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柳湘蓮歡喜笑問,一副欣然愉悅的樣子。他當然知道鳳姐言不由衷。
“奶奶!”平兒轉(zhuǎn)過身來,嬌嗔一聲,已然面染飛霞,又羞又氣,連連跺腳。她和鳳姐關(guān)系親近,深知這位主兒到底有多愛財,未必干不出這等賣丫頭的事兒來。
鳳姐是玩笑之語,本以為柳湘蓮年少面薄,說不得能嗆住對方,不想他竟似心動。稍稍一怔,鳳姐回過神兒來,拍手笑道:“喲!不成想二郎年紀不大,竟惦記上我的人了!”
轉(zhuǎn)頭對平兒笑說道:“你這蹄子還有人巴巴的念著,我看你跟他去得了!”
平兒看出她在玩笑,并沒有贈人之意,仍是著惱說道:“奶奶就會欺負我!我走了!”
說罷,轉(zhuǎn)身疾步離開,屋內(nèi)只剩下兩人。柳湘蓮安坐如山,分明是軟硬不吃,絕不妥協(xié)。
鳳姐不是輕易言棄的人,此刻沒有旁人,頓時換了顏色,語氣軟糯,撒嬌似的說道:“二郎好歹疼疼姐姐!你璉二哥逍遙自在,姐姐可憐的很呢!”
柳湘蓮也聽到些風(fēng)聲,賈璉在廣和樓做事一度挺忙的,現(xiàn)今關(guān)系打點好了,不需要時時照應(yīng),空閑時間多了起來,加之手里有些錢,脾氣見長,不會似往常那般任鳳姐拿捏擺布。
見他仍沒有回應(yīng),鳳姐幽怨說道:“他手里原沒幾個錢,行事還有些收斂,自從跟著你發(fā)了點兒財,人都飄到天上去了!我實與你說罷,他能辦的事兒,姐姐未必辦不好!”
嗯?這話引的柳湘蓮注目過去,不意鳳姐打的是這個主意——想將璉二取而代之!他倒不懷疑鳳姐的能力,但用不起,光是拆散一段婚姻,鳳姐只派家人來旺去送了張?zhí)?,她就收人三千兩銀子!用賈璉才花幾個錢?
賈璉雖不讀書,做事還是有一套的,也不太貪心,因股價上漲,加上年底有分紅,他很滿意,每月工資不過二十兩,就肯跑前跑后的忙活。當然,招待上花的是公費,他會順帶享受一把。
“怎好讓姐姐拋頭露面,璉二哥若是知道了,也不能繞我?!绷嫔彄u頭拒絕。
鳳姐暗氣,誰要拋頭露面了!不就是寫個帖子的事兒!或者假賈家之名,或者以王家之名,誰還不給幾分面子?胡亂糾纏一會兒,柳湘蓮仍不松口。
鳳姐就是頭母饕餮,斷然沒有饜足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一旦開始,就沒個盡頭。
不得已,鳳姐只得試著使出殺手锏,面色生寒:“哼!二郎,雖然簽了約,你不要以為這事萬無一失了。萬一提前暴露,寫了文契也能反悔!再者,那信里的事兒未必不會真的發(fā)生?!?p> 她知柳二郎是何等的性子,若非貪念壓抑不住,不會說出這等威脅的話。當然,萬一無效,她也準備及時回轉(zhuǎn),不過是丟點兒臉面罷了。
“呵呵。”柳湘蓮霎時冷了臉,發(fā)出幾聲嘲諷的冷笑。他知這便是鳳姐的風(fēng)格,再不肯吃虧的,而在她眼里,占便宜不夠便是吃虧。這時為了多爭取一成股子也是拼了。
這么無理取鬧就沒意思了,柳湘蓮道:“你不妨去試試?!?p> 說著站起來要走。
“你……”鳳姐氣的柳眉倒豎,沒想到他竟一絲一毫都不怕的!憑什么!銀牙暗咬,發(fā)狠道:“好!那我就試試!咱們走著瞧!”
