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交鋒,李小婉黯然神傷,秦可卿勝券在握。
然而福禍難料,變故總在意料之外。
得知“楊蓮”到來的消息,秦萱萱、韓雅、劉歡兒還有至少十來位少女急忙趕了來。
倒不是她們都懷有什么壞心思,而是在廣和樓籌建過程中,柳湘蓮貢獻了大量智慧,顯現(xiàn)出極高的藝術造詣。
這些充滿幻想的少女并不知道柳湘蓮“創(chuàng)作”的作品只是在模仿,反而以為是他的獨自創(chuàng)造,于是為其非凡才華而傾倒。
于是柳湘蓮多了許多小迷妹。
在眾女之中,秦萱萱性子最是嬌憨,舉止亦任性隨心。跑過來后,直接挽住柳湘蓮的胳膊,撒嬌道:“楊公子,說好了要給我寫一首新歌的,你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呢!”
李小婉已經從最初的失落中恢復過來,看著眼前鶯歌燕舞的場景,又看到秦可卿眉頭皺起,似乎隱隱有怒氣氤氳,忽然有些開心:即便你對付得了我,可是這些人呢?你家夫君,貫會招蜂引蝶的!
秦萱萱如此粘人,是因曾見過尤三姐和柳湘蓮的相處,不自覺便模仿。何況柳湘蓮長得好看,性格也好,溫潤如玉,也不會主動對她動手動腳,便如自己兄長一般,讓她頗有依賴感。
韓雅最先發(fā)現(xiàn)秦可卿的存在,察覺到氛圍不對,心念一轉,不但不提醒眾人,反而故意火上澆油,也跑到柳湘蓮跟前,扯著他的胳膊撒嬌賣萌:“楊公子,你可是也答應我的!”
秦可卿冷眼瞧著自己夫君被糾纏,沉著臉站在一旁。
柳湘蓮頭痛無比,當初為了應付,的確胡亂說過以后再給她們寫歌,可是什么時候說過每人一首了!就算是搜腸刮肚也完成不了呀!
秦可卿心灰意懶,也懶得驅蜂趕蝶了,甩手便走,身形孤單。
柳湘蓮心下大急,抬腳便想跟上,奈何眾女卻不依,死死拉扯著不肯放手。
他只好祈求的看向李小婉,她在眾女中還是有些威信的。
李小婉本想看他的好戲,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于心不忍,便沖眾女嬌喝道:“你們還不松手!剛剛出去的是楊夫人!別讓她誤會了!”
眾女一聽“楊夫人”來,觸電一般,趕緊離柳湘蓮遠些,深怕被記恨上,得不償失。
秦萱萱捂嘴驚嘆道:“呀!原來楊公子真的成婚啦!”
柳湘蓮顧不得多說,疾步去追趕秦可卿,身后留下一群鶯鶯燕燕,說笑的更熱鬧了。
在門口處,秦可卿被柳湘蓮拉扯住,回頭氣呼呼的瞪他,嗔道:“我總算知道你為什么不舍得回京了!”
“可卿,我和她們真的沒什么!”柳湘蓮蒼白無力的解釋道。
秦可卿點頭不止:“是呀!是沒什么!”
柳湘蓮只好道:“不信你去問三姐兒!”
“三姐兒又不在你身邊,怎么會清楚你的事兒!”秦可卿猶自不信。
“對了!”柳湘蓮一拍腦袋,轉移話題:“你既然來了,理該去見見林姨父,咱們這便去吧!”
“不去!”秦可卿轉身背著柳湘蓮,開始撒脾氣。
“去嘛!去嘛!”柳湘蓮牽著秦可卿衣袖撒嬌賣萌。
看他故意辦丑,秦可卿“噗嗤”一笑,仿佛春暖花開,拍打他的手:“別晃了!真拿你沒辦法!走吧!”
