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不及多想,兩人第一時間沖進了狗窩。
兩條狗幽亮的眼睛惡狠地瞪著,嘴里呼哧著熱氣,發(fā)生陣陣咆鳴。
幸好早做了防范,兩條狗不僅四肢捆上,嘴巴也被纏住了,但饒是如此,體型巨大的狼狗掙扎起來,也動靜不小。
路星塵剛抓住一條狗的前腿,就被后腿蹬了一下。狗爪如刃,頓時三道血溝赫然出現(xiàn)在手臂上。
他咬牙咒罵了一聲。
幸好這身體只是暫借來的,不然在這個醫(yī)學落后的世界,都沒地兒打狂犬疫苗去。
“趁早拍死吧?!表n林抄起塊石頭來。
“還是打暈吧?!甭沸菈m想想說。
哎,對這兩條狗子來說,也是無妄之災(zāi)。
韓林為難道:“打人我在行,打狗哪兒能暈我還真不清楚。”
“往后腦隨便招呼吧,盡量下手輕些,打不死算我們積德,打死了算它們倒霉。”
韓林聽他的話,試著給了狗的后腦一拳,大狗一蹬腿,也不知是暈是死。然后他依樣畫葫蘆,照著另一條狗又是一拳。
“阿彌陀佛。”韓林拍了拍手上的狗毛。
哎……
路星塵嘆了一口氣,這一天天雞飛狗跳的,想做的事情沒一件如愿的,突發(fā)狀況卻一件接著一件。
真讓人心累。
可就在他剛要從地上爬起來時,卻不經(jīng)意間被什么咯了一下。
“咦,這是什么?”
他扒開草堆,看到了一個鐵環(huán)。
拉住鐵環(huán)一拉才發(fā)現(xiàn),鐵環(huán)連著個半米見方的鐵板。
路星塵和韓林看著對方,頓時雙眼放光,異口同聲說:“地下室?”
路星塵抬頭環(huán)顧,仔細打量:這個狗窩準確的來說不能叫狗窩,應(yīng)該算狗屋。它由圓木壘成,青瓦做頂,差不多有一米半高。里面空間不小,別說住兩條狗,住兩個人問題都不大。
“真不知是什么鬼才,會把地下室的入口安排在狗窩里?”
路星塵用力拉了拉鐵環(huán),鐵板紋絲未動。
“我搞不動,你來?!彼盐恢米尳o韓林。
韓林身材高大,在里面站不起來,只能半蹲著身子。
靠著過人的膂力,他稍一用力就拉起了鐵板,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一道黑幽幽的,順沿向下的臺階。
這時他們才終于確信無疑,這真的是地下室的入口。
“我去,還真得有地下室唉。”
其實在找到這個入口之前,韓林覺得地下室什么的,純粹是路星塵的任空臆想。但事實如今就擺在眼前,他除了震驚,還有萬分的不理解。
“老大,你是怎么突然猜到別院里面有地下室的,總得有點線索吧?!?p> 路星塵蹲下來,用指節(jié)磕著地上的鐵板,說:“我回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聽到的音樂。笛子這種樂器,音色高亢清亮,尤其安靜的晚上吹響,聲音更該清越刺耳,十里可聞。但我那天晚上聽到的,卻像是隔了很遠,聲音也很沉悶,特別像在一個封閉空間里傳出來的聲音。”
“另外,不知道你察覺沒有,家仆每次給項震寰送的飯食,量都特別的大,就算除去了喂狗的那一份,剩下的一個人也絕對吃不下。當然我們可以認為是府候不差錢,不在乎浪費。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別院里還有第二個人,有一份飯是給那個人準備的。”
“還有最關(guān)鍵的一個原因,我在把項震寰打倒之前,他說了一句特別奇怪的話,他說‘你是怎么逃出來的’,這讓我意識到,寧安候府可能關(guān)著一個我們名單之外不知道的人。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那個吹笛子的人,也就是我們要尋找的潛逃者!”
