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科林
酒館里的味道確實很沖,刺鼻的假酒味混合著劣質(zhì)煙草的嗆味,讓陳安都不敢正常呼吸。
他記得老師在課上講過,現(xiàn)在的煙草和上一紀(jì)元相比,也就是名字還保持著一樣,至于味道早就變了,不但辣嗓子,而且還特別的嗆。
萬幸煙堿的作用還是一樣,依舊能夠止痛和提神,同樣的,也依然會讓人上癮。
陳安抬手驅(qū)散面前的煙霧繚繞,徑直朝吧臺走去。
他的到來,讓嘈雜的酒館產(chǎn)生了短暫的安靜,不管是喝醉的,還是沒醉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全都忍不住朝他看去。
眼前這個來自基地的人,實在是太干凈了。
清秀的臉龐,白皙的脖頸,以及指甲蓋里沒有半點臟污的一雙手,和周圍的流民產(chǎn)生了巨大的反差。
“嘿!我的朋友,你想來點什么?”
忽然,酒保的招呼聲響起,下一刻,酒館再次恢復(fù)到之前的嘈雜。
“我想你應(yīng)該不是過來買酒的,你是學(xué)生,基地有規(guī)定,禁止你們飲酒?!?p> 酒保上下打量了陳安一眼,然后繼續(xù)用一塊看不出臟凈的布子擦拭臺上的酒杯。
在基地,像陳安這種還處在學(xué)習(xí)中的人,都是統(tǒng)一著裝,為的就是方便區(qū)分,所以酒保一眼就看出陳安是學(xué)生。
而且,就算基地里的人想喝酒,也斷然不會來基地外面的酒館。
在基地D區(qū)里的那些酒館,里面的酒不但口感更好,而且也不貴,另外,環(huán)境也比外面的干凈。
所以,除非有事,否則斷然沒有來這里喝酒的可能。
聽完酒保的話,陳安想讓自己表現(xiàn)的自然一點,于是在油膩的凳子上坐下來,笑道:“你猜的沒錯,我是來找人的,請問獨眼喬在嗎?”
聽到獨眼喬這個名字,酒保手上的動作明顯一頓,不過很快就恢復(fù),開口道:“你是誰?你找他做什么?”
“我想找人調(diào)查點事,然后我朋友就向我推薦這位獨眼喬,說他的業(yè)務(wù)能力很強,關(guān)鍵收費也合理?!?p> 收費也合理這句是陳安自己臨時加的,他記得羅胖子說他不擅長講價,所以他就想先定個基調(diào),省的自己被宰。
而且通過一瓶飲料十五塊錢這事,陳安有理由懷疑羅胖子很有可能會從中間拿回扣。
“那你怕是要白跑一趟了,”酒保放下杯子,指了指遠處一個帶帽子的人,說道:“獨眼喬已經(jīng)死了,前天夜里的事,現(xiàn)在瘸子李是這里的新老板。”
陳安順著指示看過去,見到了那名容貌粗獷,拄著一副鐵拐杖的瘸子李。
“獨眼喬死了?怎么死的?”陳安扭過頭問道。
“滑倒,后腦勺磕桌子角上死的,被發(fā)現(xiàn)時已經(jīng)讓老鼠咬的不成樣子了。”
陳安眼睛不由地大了起來,這也行?旋即問道:
“那我現(xiàn)在還能找誰?”
“如果不是很麻煩的事,你可以找瘸子李,他的消息很靈通?!?p> “如果是有點麻煩的事呢?”陳安覺得找兇手這事,應(yīng)該是屬于很麻煩很麻煩的一種。
酒保聽后聳了聳肩,開口道:“那你還是換個人吧,最近那個殺人犯的事,已經(jīng)讓瘸子李很焦頭爛額了?!?p> “你確定?”
只見角落里那名瘸子李,正一杯一杯喝著小酒,說悠閑還差不多,和焦頭爛額實在是搭不上邊。
“他只是在借酒澆愁,如果再找不到像樣的線索,他這個老板可就當(dāng)不成了?!本票UZ氣輕快地說道。
聽上去這人對瘸子李的意見很大,而且似乎還知道些什么。
現(xiàn)在獨眼喬已經(jīng)死了,我這明顯就是出師不利,倒不如今天先稍微打聽點事,回去后再問問羅胖子,看看他會怎么辦。
內(nèi)心有了打算之后,陳安便掏出一塊錢推到酒保跟前,有禮貌道:“算了,我也是在找那個殺人犯的線索,看來今天是查不到什么了。”
快點拿錢,然后作為交換,再告訴我點什么。
陳安在心中催促。
結(jié)果酒保并沒有著急拿錢,而是開口道:“你要想打聽消息的話,得再加一塊,相信我,這會比你找人調(diào)查要便宜的多?!?p> 我信你個鬼!
