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月上初隨林文裴與月影前去赴宴,路過玉霞鎮(zhèn)時忍不住掀開車簾看去。她雖未見過繁華的玉霞鎮(zhèn),可也知道不是如今這般的蕭條,街道兩旁的屋舍因?yàn)樯洗蔚臎_突有不同程度的受損。聽林文裴說起過,因大部分屋舍無人繼承,原玉霞鎮(zhèn)的鎮(zhèn)民也沒打算繼續(xù)在此生活,拿了朝廷的補(bǔ)償前往別鎮(zhèn)謀生,離開這個可怖與傷心的地方,也就沒再修繕了,沒過多久這里就破敗不堪,令人唏噓不已。反而玉落村的村民,有著些許田地,家里的女人們操持著,還能生活下去。
沒多久三人上了山,映入眼臉的是偌大的四根門柱屹立在山道兩側(cè),預(yù)示玉劍宗的宏偉、威嚴(yán)不可侵,與山腳下的屋舍兩相對比,顯得如此可笑。欲入玉劍宗必過玉霞鎮(zhèn),來賀的正派人士臉上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付清峰一心只撲在重振山門上,從沒考慮過這一路的景象,可見他這兩年為了山門的重建沒下過山。
瀟其蒽站在宗門前,替師迎客,客人們臉上變幻莫測的敷衍客氣,令他心中難安。他豈會不知那是因何,他和長老們怎么沒勸過師父,可他固執(zhí)不聽,他心中對重整山門之事心中實(shí)在是沒有底。
“瀟世侄,恭喜恭喜呀?!绷治呐岬热艘训阶陂T口,道賀聲將神游的瀟其蒽拉了回來。
他抱拳行禮,隨后伸手接過月影遞過來的賀禮笑道:“林門主客氣,快請進(jìn)吧?!闭f著,他瞧了一眼在他身后的月上初。這兩年聽聞她跟著林文裴幫許多門派解了不少難題,且和岐云宮關(guān)系匪淺。
林文裴舉步前行,月上初與月影緊跟其后。廣場上已有不少武林人士等候坐在東西兩側(cè),中間建了一個巨大的圓形石臺,石臺中央立了一塊長碑,上面刻著的是在這次禍?zhǔn)轮惺湃サ牡茏用?。今日不僅是開宗大典,也是祭祀大典,據(jù)說往后每年這一日,玉劍宗都要進(jìn)行一場祭祀悼念那些枉死的弟子。
月上初站在林文裴后側(cè),小聲問道:“我總覺得付清峰這次不論是開宗大典還是祭祀大典大有宣揚(yáng)之勢,與以往玉劍宗的行事風(fēng)格大相徑庭,像是有什么蹊蹺?!?p> “你的小腦瓜還不算太笨,這兩年歷練的不錯。你還記得玉珞村那些青年壯漢嗎?他們被外邦人抓了之后一直下落不明,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太過不尋常?!绷治呐峥粗鴱V場上忙碌的玉劍宗弟子,心中隱隱覺得今日或是要出事。
“不過,兩年前我從側(cè)面打聽過,其他門派的人也不曾見過。這兩年江湖中很多門派對玉劍宗有了不少意見,玉劍宗只接受他們金錢的接濟(jì),卻不允許參與重建。這一磚一瓦都是他們親自起的,這也太不可思議了?!?p> “這不就是以前的恩情這次當(dāng)是全還完了,玉劍宗要想再在武林中立足怕是難了些。我想不明白的是,是什么東西給了付清峰如此大的底氣,敢與整個江湖嗆聲。”
此時,月影忽然上前一步,在他耳邊輕語道:“岐云宮和逍遙門的人來了?!?p> 聞此,月上初探出小腦袋在門口使勁得找,終于在一堆人中瞧見了那個同時對她招手的姑娘,她一身鵝黃色儒裙襯得她活潑可愛。她幾乎是飛奔過來,岐云宮宮主都來不及拉她,人已經(jīng)幾步到了跟前,越過林文裴拉著月上初到手驚喜道:“阿初!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么會呢,難得有這樣的機(jī)會與你見見,我定是要來的?!?p> 兩人激動得差點(diǎn)抱在一起,林文裴輕咳了一聲,嚴(yán)肅道:“多大個人了,什么場合端莊點(diǎn),見了我也不知道行禮?!?p> 蘇小鈴不好意思的向林文裴抱拳行禮道:“林師叔好。我都一年沒見阿初了,有點(diǎn)太過忘形,請師叔見諒?!?p> “你呀,這急性子是一點(diǎn)也改不了,你也是宮里的師姐,穩(wěn)重一些?!边@廂岐云宮的宮主走到了近處,點(diǎn)了她的額頭嗔怪道。
