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郁的黑夜，星點的燈光，眾人的圍觀，將云漠光的神志牽引回現(xiàn)實。她暗自提經(jīng)運氣，那團在體內(nèi)橫沖直撞的冰火掌力已消弭殆盡。不僅如此，整個身體仿佛煥發(fā)新生，更具有韌勁和活力。難道……她回憶起昏倒前的最后一幕，是檀樅來到身邊替自己療傷了嗎？
孟松雨一副狐疑不定的八卦臉，悄悄摸近，“喂，云漠光，無緣無故賴床不起，還睡了一整天，奇怪的很?！?p> 云漠光汗顏道：“你們怎么都在這里？”
“還不是你怎么叫都叫不醒?！?p> 夢醒之后，云漠光整個人還沉浸在過去的記憶里，對于當前的記憶感到遲鈍。她想起昨晚粉色衣衫上的斑駁血跡，發(fā)現(xiàn)身上已換回黛藍色的衣裙，且房間內(nèi)一切如常，頓時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便巧妙解釋道：“窗外太吵，睡不著覺，便喝了些安神湯?！?p> “竟然是這個原因？”孟松雨有些失落。
“還能是什么。怪我沒提前同你們講?！?p> “既然如此，大家都散了吧，明日還有正事要做?！痹蛞唤視?，孟松承徹底失去了興趣。
唯獨蔣術奇留了下來。
回憶起她夢醒時分喊出姓名的那一刻，蔣術奇的整顆心像是掉進了瓦罐里，被石杵搗得稀爛。他問道：“漠光，實情真的像你所說，是安神湯的問題嗎？你可是大夫?！?p> 夜色濃濃，燈燭幽暗。
云漠光遲疑了半響，還是選擇不瞞他，“昨晚，我正在湖邊散步，遇上了截殺?！?p> 蔣術奇眉頭緊皺，“是美人廊？”
“不，是黨項族人，我的同族。他們有四人，身手不凡，將我打成重傷?！币娛Y術奇澄澈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云漠光繼續(xù)說道：“你想問我，他們?yōu)槭裁匆窔⑽遥瑢Σ粚?？?p> 他點了點頭。
“你知道，我曾經(jīng)訂過婚，對方也算是當?shù)赜蓄^有臉的人。我和他之間的婚約被廢后，又有人同他訂了親。他即將迎娶的妻子，知道了我的存在，便雇傭刺客來殺我?！?p> “告訴我他們是誰，我來幫你?！?p> “術奇，我已把實情告訴了你，但剩下的事情別勉強我?！?p> “最初，我們以為你又種了鎖幽冥，差點就要從衛(wèi)苑拿些血蕕之花來救你?！?p> 云漠光慶幸道：“幸好你們沒有，否則現(xiàn)在我已是半殘之軀了?！?p> 蔣術奇拉起她的右手，“我們請了江寧的金大夫替你問診，最后只留了一張補氣血的藥方，才徹底打消那個念頭。但我總覺得除此之外，還有別的事情發(fā)生，你愿不愿意告訴我？雖然你從衣著到手指都干干凈凈，但幫你清理的人時間有限，漏了食指指甲里的血跡?！?p> 沒想到如此細微的地方能被他察覺，云漠光盯著指甲里那唯一證明薛檀樅來過的證據(jù)微微出神，道：“我受了重傷暈倒在半路，是檀樅救我回來，為我療傷?！?p>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蔣術奇的眼睫一顫，淺淺一笑，“怪不得，你醒來之時會喊出他的名字?！?p> 云漠光抽了抽鼻頭，“一時沒壓制住自己的情緒而已。其實半路遇見他的時候，他正與白櫻在一起，正好印證我了他真的來中原好久的猜測。只是來了這么久，他竟然都沒有來見我，他根本沒把我放在心上吧?！?p> “忘了他吧?！?p> 云漠光抬起眼看著他。
“忘了他?！笔Y術奇再次堅定的緊握住她的手，“忘了他，留在我身邊好嗎？”
陷入他誠懇真切的目光，云漠光猛地清醒，將手抽回，“術奇，我?guī)湍憬舛揪褪窍Ｍ隳芑氐皆镜纳钴壽E，并沒有想干擾你的將來的人生。”
“不，一切都已經(jīng)改變，沒有回頭路可言。我的心，已經(jīng)全部被你占滿，容不下其他人了?！?p> 云漠光又想說出拒絕的話，可話還沒說出口，便被蔣術奇一把抱進了懷中。他跳動劇烈的那顆心，一下子貼在了自己的胸前。
“術奇，你有沒有想過，你對我的感情很有可能是感激、是依賴、是不舍，是我在你眼前晃了太久，以至于你不習慣我離開而造成的差錯！”
蔣術奇微微放開她，正向面對她，讓她看清他的心意。隨著他試探著靠近，清雅俊朗的輪廓、柔和睿智的眼睛、挺直峭拔的鼻梁、誠懇克制的嘴唇，以及一深一淺的呼吸悉數(shù)充斥著她的感官。她不允許自己胡思亂想，立即閉上眼睛，穩(wěn)住心神。
“你可以繼續(xù)編理由麻痹自己，但我對你的喜歡就是喜歡，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云漠光狠心說道：“你不肯放棄，那我問你，我決意回天山定居，你能放棄這里的一切，跟我走嗎？”
是啊，梧桐谷歷經(jīng)三代谷主醉心經(jīng)營，所有的根基都在中原。就算他肯移居，梧桐谷的其他人怎么辦？在他最難的時候，谷里所有人沒有放棄他，在苦盡甘來之時，他不能主動拋棄。
“不要輕易許諾，因為只要有人當真，就會有人受傷?！?p> 這一問的確改變了蔣術奇的認知。從前他想的都是如何讓云漠光留下來，卻從未想過要放棄什么。他放開云漠光，致歉道：“對不起，是我想的過于狹隘，沒有充分考慮你想要的結(jié)果。我會想辦法，盡可能滿足你。”
“那我們不談未來，就說眼前的麻煩。我需要訂一批暗器，你能幫我嗎？”
“能?！?p> “江寧的鐵器鋪都有哪些，你畫圖幫我標出來，我要最好的那一間?！?p> 蔣術奇從筆掛上摘下一根狼毫毛筆，隨手取了一張宣紙，寥寥數(shù)筆，便把江寧城區(qū)的街圖畫出來，而后勾了兩個圈，“城東、城南各有一家，鍛造水平都不錯。我?guī)闳??！?p> “我不想驚動其他人，還是讓我單獨行動比較好。”語意里還是拒絕的意思。
“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么？”
“這是黨項人的仇怨，需要用黨項人的方式去解決。剩下的事不在于你，不在于我，交給天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