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靖汣一連幾日都沒看到紀韶,氣得著實不輕。
“小姐,風大夫再三叮囑,藥一定得喝,你身體里余毒未清,若是不喝藥,余毒積累,會出大事的。”千雨摸著涼透了的藥,苦口婆心勸道。
“能出什么事,紀韶這幾日在忙什么呢?”這個混賬,她受傷這么久,居然還躲著她。
“額,熬完藥就不見了。”
“藥是他熬的?”
“一直都是,不過不讓我們說。”
“你去告訴他,就說這藥里有毒。”
“啊,少將軍應(yīng)當不會信吧?!泵看味际沁@個理由,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信。
“那就說我余毒發(fā)作死了?!狈骄笡C笑看著她,“還不去?!?p> “是,我這就去?!鼻в曛坏萌ズ叭?。
不過這個借口確實很管用,千雨話音剛落,紀韶就已經(jīng)不見了。
“還真信?”
紀韶自然知道是假的,可還是怕,怕她真的余毒未清。
推門進去,就看見方靖汣一勺一勺的澆花。
看到紀韶,方靖汣眼皮都沒抬一下,繼續(xù)澆著花,也不搭理他。
紀韶看著涼透了的藥,嘆了口氣,“你余毒未清,我叫人再熬一碗?!?p> “行啊,多熬兩碗。”方靖汣陰陽怪氣道,“正巧這花挺喜歡的?!?p> 紀韶只得妥協(xié),有些委屈道,“這藥熬了許久的,好歹喝一點吧。”
“關(guān)我何事?!狈骄笡C坐起身,抬眼看著紀韶,冷聲道,“許久未見,紀統(tǒng)領(lǐng)在忙什么?!?p> “有些事要處理。”
“什么事?”
紀韶答不出來。
“我受傷了,你為何不來看我?”方靖汣覺得真要被他氣死,什么事也不問她,就自己在哪兒胡思亂想。
“你為保護陛下受傷,自有他照顧你,我摻和什么?”紀韶酸道。
“你是我丈夫?!?p> “可你喜歡陛下?!?p> “誰說的?!狈骄笡C掙扎著坐起來,扯到傷口,疼地倒吸一口涼氣。
紀韶忙上前將人扶住,方靖汣抬手打開紀韶,質(zhì)問道,“你給我說說,這些話都是誰說的?!?p> “所有人都看到了,就算你總說你不喜歡了,可身體騙不了人,你總是下意識護著他?!奔o韶越說越酸,都快把自己酸沒了。
“那只是習慣所致,我沒想替他擋刀?!狈骄笡C只覺得無力,這幾日她真是天天再給人解釋,偏偏都覺得她是再嘴硬,可她真的已經(jīng)不喜歡他了,“我早就不喜歡他了,你還要我說多少次?!?p> “可你改了那么久,還是沒改掉?!?p> “我……”方靖汣只覺得頭疼,她這真是解釋不清了,紀韶鉆了牛角尖,怎么說他都有理由反駁。
“阿汣,你答應(yīng)過我的,只要我活著,會永遠跟我在一起,所以這些都不重要,你會隨我回翼州,對嗎?”紀韶笑容里全是苦澀,她還在他身邊,已經(jīng)很好了,最起碼他還能看著她。
“紀韶,你就非得氣我嗎?”方靖汣恨不得扇他一巴掌,這人怎么越說越說不清楚了,吃醋吃成這樣,她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怎么,我若不回翼州,你還能把我綁回去不成。”
“嗯?!闭l料紀韶真點了點頭,“阿汣,你答應(yīng)過我的,便不能食言,所以不論如何,我也要帶你回翼州,就算是弒君也無所謂?!?p> 得到了這么多,他真的再回不去默默守護的時候了,既然不喜歡他,那便恨他,等他死了,她也能記得他。
“你還真想過?”這下輪到方靖汣震驚了,“你給我坐下?!?p> 紀韶乖乖坐在床邊,方靖汣捏了捏紀韶的臉,“你倒真敢想,將我綁回去,你綁得回去嗎?”
“那就死在你跟前,也是一樣?!?p> 方靖汣長嘆了口氣,想發(fā)火都發(fā)不出來,誰叫這人臉上寫滿了委屈呢,跟被人拋棄的小狗一樣,“紀統(tǒng)領(lǐng),你倒是說說,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心里只有你一個,沒有別人呢,總不能我把心剖出來給你吧,你為何就不相信我真的喜歡你呢?!?p> “我沒有不信?!?p> “沒有那你躲著我?!?p> “不只是因為這個躲你?!?p> “那你倒是說說,還因為什么?!?p> “怕你生氣我濫殺?!奔o韶低下頭,有些不敢看方靖汣,“對不起,我當時太著急了,就有些失控?!?p> “難為紀統(tǒng)領(lǐng)還記得。”
紀韶此人,心中沒有半點仁慈,又是被狼養(yǎng)大,生殺予奪全憑心情,好在平日里還算理智,不會貿(mào)然殺人,這次也是看她中毒,擔憂之下才失了控,萬幸沒到屠城那一步,不然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畢竟也是因為擔心她。
“紀韶,狼遵循弱肉強食,人遵循仁義道德,兩軍對壘,難免死傷,這是避無可避的事,但不能濫殺,戰(zhàn)爭之中,百姓是最無辜的,你明白嗎?”
“我知道,但我不想你死。”這樣的道理紀韶自然明白,但他行事多數(shù)是以狼的思維方式,不會顧念生命,在他眼里,殺一個人跟一百個人沒什么區(qū)別,這些年他盡量不多殺,也只是想給方靖汣留一個好印象。
如今看到方靖汣受傷,心中自然不會再多顧慮,如果得到解藥的條件是一萬人十萬人,他也會去做。
“我會盡量控制住自己,不會再濫殺?!奔o韶握住方靖汣的手,“阿汣信我一次,我保證,大不了我不再從軍?!?p> “我自然相信紀統(tǒng)領(lǐng)能做到?!狈骄笡C笑道,“只是紀統(tǒng)領(lǐng)也要答應(yīng)我,不許再躲著我,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你永遠也別想見到我?!?p> “嗯,也沒有躲你。”紀韶說道,“你睡著后我來看過你?!?p> “我醒著的時候怎么不來,偷偷摸摸的要做什么?!?p> “醒著的時候陛下一直在?!?p> 紀韶知道方靖汣不會騙他,但還是怕,怕她對陛下留有余情,怕兩人會舊情復(fù)燃。
說到底,還是對自己不太自信,總覺得自己配不上方靖汣這么好的人,這段感情中,紀韶一直沒有多少安全感,就像是走獨木橋,一路上總是提心吊膽,生怕什么時候就會摔下去。
方靖汣自然明白紀韶話中的意思,她就擋了個劍,一堆人都說她對齊鋮余情未了,更何況是紀韶,紀統(tǒng)領(lǐng)一向心思敏感,看到這樣,指不定又胡思亂想了多少,不然也不會連把她綁回翼州這種辦法都想出來了。
方靖汣捫心自問,是不是自己一直沒讓紀統(tǒng)領(lǐng)感受到,自己是真的愛他,不是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