“鄭宮主,齊師姐。”月上初與月影上前給幾人見禮齊聲道。
鄭淑真上前牽了月上初的手,上下打量了片刻笑道:“不錯,氣色比以前好了很多這小臉紅撲撲的怪不得小玲喜歡你。身體也強(qiáng)健了不少,劍法練得得心應(yīng)手了吧?!?p> “她能吃能睡,在我小宗門養(yǎng)的極好。你是不是又想把她挖走?!辈坏仍律铣趸卦挘治呐峋蛽屜鹊?。
“行了,知道是你宗門得意的人,我可沒有搶人的癖好?!边@話說的趕巧,逍遙門的人正巧路過,打頭華服的女子聽聞冷哼一聲帶著一群人走了。
岐云宮與逍遙門從根源上是同宗,當(dāng)年逍遙門門主白沅英在宗門深受情商,其師父規(guī)勸她放下執(zhí)念,不要執(zhí)著于不屬于自己的人和事,她覺得師父總是偏心師姐鄭淑真,一氣之下就離開了宗門。沒幾年白沅英就生了一個生父不詳?shù)膬鹤?,并?chuàng)立了逍遙門,同時從岐云宮就勸走了許多同宗姐妹。其師一氣之下重病,沒幾年就過世了。這件事鄭淑真一直耿耿于懷,好言難勸的人倒是活得長久,心慈善念的人卻早早離世何其不公。
月上初與蘇小玲對視了一眼,都默不作聲,后者更是對白沅英不屑的翻了個白眼。鄭淑真與林文裴寒暄了幾句后帶著蘇小玲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沒多久祭祀大典便開始了。
作為玉劍宗下一任宗主的瀟萁蒽在震天的鑼鼓中一步一行,舉著玉劍宗的為逝者打造的祭劍上了圓臺,站在付清峰身后。隨著鼓點(diǎn)的密集擊打,付清峰點(diǎn)燃了三根青煙,對著長碑喊道:
“忽災(zāi)降于吾宗,弟子數(shù)百遭其難,血如洪水泣宗門,吾輩之責(zé)難辭咎,吾輩之子皆英豪,愿爾來世長安,宗門永固?!?p> 話畢,他將三根香插在銅爐中,一聲一聲壯麗的打鼓聲響起,有人長喝道:“請祭劍~”
瀟萁蒽只覺得腳下步子承重異常,那柄重劍高高舉起,越過頭頂向前邁步直到在付清峰跟前挺住。付清峰單手舉劍,揚(yáng)天大喝:“祭魂!”隨著轟得一聲巨響,那邊重劍已被他直插在長碑前,入地三寸,而地面卻沒有裂痕,可見內(nèi)力控制的極好。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竊竊私語起來??磥?,玉劍宗的真實(shí)實(shí)力并不弱,即便如今能頂事的不過是幾個老家伙,可光一個付清峰就讓人難以對付。
“哼,虛張聲勢?!绷治呐徉托σ宦?,不再言語。
緊接著眾人被請到了玉劍宗門前,烏壓壓的人幾乎站滿了整個青石階,在一聲一聲歡呼中付清峰和瀟萁蒽揭下了覆在碩大牌柱上的紅綢,隨著紅綢的掉落,眾人臉上的笑意僵在嘴角,整個玉劍宗死寂一般的沉靜。偌大的石牌上,玉劍宗三個大字被人實(shí)實(shí)在在大了一掌,還被潑了未知名的血水,已經(jīng)干涸凝固在上面。氣氛一時詭異得無人敢出聲,隨后都默契得進(jìn)了內(nèi)殿。此事今日是不能了了,少不得眾人要在玉劍宗多待幾日,直到查出是誰干的。
付清峰那張被氣的漲紅的臉幾乎要噴火,四個長老子在一旁神色不明,有的看起來生氣,有的看上去意味不明。瀟萁蒽的臉上滿是茫然和不悅,多少次,自從玉劍宗要重建以來,這已經(jīng)是不知第幾次的難堪了,好像前半生的順義豁達(dá),宗門的榮耀都是佘來了,后半生就要為其還債。他下意識的朝月上初看去,想從她的臉上看到點(diǎn)什么,但她除了驚訝之外什么也沒有。為什么呢?他猛然間覺得,月上初的豁達(dá)與高義是自己無法匹及的,羞愧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