接著便喚道:“平兒,送客!”
結(jié)果喚了幾聲,不知何故,平兒并沒有出來,不知跑哪兒了,也沒旁的人敢過來。
柳湘蓮已經(jīng)走到門口,眼看著抬腳就要邁出去了。鳳姐這才確定,姓柳的是真的不在乎!瞬息之間,鳳姐臉上冰雪消融,重新蕩漾笑容,走上來挽著對方,笑說道:“看來二郎竟是鐵了心要我家平兒了!”
強行緩解剛剛的尷尬局面。她又忙說道:“你可真是狠心!姐姐服了!不過你別忘了,想要接手不是那么容易的,薛蟠不敢回南省,你便是帶了幾個仆從去,濟得什么事?”
柳湘蓮?fù)O履_步,沒有開口。
鳳姐化身知心姐姐,語重心長道:“依姐姐看,要是有王家人為你站臺,定能順順當當?shù)?!如今王家的威風(fēng)可絲毫不輸賈家。你說,這值不值一成股子?”
“不知鳳姐姐想讓誰幫忙?”柳湘蓮問道。
鳳姐成竹在胸,當即說道:“我哥王仁正巧在京中,往常還說要拜會你呢,可惜你自做了官,也無空閑?!庇謬@說道:“他肯定愿意為二郎效力,跑這一趟,不過,最好多少給他幾個跑腿的錢?!?p> “多少呢?”
“不用太多,兩三千兩就成。”鳳姐道。
柳湘蓮不禁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這個財迷心竅的女人,還要錢呢?剛剛他只是在敷衍,想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這時擺了擺手:“不必了,我自己去辦就行?!?p> 鳳姐氣的跺腳,嗔道:“算了,服了你了!真是越有越小氣!這錢我來出!總要幫你把事兒辦好了!”
“呵呵?!绷嫔彶挪幌嘈潘@鬼話,就憑王仁的德性,鳳姐能出個幾百兩就不錯了。不過,她說的話也不可不慮,薛家沒人做官好拿捏,王家因有王子騰目前不可小覷。金陵四大家與當?shù)毓俑催B太深,不是他一時能弄清楚的。要是鳳姐不安生,再故意生出些事端……
柳湘蓮只當花錢買平安,已經(jīng)準備同意了,臉上卻故意帶著幾分希冀和貪戀,問道:“那平兒……”
“呸!想瞎了你的心!”鳳姐啐了一口,而后才解釋:“我就這么一個幫手,可離不得她,要是旁的丫鬟你看上了,送你又何妨?”
柳湘蓮才不會要她的人,不等于招個內(nèi)奸?通風(fēng)報信在所難免。他遺憾嘆道:“那便罷了,到底是沒的璉二哥的福氣?!?p> 鳳姐怪道:“怎么又扯到他身上了?”
“日后平兒自然是璉二哥的房里人,到時一個溫婉賢惠,一個霸道凌人,嘖嘖……”柳湘蓮故意說半截的話,模模糊糊,但鳳姐怎會不明白?強自說道:“哼!平兒斷不是這樣的人!”
話是這么說,她心里也有幾分打鼓,自家人知自家事,她明白自己的性子不討璉二喜歡,成婚沒多久便矛盾日生,如今越發(fā)疏離淡漠,柳二郎說的大有可能。
“好了,沒旁的事兒,我便走了,等你派人將銀子送過去,咱們便立約。”柳湘蓮不便久留,達成一致意見后,告辭而去。
回去的路上,他便想著,無論如何得親自往南邊走一趟。至于這些店鋪該如何接收,無非兩種方式,或者開會似的召集眾人,現(xiàn)場宣布,如有鬧事的則殺雞儆猴?;蛘咭匝咐字畡菀灰皇辗?,這樣風(fēng)險更小,更穩(wěn)妥。
只是他眼下沒有這么多可用的人,還得讓柳三和柳落招募些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