí)法,一視同仁!
要不是瞧見何大壯憋得臉色漲紅,陸宇差點就信了。
“是?!标懹铧c點頭,先將案情通體說了一遍,“……是以,柳二郎喬裝改扮成柳平安,才能蒙蔽大家視線,瞞天過海將尸首放在所有人都能瞧見的地方造成誤判。
此法雖然精巧,卻并非無懈可擊。
若是何捕頭搜查房間時多長個心眼,絕不會遺漏如此重要的線索,使得縣尊誤會?!?p> 眾人聽過柳二郎的犯案手段和背后緣由,以及陸宇如何斷案后,全都滿臉欽佩地看著他。
娘子含冤入獄,陸宇非但不離不棄,還孤身闖入案犯的老巢當(dāng)中,將案子給破了,這等氣魄怕是那些成天嘲笑他是贅婿的男子,也不曾具備的。
一念至此,不少衙役紛紛低頭,心中羞愧難當(dāng),沒臉去瞧站在大堂上那個身材單薄的陸童生。
陸宇繼續(xù)道:“是以,陸某以為本案何捕頭玩忽職守遺漏案情線索是其一;
只因與我不合便遷怒陸玉鳳,將其押回大牢,還意圖阻攔陸某辦案,險些讓兇犯逍遙法外,此乃因公廢私,是其二;
至于何捕頭是否與兇犯坑壑一氣,徇私舞弊誆騙縣尊,尚且存疑,不過……單憑前面兩條,數(shù)罪并罰便當(dāng)判處何大壯斬立決!”
擲地有聲的話音如同雷音在眾人耳中炸開,陸宇一一將何大壯的罪責(zé)羅列出來,諸多衙役乃至站在門外的百姓早已被點燃了心中的怒火。
“何大壯這等有眼無珠、不辨是非的狗東西,該殺!”
“求縣尊還大家一個公道!”
謾罵聲自四面八方涌向何大壯,聽到這些,他渾身顫抖,一張黑臉也漲成了豬肝色。
“縣尊,他血口噴人,何大壯絕不敢欺瞞縣尊?。 ?p> 何大壯連忙跪伏在地,顫聲辯解,可惜井浩然目光森然,根本不聽他說的半個字。
井浩然一拍驚堂木,豁然起身,“該死的何大壯,日夜拿著朝廷的俸祿,竟敢偷奸?;婧雎毷兀韵路干掀鄄m衙門。
來人!給本縣尊拖下去杖責(zé)五十!
若是哪個敢手下留情,便由本官親自來打!”
杖責(zé)五十?!
何大壯面如土色,差點嚇丟了魂。
這五十大板照這么個法子打下去,只怕不死也要落個殘廢。
待到那時,何大壯莫說擢升,連這個捕頭也別想繼續(xù)做下去。
“縣尊饒命,何某卻是一時疏忽錯漏了線索,但并非陸童生所說,刻意欺瞞衙門啊。
何謀愿親自向陸捕快賠罪,日后戴罪立功!只求縣尊從輕發(fā)落?!?p> 井浩然瞥了他一眼,并未多說,一揮手就命人將何大壯拖下去打板子。
只是他并沒再提親自動手的事……
不多時,何大壯的慘叫便從外面?zhèn)鱽?,極為凄慘。
井浩然臉上怒氣消散,端坐在大堂上看向陸宇。
“陸宇此次將陸捕快下獄卻是衙門的疏漏,你和老陸破案有功,本該論功行賞才是;
不過本縣尊上次賞了你一間老宅,眼下卻是沒什么能拿來賞賜的?!?p> 陸宇一聽,眼神微動,很懂事地說:“陸某不要賞賜,只求縣尊放我娘子回家團(tuán)聚?!?p> “淡泊名利,心胸寬廣,你比那何大壯強了不知多少,就該你來做個捕頭?!本迫晃⑽Ⅻc頭,清癯的臉上透著滿意。
“陸捕快含冤入獄,人自然是要放的,該是你的賞賜也不能少。
不如這樣,本縣尊特許你隨時翻閱查看平度縣所有案情,日后若是遇見任何案情,都可一查到底任何人不得阻攔。
陸宇,這賞賜你可還滿意?!?p> ‘我滿意個屁!’
陸宇心里暗罵一句,他只想搞搞錢,有事沒事老婆孩子熱炕頭,順便闖出點名氣,趕緊擺脫賬簿惹來的麻煩。
現(xiàn)如今井浩然這賞賜一給,豈不是要越陷越深?
還得天天白給衙門打工!
心里罵歸罵,嘴上陸宇只能道謝。
沒辦法,誰叫他得先把娘子救出來呢?
“多謝縣尊,陸某絕不會辜負(fù)縣尊厚愛?!?p> 井浩然擺擺手,讓陸宇退下,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忽然揚起一個笑容。
陸宇走出大堂便拿著井浩然的手令將陸玉鳳接出大牢,索性陸玉鳳不過是被鎖了一夜,人雖然有些憔悴,卻沒受皮肉之苦。
再看到娘子,陸宇忍不住張開雙臂將其擁入懷中,“玉鳳,日后不許再犯傻,下大牢是男人的事,岳父下了,便是我去,輪不到你一個弱女子出頭,記住了嗎?”
“嗯。”陸玉鳳紅著臉,渾身僵硬,一時間不知所措。
鼻尖傳來陸宇身上的味道,陸玉鳳腦子里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剛才說的話半個字都沒聽進(jìn)去。
不過三兩個呼吸,陸宇忽然在娘子錯愕的目光中將其松開。
“咳咳,許是天氣燥熱,我有些喘不過氣?!标懹钋那娜嗔巳嘧约旱男乜?,方才心中激動,抱著陸玉鳳太用力所以才……
陸宇悄悄放下手,不動聲色地說。
“娘子,隨我一起去看何大壯挨板子如何?”
陸玉鳳瞧見陸宇的目光,片刻后便反應(yīng)過來,紅著臉掩面而逃。
“我,我先回家歇息了?!?p> “那你在床上睡?!?p> 看著美人害羞,陸宇心中陰郁一掃而空,哼著小曲便往縣衙外走去。
剛出門就看到張麻子倚著墻根坐在地上,還沒事逗弄著一條粗肥的黃狗。
可惜那條黃狗對他愛搭不理,只是偶爾甩甩尾巴應(yīng)付樂在其中的張麻子。
陸宇走過去,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宅子賣出去了?還有心思在這里逗狗?!?p> 說著,他便將圍著自己褲腿轉(zhuǎn)圈的黃狗抱了起來。
張麻子笑嘻嘻地站起身,拍掉屁股上的土。
“宅子還不曾賣出去,不過方才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您,說是陸先生見了東西自然會明白?!?p> 只見張麻子從懷里掏出一個繡著刺繡的精巧手帕,塞給陸宇。
陸宇抽出一只手,將手帕打開,看到里面的東西時,渾身汗毛倒豎。
“快說,誰給讓你轉(zhuǎn)交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