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聽書

　　林松坐在石凳上，慢慢的喝著桌上的茶，笑道：

　　“你們?nèi)齻€不會就為了這事，特意邀我過來吧?！?p>　　“當(dāng)然不是?！辟Z環(huán)第一個說。

　　林松笑看著他，也笑道：“早知道你姐姐厲害，但現(xiàn)在才知道，你們這一母同胞，總要有些共同之處。”

　　賈環(huán)卻說：“什么通不通的？這幾日他們都忙著建園子，也無人管我們。我前個兒聽人說了一個好去處，我們四個一起去耍，豈不好？”

　　“我倒也閑著，你們?nèi)舳枷肴?，去一趟也無妨?！辟Z環(huán)便笑了起來，說：

　　“我早告訴他們了，只差你。”說著三人紛紛拿起桌上的棍子站了起來，還遞給了林松一根。

　　林松看這不過是尋常木棍，并無奇處，忍不住問道：

　　“拿棍子做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說著，三人齊擁著林松，從榮府西角門出去。

　　榮府大街上安靜一片，走了好久，又過了兩條街。林松才被他們拉進(jìn)一個武館。

　　從外面往里看，里面的人皆是用棍。

　　林松忍不住笑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好地方？”

　　“嗯！”賈蘭竟第一個開口，看著里面的漢子，目光有些灼熱。

　　林松忙把眾人手中的棍子拿走，扔給眾小廝，才說：

　　“也罷了，你們隨我來吧?！?p>　　說著，又在街上走了一陣。

　　偏武館所在的這條街并不是熱鬧的街巷，也沒幾個可去的地方。唯一能歇腳的，只有一個茶館。

　　看茶館中正有一老者在繪聲繪色的說書。

　　林松思忖著，就帶他們進(jìn)去，尋了一個僻靜地方坐下。才說：

　　“你們怎么想起來學(xué)棍?！?p>　　“想學(xué)就學(xué)罷了?！辟Z環(huán)三人同時看向別處。至于茶樓中說書人在說什么，他們都不愿意聽。

　　小二上來倒茶，小廝們給了他一些銅板。他倒完茶，就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從里面抓了一把瓜子在桌上。點(diǎn)頭哈腰的笑道：

　　“各位請用?！?p>　　說著又在林松四人身上看了一眼，心中嘀咕。怎么會有這等穿金帶銀的公子哥坐在這角落里？

　　林松四人倒是不喝茶，也不吃瓜子。

　　長久的安靜中，終是賈環(huán)在林松的注視下先敗下陣來，說：

　　“我們原先多好的幾個人？一起上學(xué)一起練武，那般暢快，怎么才一年多的功夫，就全變了？”

　　賈環(huán)指著自己，眼中滿是悲涼，“我和琮兒自不必說。人人都嫌我們是小婦養(yǎng)的。但蘭兒你也不理了？我們都知道，你們家加襲了爵，難免忙碌。但我們之前的情誼呢？你倒是來看看我們?！?p>　　林松笑道：“我何嘗不念著?！?p>　　“你若念著，為何不來尋我們，一個月的功夫，片等我們請你，你才肯來?！辟Z環(huán)不信。

　　偏賈蘭按住他的手，說：“我們難得一聚，聽書吧?！?p>　　賈環(huán)只得罷了。

　　眾人一起聽那說書人說：“姐姐，你往哪里去了？請脫衣服睡吧?！?p>　　說完，那說書人就擺出一副猴子樣，搖頭晃腦的捏腔說：“你先睡，等我出個恭來。”

　　林松三人還不解他說的是哪一出。這說書人就學(xué)了一聲豬叫，哼哼唧唧的作勢躺下，又學(xué)了一聲豬叫。

　　惹得滿堂大笑之后。才到另一邊，坐在椅子上，又拿出女子的腔調(diào)，裝出猴子樣兒，嘆息道：“造化低了?！?p>　　聽到這里，林松已經(jīng)知道是哪一出，賈蘭和賈環(huán)也隱隱猜出來。獨(dú)獨(dú)賈琮嘟囔道：“怎么還有豬叫，這是什么戲？”

　　說著，就見說書人蹦到另一邊，又?jǐn)[出一副豬樣，很是不忿的說：“你惱怎的？造化怎么得低的？我得到了你家，雖是吃了些茶飯，卻也不曾白吃你的……如今你身上穿的錦，戴的金，四時有花果享用，八節(jié)有蔬菜烹煎，你還有那些兒不趁心處，這般短嘆長吁，說甚么造化低了？”

　　這話一出，饒是賈琮也知道了，笑道：“我說哪來的豬叫，原來是孫行者高老莊里戲八戒?！?p>　　一時惹得林松三人笑道：“琮兄弟，你竟聽到此處，才聽出來？”

　　“他說的活靈活現(xiàn)，但到底是一個人扮成幾個人。猛地一聽，聽不出來才是常事?！辟Z琮故作不在意的說道。

　　林松三人笑看著他。

　　賈琮便漲紅了臉，額上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

　　“一時聽不出能算不知……西游記！……一時聽的沒懂，能算不知么？”接著便是難懂的話，什么“我不看雜書”，什么“我只看四書”之類，引得林松三人哄笑起來；一方小桌四周充滿快活的空氣。

　　更有賈環(huán)揭他的短，說：“你最愛聽?wèi)?，我不信你沒聽過這出。”

　　賈琮卻越發(fā)理直氣壯，小桌四面都是長條椅，他也擠到林松身旁。說：

　　“我倒是愛看，誰讓我看？憑我怎么愛看，不過能沾光看一出是一出罷了。你怎么知道我看過這一出？難道點(diǎn)戲輪得到你我？”

　　賈環(huán)倒是啞了。

　　兩人紛紛看向林松，只聽林松說：“我也沒聽過這出戲?！?p>　　“你聽聽，就算是林大哥也沒聽過?！辟Z琮連忙嗆聲賈環(huán)，惹得賈蘭又向他說：

　　“他說的有趣，安靜些聽他說罷。”

　　偏他才說完，林松又笑道：“剛才你說這到底是一個人扮成幾個人，這話倒是有些意思。若他不是一個人，而是幾個人，人人都有不一樣的衣服，卻不是唱戲一樣唱出來，而是在臺子上活靈活現(xiàn)的演出來，你們覺得如何？”

　　“這如何演出來？”賈蘭一時想不出。

　　但賈琮卻拍手叫好，大笑道：“若能演出來，這一場一邊是豬八戒，一邊是耍豬的猴子，兩個人鬧起來，才更有趣！比一個人唱雙簧更有趣！”

　　他還未說完，就引得滿堂怒視，但看了林松幾人的富貴裝束，又紛紛回頭不敢再看。

　　林松等人提醒他一聲。

　　賈琮忙說：“我不留神，聲音大了。勿怪勿怪?！?p>　　說著又說起多人表演的事情，說的很是起勁。說到最后，就連安心聽書的賈蘭也忍不住說：“你們說的倒是有趣，但我們又不管事，說的再好，又怎么樣？快別說了，安心聽書吧?！?p>　　賈琮和賈環(huán)聊的正嗨，聽見這話紛紛低下頭去，不再言語。

　　倒是林松說：“這有什么？我之前玩的胭脂鋪?zhàn)?，和薛家那時候賠的幾家，現(xiàn)在都是我管著。我讓他們騰出一個來，找些人演一演有什么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