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許久沒來才饞你家的餛飩了?!标掏硗硇?yīng)。
目光落在與晏晚晚攜手同行的言徵身上時,攤主娘子眼中掠過一抹了然的笑意,“晏掌柜的今日吃什么?”
言徵尋了張空桌,拉著她坐了下來。
“還是老規(guī)矩?!眲傉f完,想起來,看了身旁的言徵一眼,晃出兩根指頭,“雙份兒?!?p> “好咧,稍等,這就來?!睌傊髂镒有π?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去的灶邊,與忙活的攤主低語了兩句,兩人都是往這邊一看,臉上掛著笑,人間煙火,真誠善意。
晏晚晚回以一笑,轉(zhuǎn)過頭來,見言徵也正看著那處,兩人相視莞爾,明明什么都沒說,那一對視間,卻好似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思。
只是晏晚晚看他一身清雅,坐在這簡陋的攤子里,總覺得有些突兀,方才沒覺得,這會兒看著卻是蹙起眉來,“是我做事不周到,夫君怕是吃不慣這樣的小攤子?!?p> “那娘子怕是就誤會我了。”言徵已是從桌上的竹簍里取了兩雙竹筷出來,用帕子包著,仔細(xì)擦去了毛刺,遞到了晏晚晚手邊,“我從前不只是這樣的攤子,再差的東西也不是沒有吃過,所以……沒有什么不慣的?!?p> 晏晚晚愣愣看著他,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可他這番話卻是讓她心里歡喜,伸手接過竹筷,嘴角悄悄翹起。
“兩碗三鮮餛飩來咯!”攤主娘子將兩碗熱氣騰騰,鮮香撲鼻的餛飩端了上來,“您二位慢用?!?p> “他家的三鮮餛飩料正且足,湯頭更是鮮美,最是好吃,夫君快些嘗嘗?!标掏硗碚泻糁f著,已是迫不及待抄起竹筷夾了一個餛飩,吹了吹,就喂進(jìn)了嘴里。
“小心燙!”言徵連忙提醒,她已經(jīng)吃進(jìn)嘴里,一邊呼呼著,一邊卻是滿足地瞇起眼來,言徵見她那貪吃的小模樣,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
晏晚晚吞下一個,又來招呼他,“夫君怎么不吃?快點(diǎn)兒嘗嘗,我保證,是真的很好吃。”
言徵對上她的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著夾了一個餛飩,在晏晚晚的注視下,姿態(tài)優(yōu)雅,慢條斯理地吃了。
“怎么樣?不錯吧?”見他吃了,晏晚晚忙不迭問道。
“不錯?!毖葬缧?yīng)。
晏晚晚聽著自是高興,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兩分,埋頭又大快朵頤了兩個餛飩,抬起頭來見言徵卻沒有吃,只是看著她,眼中帶笑,神色平和。
她卻是蹙起眉來,“夫君為何不吃,是不合胃口嗎?”
言徵嘴角翕動了一下,正待說什么,晏晚晚卻驟然想起了什么,神色一變道,“糟了!你該不會對蝦過敏吧?我怎么都忘了先問你這個,居然就自作主張先點(diǎn)了這三鮮餡兒的?”
言徵望著她,眉梢輕提,神色間略顯意外。
只是還不等說什么,不遠(yuǎn)處驟然傳來陣陣喧囂聲,餛飩攤子里的人都是紛紛放下竹筷,轉(zhuǎn)頭循聲看熱鬧去了。
小夫妻倆對望一眼,也是放下竹筷,跟著過去了。
才走過去不遠(yuǎn),就見著冬河邊上圍著一堆人,隱約有人在驚叫,緊接著便有人喊道,“快些去報(bào)官??!”就有人跌跌撞撞跑了出來。
重重的人墻被撞開,言徵和晏晚晚都是眼尖的,就沖著那一隙的工夫,已經(jīng)瞧見了些許端倪。
河岸邊,衣衫襤褸之中,隱隱現(xiàn)出一截糊了淤泥和水草的骨頭,竟是一具濕淋淋的尸骨。
言徵與晏晚晚對望一眼,心中已是大致有數(shù)。再過些時日便是端午,有龍舟賽。今年的賽場就定在冬河,京兆府這些時日派了些民夫來疏浚河道,卻不想,竟從這河道里挖出了一具尸骨。
這附近就有京兆府的兵丁,很快便被驚動了,將那尸骨收殮起來,準(zhǔn)備抬回衙門,再讓仵作勘驗(yàn)。
“咱們走吧!”言徵輕輕一托晏晚晚的手肘。
這早膳還沒有吃完,就撞上了這樣的事兒,也是倒胃口。
晏晚晚點(diǎn)了點(diǎn)頭,言徵牽了她正要離開,那頭,京兆府的兵丁已是將那具尸骨抬了起來,言徵拉著她側(cè)身避讓。
誰料,河岸濕滑,那幾個抬著門板的兵丁當(dāng)中一個腳下一滑,雖然很快穩(wěn)住了,那板上的尸骨卻是一歪,險(xiǎn)些從上頭翻下來。
雖然最后沒有翻下來,卻是“哐當(dāng)”一聲,滾下來一個東西,就砸在晏晚晚眼跟前。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過去,就是一愣,只是很快,那東西就被兵丁撿了起來。
“娘子?”邊上言徵略略提高了音量喊她。
晏晚晚驀地醒過神來,被他握住的手一個翻轉(zhuǎn),拽住他的手,有些用力,指甲都嵌進(jìn)了他的手背,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心,晏晚晚卻半點(diǎn)兒沒有察覺到,兀自白著一張臉,急道,“夫君……那東西,那東西我好像識得?!?p> 語焉不詳,但言徵卻是聽懂了,眼神閃了閃,輕輕拍了拍她,在她怔忪之時,他已掙開她的手,大步走向了那幾個兵丁,將他們喊住,也不知是怎么說的,再回轉(zhuǎn)時,手里就捧著方才那個東西,而那幾個兵丁則停了下來,就在那里等著,人人目光都往這頭張望。
晏晚晚卻顧不得這些,目光定在言徵手里捧著的那塊銀環(huán)上,就要伸手過去拿。
“等等?!毖葬鐓s是一個側(cè)身躲開了,然后從袖子里掏出帕子來,將那銀環(huán)仔仔細(xì)細(xì)擦拭了個干凈,這才遞給了她。
晏晚晚忙接過,就是將那銀環(huán)翻轉(zhuǎn)看了個仔細(xì),臉上殘存的血色點(diǎn)點(diǎn)抽盡。
“娘子?”她這模樣看得言徵心底發(fā)涼,又怕嚇著她,只得按捺著心中急切,輕聲喚道。
晏晚晚怔怔抬起頭來,白嘴白臉看向他,“夫君,這個東西我識得,只是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不知道夫君有沒有法子……讓我一起去京兆府,瞧瞧這個案子?!?p> 言徵看她這模樣,雙目幽沉下來,將那銀環(huán)從她手里奪去,轉(zhuǎn)頭又去與那幾個兵丁交涉了一番,那幾個兵丁便抬起尸骨走了。
言徵回轉(zhuǎn)過來,朝著晏晚晚伸出了手,“走吧!”
晏晚晚有些茫然地隨著他邁開步子,直到看著不遠(yuǎn)不近走在他們前頭的那幾個京兆府兵丁時,她才恍惚明白過來,他們確實(shí)是去京兆府的。她側(cè)眸望著走在邊上的男人,神色有些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