于是二人乘車往林府去。
……
林府內宅。
院中荼蘼架下,尤三姐正在拿著一本唐詩集子,再三讀了,卻總也沒有感悟。她無奈的放下書,嘆口氣,問道:“林妹妹,你說我何時才能像你這樣呢!”
旁邊正在看話本兒的林黛玉抬起頭來,小臉上很納悶:“哪樣兒?”
尤三姐懷著羨慕之意說道:“你看什么書,看了便記得。我便是讀好多遍,仍是記不準。真實煩死了?!?p> 林黛玉站起來,嘻嘻笑道:“三姐兒,你忘了柳哥哥的話啦?人的才智各有不同,有人的善于詩詞歌賦,有的人善于算數(shù),有的人善于制作,原也沒有高低之別。就比如你的劍舞極美,我便學不來?!?p> 尤三姐想起當初為了擺脫姐夫賈珍的糾纏,強撐著去找柳湘蓮的場景。幸虧自己去了,否則自家姐妹早晚落在賈珍手中。只是她又覺得有些不足,如今二郎已有自家姐妹和秦姐姐、香菱四個了,將來是不是還有更多女子呢?
近來二郎幾次要她搬到駐地,打的什么鬼心思她當然知道??伤鋈挥行┠懬?,自己固然心悅二郎,可是粥多僧少,難道便沒有“一生一世一雙人”么?這是二郎念叨過的句子,雖只說了一遍,卻叫她深深記在心中,久久不能忘懷。
“三姐姐,你在想什么?”見她默然發(fā)呆,林黛玉問道。
“林妹妹,將來你會尋個什么樣的人家?”尤三姐抬眸問道,心里好奇。
聽到提及自己的終身大事,林黛玉本覺得羞澀,畢竟只是十來歲的少女。但最近與尤三姐朝夕相處,深知她的性子比較簡單直接,此言并沒有取笑她的意思。于是并不回避,反而打趣說道:“自然是找個柳哥哥這樣的啦!又年輕,又好看,又是官,還有錢!多好!”
“啊!”尤三姐驚訝無比,小嘴兒都張開,隨即嗤笑道:“沒想到林妹妹鐘靈毓秀的人品,也不能免俗?!?p> 林黛玉背著手走到她身邊,小大人似的嘆道:“三姐姐,我剛說的那些,雖聽起來俗氣,但何嘗不是最好的選擇呢?長得好看便能彼此相悅,有錢有勢便能衣食無憂。小妹雖不知人世艱辛,但也曾過了幾年寄人籬下的日子,知道人活著不是心高便可以的?!?p>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不明白?”尤三姐懵懵懂懂。
林黛玉站在她背后,撫按她的削肩,低頭道:“其他人不說,便說薛家的寶姐姐吧。她是個何等聰明要強的人,心高氣傲極了,可是卻不得不陪著我們幾個小姐妹玩耍,不得不在老太太和舅母面前賣好。難道她便喜歡如此么?恐怕心里也是不舒服的??墒钦l讓薛大哥不爭氣呢?薛家沒人,倘若賈家再不照看著著,薛家的家業(yè)怕是早被人奪走了!”
尤三姐大為驚訝,問道:“林妹妹,你小小年紀,怎么會想這些?”
這種復雜的事情,她從來不想的,只希望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便覺得滿足。
林黛玉道:“怎么可能不想?在賈家每天都閑著,可沒什么事兒做!”
尤三姐忽然想起一人來,笑說道:“我還以為你會選寶玉呢!”
聽到尤三姐把自己和寶玉聯(lián)系到一起,林黛玉頓時急了,面色發(fā)紅,駁斥道:“你胡說!誰要選他了!整日和姐妹們混在一起,正事兒不做,將來能有什么出息!”
尤三姐不以為然:“沒出息又如何?東府里的賈蓉也沒出息,游手好閑,還不活得好好的?”