陳安微笑,再次推過去一張一塊的。
酒保收起錢,然后給陳安倒了一杯水,之后就開始講起最近的事情。
自從通緝令發(fā)出來以后,流民們都很激動,但凡長的有點像兇手的,都被當(dāng)作殺人犯給報了上去。
可惜最后驗證,沒一個是真的,于是很多流民便認為兇手早就跑了,早就跑出了1079號基地的管轄范圍。
不過也有一些流民例外,他們搜查的很仔細,而且還很擅長分析,其中就包括獨眼喬。
因此前天獨眼喬的死,讓那些流民搜查的更緊了,他們都覺得獨眼喬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然后死于滅口,并不是簡單地死于磕倒。
不過到現(xiàn)在為止,除了那把被發(fā)現(xiàn)的作案兇器,巡邏隊隊員的佩刀外,什么新線索也沒有,整個調(diào)查陷入了困境,毫無進展。
此外,黎明騎士的老大還特意下發(fā)了命令,說無論如何也要把兇手找出來,為那三條鮮活的生命報仇!
“黎明騎士這么上心呢?”
“對,現(xiàn)在也就他們還在組織人員一遍一遍地搜查。”
陳安聽后,不由地就對黎明騎士產(chǎn)生了一絲好感。
黎明騎士這個團體他聽王強講過,是最近一兩個月由流民自發(fā)形成的,老大叫顧順。
以前是一名中尉,不知道什么原因退役不干了,自愿回到1079號基地當(dāng)流民。
至于顧順領(lǐng)導(dǎo)的這個團體,其所作所為確實如它的名字一樣,給大家?guī)ダ杳骱拖M?,因此很受附近的流民喜歡。
“那連他們也沒有什么線索嗎?”陳安好奇道。
“沒有,”酒保搖頭道,“所以我勸你還是別查了,這么多厲害的人都查不到什么,你再找普通的人替你查,純屬浪費錢。”
“好的,謝謝?!?p> 陳安喝完身前的水,看了一眼還在借酒澆愁的瘸子李后,徑直離開了跳蚤酒館。
“回去我得好好問問羅胖子,如果獨眼喬的死真是有問題的話,那就說明兇手還在附近,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p> 陳安拍了拍身上的煙味,準(zhǔn)備在附近溜一圈,測測自己的記憶力再回去。
這時,一道稚嫩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先生,您是需要幫助嗎?”
陳安轉(zhuǎn)過身,只見是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帶著帽子,既膽怯,又有些局促。
還先生?你咋不叫我叔叔呢?陳安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小弟弟你好,我不是先生,是哥哥,我不需要幫助?!标惏灿卸Y貌地拒絕道。
“爺爺告訴我,見人喊先生,生意就能好做一些。”小男孩脫下帽子,眼睛很純真。
陳安見狀卻是眉頭一皺,因為剛才見這個小男孩時,身上的衣服雖然破舊了一些,但人還是很精神。
他便想,這個小男孩應(yīng)該是個幸運兒,雖然是由流民生育,但沒受多少輻射的影響,或許可以健健康康地長大。
但是對方脫下帽子的那一刻,立馬就露出了頭上一個拳頭大小的鼓包,那里應(yīng)該是腫瘤。
看樣子,小男孩應(yīng)該活不了幾年。
哎,人與人之間的命運,怎么就差的這么大。
陳安心情有些沉重,隨即蹲下身,看著小男孩的眼睛道:“那你爺爺是做什么的?”
“我爺爺是送酒的,不光這里,基地里面一些酒館的酒,也是我爺爺送?!?p> “那你爺爺很厲害啊。”陳安下意識地就想摸摸小男孩的頭,還好及時反應(yīng)了過來。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又想和我做什么生意?”
“我叫科林,大家都叫我小科林,我剛才聽說你要找獨眼爺爺,我想告訴你,你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了?!?p> “我知道,酒館里的酒保已經(jīng)給我說了,獨眼爺爺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p> “不對,獨眼爺爺是死了。”
陳安被驚到了,看來眼前這個小朋友不需要童話故事。
“對,是死了,也可以說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如果你只是給我說這個,那還是算了吧?!?p> 陳安隨即起身看向四周,叮囑道:“好了,一個人別亂跑,快去找你的爺爺吧?!?p> 小科林聞言帶上帽子,臉上有些失望,不過依然學(xué)著大人的樣子,開口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我依然祝福您,祝福您今天不會餓肚子?!?p> 看著眼前像極了小小推銷員的小科林,陳安的心底微有觸動,于是從兜里掏出一塊錢,說道:“我差點忘了,給,這是你的酬勞,謝謝你告訴我獨眼爺爺已經(jīng)死了。”
小科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道:“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對,這錢是另外一件事的酬勞?”陳安指了指肚子,解釋道:“我想我今天肯定不會挨餓了?!?p> 和基地不同,附近的這些流民,大部分人的飯都是按天算,一天一頓,兩天一頓,甚至三天一頓。
所以,如果每天都能吃上一頓飯,絕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這也成了這些流民相互祝福的話語。
小科林接過那一塊錢,非常開心,連忙說了好幾聲謝謝。
這一塊錢,足以讓他和爺爺吃一頓飯了。
“好了,收好錢,快去找你爺爺吧?!?p> 科林點頭,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忽然停住道:“獨眼爺爺每次出去前,都會把他的本子放在我這里保管,如果你想看的話,我可以借給你?!?p> 本子?獨眼喬的本子?
陳安的心撲騰撲騰直跳,立馬猜測,這里面或許會有非常重要的線索。
“那我現(xiàn)在就想看看,可以嗎?”
“當(dāng)然可以,你等我一下?!?p> 沒多久,小科林就跑了回來,手里拿著一個小本子,帽子在頭上一顫一顫的。
陳安接過來,開始一頁一頁仔細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