韓林聽得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怪不得你自從和潛逃者發(fā)生了信號糾纏后,他的坐標一直沒有改變。如果說他一開始就不是自由身,那就都說得通了?!?p> 路星塵點點看,看著幽深未知的洞口,說:“但愿如我們所想?!?p> 韓林把衣擺一斂,“我先下?!?p> 路星塵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心點,下面情況不明,也許不只有一個人?!?p> 兩人剛要下洞,鐵門在這個時候又敲響了。
兩人不禁一驚。
敲門聲是熟悉的三長兩短。
韓林走過去,從門縫里看到了沈冰。
“你怎么大白天過來了,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么。”他邊說邊拉開門,讓沈冰進來。
沈冰一臉焦急,說:“我剛剛在住的地方聽到別院這邊有狗叫的聲音,我以為出了什么突發(fā)狀況,就趕緊過來瞧瞧,結(jié)果過來以后,反倒沒動靜了?!?p> 韓林和路星塵默契地緘口低頭。
沈冰看到倚在狗屋門口的路星塵,以及倒在他腳下的兩條狗,擔心地問:“是之前沒把狗綁結(jié)實嗎?”
路星塵點點頭,“不過還好,我們已經(jīng)及時處理了,沒有人發(fā)現(xiàn)?!?p> 沈冰撫了撫胸口,這才安下心來。
韓林說:“冰冰姐,你猜我們剛才發(fā)現(xiàn)了什么?!?p> “什么?”
路星塵讓開身子,把狗屋里的地洞入口展示給她看。
沈冰萬分不解,“這是什么?”
“老大懷疑,我們要找的潛逃者,就在這個地下室里面?!?p> 沈冰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十萬個尼克揚在大腦中奔騰而過。
“我究竟錯過了什么,怎么才幾個小時不見,你們就進行到這一步了。”
路星塵說:“現(xiàn)在情況還不清楚,等一會進去,就都知道了。”
三個人商量了一下,覺得不需要有人在上面把風,如果真的被發(fā)現(xiàn),留在上面把風的人反而更危險。
全員進入地下室。
不過較之前改變了一下進入順序:路星塵打頭,沈冰在中間,韓林殿后,負責把鐵板歸位。
路星塵剛進入地洞,便聞過一股不是很刺鼻的臭味。
他初步判斷這是人類大小便的味道。如果真是這樣,那說明地下室里被關(guān)押的人已經(jīng)不是一朝一夕了。
剛進地下室的臺階很徒,下了大約三四米深,是一道狹窄彎曲的甬道。
有光線依稀從甬道的前方傳來,照見了甬道兩邊有木結(jié)構(gòu)的支撐架。
驀地,前方傳來一陣鐵鏈的嘩啦聲。
沒錯,就是它,這聲音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接著,鎖鏈的聲音變得很劇烈,同時伴隨著一個人的呻吟聲,那呻吟聲,更像是哭聲。
會是一個什么人在里面呢,三個人都好奇極了。
穿過甬道的最后一個彎,路星塵打頭進入了一個空間。
這是一個近似圓形的洞穴,大約有三米高,七八米方圓。
穹頂?shù)纳戏胶偷叵拢謩e掛著四盞昏黃的油燈。洞穴的正中間,立著一個十字鐵架。
十字鐵架上,用鐵鏈綁著一個人。
光線太暗,看不清被綁者的模樣,但能看出來這是個男人。
男人身材不高,應(yīng)該是被鞭子抽過,衣衫破爛。
十字鐵架不遠處,置著一個鐵案,案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就在那個鐵案上,赫然竟放著一支長笛。
在這樣一個森然刑罰的地獄修羅場景里,長笛的出現(xiàn)顯得格外的突兀。
沈冰扯了扯路星塵的衣裳,指了指案上的笛子。
路星塵會心的點點頭,示意先不管笛子。
看得出來,男人身上有傷,而且傷得不輕。
他正一邊哭泣著,一邊蚍蜉撼樹似的扯動著沉重的鎖鏈。
當他意識到有人進來后,馬上便不敢再動了。
他搖頭晃腦的哭求:“項候爺,項候爺,求求你,給我口水喝吧,我快撐不住了,我已經(jīng)兩天沒喝水了?!?p> 他的聲音蒼老嘶啞,像是說完這句話就要咽氣似的。
“你是誰?”