林黛玉搖頭道:“他如何能和賈蓉比!本就是二房,和榮國府的爵位無緣,這且不說,珠大哥還留下了蘭哥兒,便是二房的家業(yè)也該蘭哥兒繼承,到最后他能有什么?”
“你這么說倒也有道理?!庇热泓c頭,想到自己將來有了兒女,又該如何?
一大一小兩個姑娘聊著人生大事,忽然紫鵑跑來說道:“柳二爺和秦奶奶來了!”
“??!”尤三姐猛的站起來,神色忐忑,念念叨叨:“完了完了!秦姐姐叫我好好陪著二郎,這次肯定要罵我了!”
林黛玉安慰她道:“三姐姐,這怎么能怪你?我去與秦姐姐說,都是柳哥哥招蜂引蝶,不關你的事!”
尤三姐心說,你小小年紀懂得什么!秦姐姐要我隨身伺候,免得他出去鬼混,我卻來和你學詩,他忍不住了自然想法子解決。這可不就怪到我身上了么!
但是來都來了,也不能躲著不見,二人便往前面走。
林如海得到消息后,從前面的衙門回來,在花廳中招待客人。
“可卿見過林姨父!”秦可卿款款施禮,落落大方。
“免禮!”林如海稍稍打量,此女果然人間絕色,足可與二郎相配,笑說道:“都是自家人,不需多禮,都坐吧?!?p> 心里好奇秦可卿的突然到來,林如海問道:“賢侄媳婦突然南來,可是京中有什么事?”
柳湘蓮代答道:“并沒有什么事兒。小侄自去冬出京巡鹽,只中間回京兩日,其余時間都在外。可卿實在不放心,便追隨而來。”
這話說的秦可卿臉色發(fā)紅,難道自己離不得男人么?忙解釋道:“家中的尤姐姐有了身孕,我來告知夫君,催他早日回去。”
“原來如此,那就恭喜二郎了!”林如海含笑說道,心里很是羨慕。二郎小小年紀便誕下子嗣,自己年近四十,唯獨孤女一個,這可真沒法相比。
“啊,二姐懷孕了?!”尤三姐和林黛玉剛走到門口,恰好聽到里面的話,頓時驚喜交加。
林黛玉明眸轉動,心下了然——秦姐姐這是不甘落后,方才追來揚州的呀!
二女走進去見禮,秦可卿笑容溫柔,拉著林黛玉的手,笑說道:“半年不見,妹妹又長高了,氣色也越發(fā)好了!可見江南水土更養(yǎng)人,家中也更為愉悅?!?p> 林黛玉問道:“秦姐姐,你此來,可是不放心柳哥哥?”
人小鬼大,柳湘蓮瞪他一眼。
秦可卿笑道:“有三姐兒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尤三姐覺得這話中有話,是在說自己失職,可也不好辯解,沉默不語。
秦可卿見過了林如海,彼此間也沒什么可說的,林黛玉便道:“爹爹,你和柳哥哥聊,我?guī)亟憬闳ズ竺嫱鎯海 ?p> 林如海一臉慈祥笑容,擺手道:“去吧,好好招待,不可怠慢了貴客?!?p> 待她們下去,林如海方問道:“明日便是開業(yè)之日吧?準備的如何了?”
柳湘蓮道:“已經準備妥了。”
林如海撫須道:“你那些貨品倒是極好,肯定會廣受歡迎,這我是不懷疑的。但是你一家工坊的生產終究有限,供不應求,眼紅的人會千方百計去刺探消息?!?p> 柳湘蓮道:“工坊周邊的地能買的都買了,防衛(wèi)嚴密,而且各道工序復雜,除了核心人員,普通工人并不明白原理,不會輕易泄密?!?p> 林如海道:“防范是其一,如實有人尋上門來,要找你合作了,你待如何?”
柳湘蓮道:“合作也無妨,技術本就是在不斷進步。”
林如海頷首道:“總之盡量不要吃獨食,免得惹來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