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陳兄差人送來兩株碗蓮。
“師兄，一更天了，月下賞蓮可不妙？”
二人遂將那珍貴之物一人捧了一株小心翼翼從案頭移至院中半亭。
荷苞緊緊實(shí)實(shí)包裹著一朵拇指大小飽滿蓮蕾，其狀比小桃，稍秀長，十萬分的標(biāo)致雪白，婷婷獨(dú)立在枝頭。那荷徑雖看著風(fēng)格纖細(xì)，柔弱謙謙，卻生得仙姿裊裊，于橢圓小葉層疊左右之間獨(dú)立而出，容貌極凈，難染纖塵。荷葉不及手心大小，然生得盛茂翠碧，差參于玉白色晶瑩剔透的一捧瓷缽之上。其清雅涓逸卻勝人間萬種，一眼便可滌心上塵俗。自有嬌小玲瓏風(fēng)韻，引月色傾瀉，一瞥足慰此夜寂寂。
另一碗蓮株已然娉婷盛開，由粉至一抹紅暈漸次蕩漾在皎白空靈的蓮瓣之上。蓮花雖不及半捧之小，然精致婉約繁密飽滿，裊娜幽香獨(dú)具瓊芳。使人一瞥而不禁傾心，再望而有意動情。微風(fēng)輕攬，那疏密有致的蓮葉簇?fù)碇凵彛碛熬b約翩翩，明月之下更有絕世一縷輕盈態(tài)度，縱使江郎才盡，然詞句粗鄙淺拙盡難描繪其神了。
“這碗蓮子難得倒在其次，若想栽種長成，且得費(fèi)一番功夫不成呢?！?p> 綠雪嘆道。
“凈手焚香，將小心研磨露出胚芽的蓮子置于破口的雞蛋中，取那池塘底的淤泥封住蛋口，混同其他雞蛋放回母雞巢中。借母雞的身體去溫暖孕育它，得蛋中精氣滋養(yǎng)，當(dāng)雞雛破殼而出，碗蓮也終于育秀出那身姿仙巧的苞芽。這時(shí)才能移栽至碗缽清水之中。非如此不得生奇香，非如此難得嬌秀，非如此難出俊美風(fēng)姿。”
綠雪回憶道。
“此栽種之法世代秘授，從不外傳。加之培育期間仔細(xì)繁瑣，所以，碗蓮稀罕珍貴實(shí)乃世間難得。我也曾試過幾次，皆因清修期間不勝繁冗而未成行?！?p> 綠雪嘖嘖嘆道。
“綠雪是如何得此秘方？”師兄吃驚不解。
“你猜？”
綠雪故作神秘。
“莫不又是秘授于哪位神仙？”
“當(dāng)然是師父他老人家啦！”
綠雪歡快地揭出謎底。
二人遂認(rèn)真凝視碗蓮，許久，綠雪不禁生出幾處無以言明的胸臆。
玉羽瑤池沐蕊新，
玲瓏仙子綠紗裙。
夢醒香魂滌漏雨，
緣非半捧寸芳心？
吟完，綠雪意猶未盡，仍呆呆地望著那蓮。
師兄也望著院內(nèi)影影綽綽的竹林，趁著美好的夜色道：
青竹成林夜不孤，
碧粉欲捧夏半熟。
轉(zhuǎn)而抬頭，看見幾縷青薄浮云聚聚分分，流連在月前，接著吟道：
流云問月抒千里，
風(fēng)綠瑯?gòu)忠患垥?p> “不辨平仄，不論格律。終因?qū)W識淺薄，簡直可以胡亂說了。”綠雪說著與師兄一起咯咯咯的笑起來。“不過正這樣也是你我至真至樸的玩意了，只為聊以自娛罷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