路星塵走上前,輕聲問,
男人怔了一下,渙散的目光瞧過來,才發(fā)現(xiàn),來人并不是項震寰,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少年郎。
在少年的身后,還跟著一個滿臉胡子的大個子,以及一個扎著丸子頭的小不點。
“你是誰?你們是誰?項震寰呢?”男人反問道,因為不顧喉嚨的嘶啞強力發(fā)聲,導(dǎo)致他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是寧安候府六公子,項庭?!甭沸菈m自報家門,投石問路。
“六公子,六公子……”男人輕聲重復(fù)著,“你是項震寰的兒子。”
“那么,你到底是誰?”路星塵又問。
“我叫,我叫曹千仁,你可聽你父親講起過我?”
路星塵在腦子里搜尋了一遍,好像是有點印象,但也實在想不起來是哪個了。
那就索性不知道了:“從來沒聽過?!?p> 自稱曹千仁的男人哭道:“求求公子,不管你聽沒聽說過我,都求您放我一條生路吧,你父親天天折磨我,我實在是忍受不住了?!?p> 路星塵問:“我父親為什么要打你?”
曹千仁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搖頭,他像是受創(chuàng)太重,有點神經(jīng)錯亂了。
“我也不清楚,或許是以前我得罪過他,我該死,我該死!但是,我已經(jīng)得到了遠超過錯的懲罰,我現(xiàn)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求公子大發(fā)慈悲,放我一條命吧。”
他可憐又卑微的樣子,很難不讓人動容。
路星塵看他實在是難受的很,示意韓林過來,一起幫著忙把他從鐵架上解了下來。
他立馬像塊爛泥似的癱在地上。
不過他的手腕腳腕上仍被長鐵鏈鎖著,難得自由。
“謝謝公子,謝謝公子?!彼刈靼荩肮蛹热缓眯?,求你救人救到底,把鏈子解了,放我出去吧,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報答您。”
“不行啊?!甭沸菈m無奈地說,“我父親既然關(guān)你,自然有他的理由,我怎么可以違背他的意愿?!?p> 曹千仁忽地坐起來,用后腦一下一下地磕著鐵架,手瘋狂地扯著頭發(fā),“你父親……你父親他恨得是曹千仁,可我不是曹千仁啊,我不是啊!”
“你不是曹千仁?這是什么胡話?!?p> 曹千仁錘地哭道:“項公子,真正的曹千仁已經(jīng)死了,我其實,我其實是從別處穿越過來的,我只是倒霉,才住進了他的身體里……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們說……”
他這一句話簡直石破天驚,路星塵沈冰和韓林三個人的目光同時聚焦起來。
路星塵慢慢蹲下身子,平視著他,似有不解,輕聲問:“是嗎,普天之下,還有這種咄咄怪事?”
曹千仁愈加發(fā)癲,手在胸口瘋狂的抓著,像是要將自己的靈魂從身里來扯出來一樣。
他嘶聲哭道:“我發(fā)誓,我發(fā)誓,這是真的,我也跟你父親說過好多次了,他不相信,我沒辦法,實在是沒辦法了,我要瘋了,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解釋穿越這種事情,你們都不會懂的。”
“未必?!?p> 路星塵回頭看了看韓林和沈冰,兩個人都投來釋然一笑。
“如果陸教授您肯仔細講講,我們?nèi)齻€雖然愚鈍,或許也能聽得懂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