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什么？”
“可惜每個周末孩子不是上輔導(dǎo)班，就是被迫跟著他媽媽逛奕歐來奧特萊斯。”
“逛什么奧特萊斯，你帶娃出去玩啊？”
“我一大男人，拖一小男娃，不奇怪嗎？”
“奇怪嗎？我還準(zhǔn)備從你這里取經(jīng)后，單獨(dú)帶我女兒出去玩呢?！贝罅@個人，滿腦子都是“應(yīng)該”。應(yīng)該這樣，應(yīng)該那樣，活活用條條框框把自己框得死死的。
“那我們一起呀?！?p> 一拍即合。
陸振中當(dāng)即決定去市區(qū)接女兒，接到女兒后驅(qū)車直奔蘇州找大力。
他剛做了把周息10的生意，小賺3萬，周末去蘇州，撐死也就花3千。花得起！
本想給桑白月打電話，再一想，以他對桑白月的了解，她鐵定找借口替女兒推脫。不能讓桑白月得逞。
于是，陸振中決定先斬后奏。
他驅(qū)車去市區(qū)，熟門熟路來到桑白月樓下。一晃自己有月余沒來過這里了。今日親臨其境，夜跑男帶來的沖擊歷歷在目。陸振中暗暗告誡自己不要矯情。他下車后電話也不打，直接按門鈴。
祈禱是接的電話的是女兒。
電話被接起，屏幕上露出岳父大人終年沒有情緒變化的老男人的臉。
憋了幾秒，陸振中還是習(xí)慣性地喊了一聲“爸”：“爸爸，珍奇在家嗎？”
“在上網(wǎng)課呢。我給你開門?！?p> “不，我不上去，想讓珍奇下來?！?p> 老男人和男人在屏幕中凝視了須臾，視頻那頭擁有主動權(quán)的老男人默默掛斷電話。
沒有承諾，陸振中直覺覺得岳父會讓珍奇下樓。甚至?xí)榱俗屨淦嫦聵?，偷偷將他在樓下這件事只告訴珍奇一個人。
果然，沒多久，門洞里傳來連聲脆喊。
“爸爸！爸爸！”
陸振中看到女兒費(fèi)力地推開保險門，張著雙臂，朝他飛奔過來。那一瞬，真有鼻子發(fā)酸、淚濕雙眼之感。他們父女倆，好久不見了。
陸振中抄起飛奔來的女兒，將女兒高高抱起。落下后緊緊揣在懷里，拔腿就跑。
“爸爸，你跑這么快干什么？”
陸振中顧不上回答，他在快跑中親了親女兒的腦袋，嘿嘿笑出聲。
車子停泊在不遠(yuǎn)處，拉開后車門，將女兒塞進(jìn)車內(nèi)。車后排綁著兒童安全椅，那是珍奇的專屬座位。他坐進(jìn)駕駛位后，邊倒車邊對女兒說：“爸爸帶你去蘇州玩，好不好？”
在女兒沒有回答的那一刻，他真擔(dān)心女兒會說“不行，我還有課沒有上”。
好在，并沒有。
珍奇吃驚地停頓幾秒后，立刻歡呼起來。要不是兒童座椅綁著，她肯定會撲上來抱住爸爸開心地大笑。
導(dǎo)航在手，到哪兒都熟。
用了沒比去安亭多太久的時間，陸振中和陸珍奇就趕到了蘇州。
期間，從滬閔高架路進(jìn)入內(nèi)環(huán)漕溪北路立交橋時，桑白月打來了電話。電話鈴聲激烈響起，極具氣勢洶洶的跡象。陸振中無比開心地掛斷，單手操作，將桑白月的聯(lián)系方式暫時拉進(jìn)黑名單。
與大力父子倆約在了上方山森林動物世界。
不愧是叫“森林”動物公園，綠草如茵，鮮花遍地，路兩旁的樹木都郁郁蔥蔥、高大挺拔，空氣清新如洗。動物還都是那些動物，心情卻無以復(fù)加得好。
陸珍奇和大力的6歲兒子王度之一見如故，兩個大人還在寒暄，兩個小的已經(jīng)牽著手跑了。陸振中在身后喊珍奇，珍奇都不帶停的。
一幅被壞小子拐跑的即視感。
大力笑壞了。陸振中捂著胸口，表示老父親很受傷，逗得大力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鴕鳥、孔雀、黑熊、猴子、獅子……沒有動物飼養(yǎng)員的辨識功底，哪兒的動物對陸振中來說都一樣。都一樣的動物哪有他的囡囡好看。
陸珍奇和王度之倆人看動物。
陸振中和王達(dá)歷看他們倆。
跟媽媽什么都加以限制不一樣，爸爸什么都有求必應(yīng)。
想吃雪糕？行！“老板，請問有沒有鐘薛糕？”
想喝可樂？行！“孩子，請問是要冰可樂嗎？”
葷素不忌地玩了一天，兩個孩子開心得嗓子都啞了?？纯磿r間不早了，大力要盡地主之誼，挽留陸振中父女倆住家里一晚上。陸振中擔(dān)心偷走陸振中＋夜不歸宿太過火，怕招惹得桑白月報警，婉拒了。
人間最美四月天。
陸振中在生機(jī)勃勃的江南四月里一路疾馳，不停歇地開到桑白月住的銀杏苑。到的時候，差不多晚上六點(diǎn)半，正是吃晚飯的時間。
陸振中打開后車門，幫珍奇解開兒童安全椅上的束帶，發(fā)現(xiàn)她睡得口水都流出來了。她上車后沒超過5分鐘就睡著了。
抱珍奇下車的時候，珍奇醒了。
“到家了，珍奇?！?p> 珍奇順勢摟住陸振中的脖子，奶聲奶氣地開口：“爸爸，你和媽媽要離婚了嗎？”
陸振中彎著的腰還沒有來及站直，僵住了。
“你從誰那聽說的？”他干巴巴地笑，佯裝輕松。離婚這倆字吧，自己瞎想不覺得什么，一旦從孩子嘴里聽說，跟萬鈞雷霆似的，瞬間把陸振中震得外焦里嫩。
“外婆?！?p> “外婆怎么說的？”
“外婆說，‘作天作地，矯情死了，小心陸振中不要你，跟你離婚’。爸爸，你是叫陸振中吧？”
陸振中輕柔地親了一下女兒的頭發(fā)，點(diǎn)點(diǎn)頭。
“你會不要媽媽嗎？”珍奇勾著陸振中的脖子問。說話時的氣流吹得陸振中鼻尖直癢癢。
他清了清嗓子：“是你媽媽——”說到一半，他有覺知地停住了。何必在一個4歲孩子面前掰扯大人之間的恩怨？徒增孩子的心理負(fù)擔(dān)而已。
他騰出一只手，捏了捏珍奇的小鼻子，笑道：“人小鬼大?！闭f完，把珍奇放到地上，他去鎖車。
“你會不要我嗎？”珍奇在他身后問。珍奇的聲音里，全是緊張。
陸振中鼻子一酸，一時竟然不敢回頭。可憐4歲的孩子了。
眼中的潮氣褪去，陸振中才回頭：“爸爸永遠(yuǎn)是珍奇的爸爸，珍奇永遠(yuǎn)是爸爸一生一世的寶貝女兒?！?p> 珍奇撲過來，抱住陸振中的腿。
不行了不行了。潮氣卷土重來，差點(diǎn)凝結(jié)成水珠。
陸振中昂起腦袋，看天上的星星。
天上哪里有星星。
就算是有，也因城市的光污染而肉眼難以看見。
陸振中蹲下身，他要游說女兒自己按門鈴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