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時光,光陰似箭。
城里沒有蟬,至少武館周圍沒有,花夜潭已經(jīng)整整三年沒有聽見過蟬鳴了,初春的花照樣結(jié)它的骨朵,深秋的樹照樣落它的葉,至于晚冬的雪,也是從未遲過的,只有夏日里的蟬鳴,再無一點(diǎn)聲響。
明天就是她解禁的日子了,可她一點(diǎn)也激動不起來,因?yàn)槊魈欤彩撬黾薜娜兆印?p> 她被關(guān)起來的這三年,外面變了天。自打皇帝被推翻之后,這還是第一次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據(jù)說,是有個軍爺想當(dāng)?shù)诙€皇帝,結(jié)果手底下的軍爺不服,紛紛獨(dú)立,把想當(dāng)皇帝的軍爺給鬧翻了。結(jié)果一時間,軍爺們選不出新的領(lǐng)袖,于是各自為陣,北境南境全亂成了一鍋粥。
外面是兵荒馬亂的時代,尋個好人家不容易,可不知道是哪輩子攢下來的福氣,花夜潭居然被一個京城的少爺看上了,下重聘要娶她,她不從,她爹爹便拿小瞎子威脅她:
“你可想好了,夏少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若是他動起火來,別說爹爹這個武館保不住,就是這方圓百里,他都能夷為平地,你那小瞎子也逃不過!”
于是她就從了。
她知道,她爹爹沒有唬她,那個夏少爺可是個赫赫有名的主,整個京城,乃至全境,就沒有不認(rèn)識他的。
據(jù)傳,那少爺本來是個流落在外的家族遺孤,因?yàn)榧易逶ǖ睦^承者接二連三的夭折,只剩下他一個繼承人,無可奈何之下才將他接了回來。
誰知,這少爺一回到夏家,便接手了家族一切事務(wù)。僅用一年時間,就將本來日漸衰微的夏家振興了起來,一躍成為京城第一大家族。
不止如此,這個少爺還將勢力伸向了軍火,商貿(mào),藥品等各個領(lǐng)域,不僅有著自己的軍隊,而且黑白兩道都有他的身影。明面上,他只是一個京城的富家少爺,背地里,他還是整個北境的王。
他的名字是夏炳燭,以殺伐果斷,手段狠辣而著稱,單憑他的一雙眼睛,便能讓對北境虎視眈眈的豺狼們聞風(fēng)喪膽,不敢動一點(diǎn)歪心思。
而花夜潭要嫁給的,就是這樣一個冷血的、兇殘的男人。
她別無選擇,因?yàn)樗WC小瞎子的安危,只是,如果有來生,她定要和小瞎子做一生一世不分離的夫妻。
細(xì)細(xì)梳妝,戴好首飾,披上蓋頭,身著金絲紅嫁衣的她緩緩坐進(jìn)花轎,在一搖一晃中隨著隊列慢慢行進(jìn)。
轎外鑼鼓喧天,人聲鼎沸,響亮的爆竹聲不絕于耳,但這些熱鬧并不屬于她。這方轎子將她死死地囚在其中,隔絕了外界和她的聯(lián)系,但也只有在這里,才能尋到片刻的寧靜。
“吱吱——”
一聲短促的蟬鳴打破了花夜潭心中的平靜,她呆呆地聞著蟬聲,眼睛不自覺地濕潤了起來。
小瞎子,你現(xiàn)在在哪?。?p> 轎子穩(wěn)穩(wěn)落地,她被侍女?dāng)v扶進(jìn)新房坐下。
蟬鳴聲從屋外傳來,勾起了花夜潭的回憶,她忍不住開口唱道:
“碧云天,黃花地,西風(fēng)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
她唱到哽咽處,不覺停下,卻聽得屋內(nèi)響起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恨相見得遲,怨歸去得疾。柳絲長玉驄難系,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
她驚地一下站起,朝向聲音的來源,隨后蓋頭掀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龐出現(xiàn)在了她面前。
“你是,你是小瞎子……”花夜潭一邊嗚咽著一邊說。
“是,大小姐?!毕谋T此刻看向花夜潭的眼神里滿是柔情,許久未見,他要好好看看他的這位大小姐。
“你比畫像要好看多了?!毕谋T柔聲道。
“你,你的眼睛,你是怎么……”花夜潭抽泣到說不出話來。
“好啦好啦,時間還長,你有什么想問的,我都可以一一回答你。”
“你,你唱歌真難聽……”
“比外邊的蟬叫得好聽……”
“這里怎么會有蟬……”
“我叫人特意栽的榕樹……”
“你現(xiàn)在做了多大的官……”
“大概,鎮(zhèn)國大將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