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里？”
秦蒼一時腦子有點(diǎn)懵，他在演武場，天色十分昏暗，雨仍在不停的下，大雨滂沱，沖刷著他身上的血跡。
痛，這是他醒來的第一感覺，他的大腦感覺要裂開了，胸口疼得就像被無數(shù)根針扎了一般，他甚至覺得他的右腿要廢掉了。
他忍著劇痛站起來，四下空無一人，秦蒼算是明白自己的處境了。
看來武試已經(jīng)比完，我被淘汰了，承載著眾人期待的我就這樣被淘汰了。
他走上演武臺，拿起那把斷劍，他嘗試找到刀的碎片，他找了很久很久，可就是找不到最后殘缺的一兩塊。
找不到，找不到了，秦蒼蹲下來，抱膝痛哭，他無時不刻感受到陰濕砭骨的寒意，他從未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寒冷，要是爸爸媽媽在就好了。
秦蒼想家了。
他到街道上，四下一個人影都沒有，斜落的雨點(diǎn)打在地上，微微作響。
秦蒼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他踏上回家的路，經(jīng)過城門，看門的士兵換人了，那幾人明顯認(rèn)識自己，很快就放行了。
城墻上多了幾個血跡斑斑的鐵籠子，裝著王甲等人的頭顱。難怪這新來的士兵這么好說話，原來是恐懼使然啊。
我讓別人感到恐懼，別人就會臣服，是這樣子的嗎？
他冷笑一聲，便繼續(xù)前行，一瘸一拐，看起來很凄慘，他忍著強(qiáng)烈的痛苦前行，在這黑云壓城的雨夜。
追尋正義的道路或許就像這樣的吧？還不如放縱過一生，還不如及時行樂，正義？可笑！
秦蒼動搖了，他曾對正義無比相信，他認(rèn)為只有正義才能讓天下人得到最大的保護(hù)。
但此時此刻，他很迷茫，就像一個被困在大漠中的人一樣找不到方向。
雨一直都在下，而秦蒼的心在流血。
他愧疚，自己用著父母還有妍哥用心血換來的錢卻落了榜。他自責(zé)，當(dāng)初上課不聽講徒使家庭負(fù)擔(dān)加重。他痛恨，自己沒有力量保護(hù)好自己珍視的東西。
第二天晌午，秦蒼終于走到倉縣了，他站在城外，站了很久很久。
他終于還是進(jìn)去了，天終是晴了，陽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像給水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fā)光的碎銀。
這條河叫清河，以前秦蒼常常帶妍哥來抓魚。
每次妍哥看到自己抓到的魚比他少就會號啕大哭。那時候秦蒼不懂事，有時候還會出言嘲笑秦妍，結(jié)果肚皮留下了一個深深的牙印。
到家了，自己這個樣子，怕是爹媽都認(rèn)不出來了吧。
自己一路走來，縣里人都帶著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其中有一些他熟識的人。
自己落榜的事恐怕早已人盡皆知。他有點(diǎn)害怕，在家門前佇立，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
“哥哥呢？哥哥怎么還沒回來？我不要好吃的，我只要哥哥回來嗚啊啊啊……”秦妍泉水般純潔的眸子不停地流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
倉縣雖窮，消息卻不閉塞。他們已經(jīng)知道省考發(fā)生了什么。
秦廉在家中來回踱步，臉繃得很緊，而秦蒼母親林氏抱著秦妍，嘴里呢喃道：“哥哥會回來的?！?p> 她面容無比平靜，那一頭烏云般的長發(fā)掩映在她的額上，好像蒼瞑的暮色，籠罩著黃昏的死寂。
秦蒼在門外看到這一幕，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雖然堅(jiān)強(qiáng)地忍痛走這么久的路，卻又脆弱的聽到幾句話就淚流滿面。
心中的苦與淚就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再也無法壓抑，他不顧身體劇烈的痛苦跑進(jìn)屋中，重重地跪在地上，他帶著哭腔顫聲道：“對不起，我有愧于大家，我對不起你們……”
這一刻，仿佛連空氣都凝固了，秦妍抽噎聲戛然而止，林氏的面容再也無法保持平靜，秦廉不再踱步。
“秦蒼你沒死？！太好了，你沒死”秦妍把頭抬起來，看到跪在地上的秦蒼，歡欣雀悅。
秦廉呆呆地看著跪著的秦蒼，林氏起身摟住秦蒼發(fā)顫的身子，“傻孩子，你是我一生的榮耀，娘怎么會責(zé)怪你呢？”
這句話傾盡了一位母親一生所有的溫柔。
秦廉看著秦蒼，過了一會才說道：“蒼兒人沒事就好，把四書五經(jīng)抄五遍就行了?！?p> 這位父親最終還是心軟了。
秦蒼回來，一家人很高興，把飯桌搬到門前小苑，吃起晚飯。
“喂，秦蒼！多吃一點(diǎn)，快，我的分你一點(diǎn)?！鼻劐淹肜锏娘埛纸o秦蒼一些。
“謝謝妍哥”秦蒼嘿嘿傻笑道。他感覺很溫暖，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溫暖的時刻了。
“都是傻孩子”林氏飽含溫情看著子女兩人，她很希望一家人每天都能這樣。
吃完飯，秦蒼突然沉默了。
秦廉看出不對勁，對他說：“有話就說出來，不要壓抑自己，我們又不是外人?！?p> “父親，做一個正義的人真的是正確的嗎？”
這話信息量太大了，秦廉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執(zhí)著追求正義的人，如今提出這樣的問題，足以讓他浮想聯(lián)翩了。
“你記住了，歷史的長河之上，正義永遠(yuǎn)都熠熠生輝，有一些事我不想讓你現(xiàn)在就知道，你以后會慢慢明白”
“但請你一定要記住，一定要懷有一顆正義的心。”
“做一個正義的人，無法避免被人誤解，被人討厭，但你不能因?yàn)閯e人錯誤的做法而改變自己的本性，你仍然要做一個正義的人?！?p> 這位父親看著自己的兒子，語重心長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