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黑山村,祖墳地。
夕陽如血,染紅了整片墳地。
這里是黑山村數(shù)個祖墳地之一,地處黑山山腰偏陰處,是風水最差的一片墳地,也因此是黑山村下葬數(shù)量最少的一片墳地。
整個墳地,墳頭有十余個,旁邊種數(shù)棵不等的松樹,每一棵松樹看著都極為挺拔,已是有些年月。
唯獨一個墳頭,兩旁栽種兩棵細小松樹苗,墳土嶄新,一看便知是剛剛下葬。
“咯吱”一聲。
嶄新墳頭旁的枯葉被踩碎。
封樾緩緩走到墳頭旁,眉頭微皺,一張年輕、瘦削卻略顯老成的臉上陰晴不定。
這是父親和母親合葬的墳頭。
母親早逝,留下父子倆相依為命。
而父親迷戀功名,努力大半輩子,到頭來卻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就在今年染病去世,與母親合葬在一起
父親不僅自己迷戀功名,也對他寄予厚望,教其讀書寫字,并改名“樾”字,希望其有朝一日,能進士及第,庇佑封家。
只是此刻,封樾雖已十八歲,但尚未有考取功名打算,更完全沒有心思考慮庇佑封家之事。
他只擔心才剛剛下葬的父親,是否會尸變?yōu)榻┦莱鰤灥亍?p> 最近,包括黑山村所在永安縣在內(nèi),周邊幾個縣發(fā)生了極其詭異的事件。
不知為何,不少剛死下葬之人突然尸變?yōu)榻┦?,從墳地里爬出來,到處吞噬活人?p> 為此,尸變發(fā)生后,各縣衙傳令全縣再有死人下葬,一律火化后再行入土。
但地主、鄉(xiāng)紳等大富人家,覺得此舉有違祖制,紛紛疏通關系私下土葬,然后花重金邀請有道之士來家中做法事,并在尸體上貼滿符紙后再入葬。
至于已經(jīng)入土的,哪怕明知火化更好,也不見有人開棺火化,生怕開棺時發(fā)生尸變。
有著上述顧慮,封樾也不敢開棺火化。
而在僵尸吞人事件中,甚至有些僵尸專門傷害家族中人。
父親吞噬兒子、妻子吞噬丈夫等情況時有發(fā)生。
為此,封樾專門向村里消息靈通之人打聽過,為何尸變后會發(fā)生父吞子、妻噬夫的慘劇。
那些消息靈通之人經(jīng)常跑外去別的鎮(zhèn)甚至外縣,可以得知最新的周邊有關僵尸的消息。
從他們口中得知,尸變后僵尸吞噬家屬主要是因為子孫不孝、夫妻不合等緣由。
因為生前遭遇虐待、冤屈等導致含怨入葬,這才有尸變后的報復。
若無上述原因只是正常死亡的話,尸變?yōu)榻┦笾皇请S機傷人,并無具體目標。
回顧自家父子之間的相處,封樾自信論孝順,可說是問心無愧。
不僅生前極為尊敬老父親,死后下葬自己也是省吃儉用,購置喪葬之物,好讓其體面入土。
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放心。
為了自身安危,他還是決定親自上山處理一番才安心。
封樾從背上的包裹里拿出一個水囊。
剛一擰開,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從中傳出。
他強忍不適,拿著水囊沿著墳頭四周滴灑,一絲絲黑紅色的血液緩緩滴下,直至圍繞墳頭轉(zhuǎn)了數(shù)周才結(jié)束。
整體望去,絲絲血線沿墳頭盤旋而上,仿佛黑紅血蛇緊緊纏繞在上面。
這是為辟邪,為預防發(fā)生尸變,今日剛從鎮(zhèn)上買來的黑狗血。
他看下水囊,發(fā)現(xiàn)里面仍有剩余,將其小心翼翼地重新擰好,生怕滴落地上。
現(xiàn)在尸患鬧得人心惶惶,黑狗血、糯米、大蒜等辟邪之物價格大漲,自然要節(jié)省著使用。
接著,封樾又從懷里拿出一張長約三寸、寬約一寸的黃色符紙,上面畫著詭異繁復的符號。
看看符紙,他的臉上閃過一次肉痛,但還是將其小心翼翼地貼在墳頭頂部。
和黑狗血一樣,這是從鎮(zhèn)上買來的鎮(zhèn)尸符紙,由長生觀制作售賣。
長生觀位于永安縣長生山,據(jù)說上面的很多神仙道長通曉法術,可以飛天遁地,時常幫著周邊驅(qū)鬼除邪。
只是此次破墳而出的僵尸太多,這些神仙道長實在照顧不過來,便制作鎮(zhèn)尸符賣于百姓,用以自防。
相比較黑狗血,鎮(zhèn)尸符的價格更是奇高,當初他咬咬牙硬是買下四張,其中之一就是要貼在父親墳頭上。
從祖墳地返回黑山村時,起了大霧,一米開外看不清人。
封樾警惕四周,朝位于村子最北頭的家中走去。
此時,天色尚未黑,在平時街上還有人來回散步,但現(xiàn)在卻是除了幾聲雞鳴狗叫,一點動靜都沒有,安靜得讓人難受。
他一路提心吊膽,謹慎行走,總算回家。
一進入院門,只見院子不小,長寬各約有五丈左右,地上雖野草叢生,不過卻長著一顆粗壯棗樹。
本來院子沒那么大,棗樹也在院外,因四周是荒地無人管理,后來才把棗樹圍了進來,這樣以后收成不好鬧饑荒的時候起碼還有棗吃。
院子里不像村里其他戶三間、四間甚至更多房屋,只一間茅草屋,吃飯、睡覺、做飯等全部都集中在里面
回屋后,封樾坐在床上眉頭微皺,一陣沉思。
村子各戶住在南側(cè),只有他家在最北頭,位置偏僻不說,周圍數(shù)百米內(nèi)只有自家一戶。
考慮安全性,哪怕多花些錢,也還是有必要采取一些措施。
想到這里,封樾起身重新擰開盛放黑狗血的水囊,將黑狗血倒在盆里,用清水將其略微稀釋一些,接著拿把刷子和盆來到院門前,用黑狗血把院門粉刷一遍。
刷完院門,再把房門粉刷一遍。
鍋里還有走之前制作好的糯米糊,他如法炮制,在黑狗血基礎上又用糯米糊粉刷一遍。
最后,從懷里拿出另外兩張鎮(zhèn)尸符,分別貼在院門和房門上。
此時,感覺該準備的都準備了,這才松一口氣。
快速吃過晚飯,封樾趁還能看得見,手持筷子,拿個木質(zhì)小板凳坐到土墻邊上,要將近日來的收支盤點一下
家里沒有了白紙,父親毛筆沒有了作用,只能在土墻上記錄。
論起識字記數(shù),他悟性極高。
以前跟著父親讀書認字,基本上一學就會,被連連夸贊是可造之才、進士之姿,這才有改名之說。
很快一番盤點下來,預防僵尸之物購買了黑狗血、鎮(zhèn)尸符,還有桃木棍。
這是一根長約二尺多一點的細棍,在遭遇僵尸襲擊時防身用的,上山時帶去過,回來后放到了墻邊。
吃的話,除了些爛菜葉,只有院子里長的野草和剩余不多的糯米。
至于錢財,已是花得差不多,再無多少剩余。
此后若想活下去,唯一的出路便是賣掉祖田換些錢財買糧食,但賣掉只能保得一時,以后又該如何是好。
封樾思考半天,不知該如何抉擇。
天終于黑了下來。
此時,加上起了大霧,黑山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
三更時分。
“轟隆”一聲!
有什么東西似乎落到了封樾家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