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心存恐懼之時，輕頌吾名
是否要向路登出賣自己的靈魂？
對于艾爾·伊莎來講，這道選擇題并不難。
如果不和路登做交易，別說靈魂了，艾爾·伊莎甚至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人都死了，要靈魂又有什么用呢？
當(dāng)一切壓力襲來時，瀕臨崩潰的她，只有路登這一個宣泄口。
沒有任何猶豫，艾爾·伊莎的眼神從畏懼變成了堅(jiān)定，給出自己的答案，
“我愿意?！?p> 這個結(jié)果，路登并不意外。
他轉(zhuǎn)身向樓上走去，順便叮囑阿烏準(zhǔn)備出門。
只有艾爾坐在椅子上，無所適從，臉色茫然。
她看著路登的背影喊道，
“然后呢？”
“然后？”
路登理所當(dāng)然地回答道，
“上街去買一套得體的衣服，今天是你的大日子，不能馬虎。”
對于儀式感這件事，路登一直拿捏的很死。
他上一次被絞死前，專門托女皇，把自己最好的禮帽送進(jìn)了監(jiān)獄。
當(dāng)時，啟云王國無數(shù)人猜測，路登從獄中費(fèi)盡千辛萬苦送到女皇手中的消息，究竟是什么，這則消息能改變路登必死的命運(yùn)么...
沒人知道，他只是想要一頂好帽子，僅此而已。
...
走在神邦的街頭，
艾爾挽著路登的手臂，神色自然。
在今天之前，她是維托夫人，哪怕伯克利·維托身為愛圣信徒，從未碰過她，該做的表面功夫還是不會漏。
只是，那張離婚契約后，艾爾·伊莎又恢復(fù)了自由身。
她生平第一次享受到了死刑犯最后的快樂——自由。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自由。
死亡是對她最大的懲罰，除了死亡本身，她對世俗一切的畏懼蕩然無存。
如果她還是那個圣裔家族成員、維托夫人，
當(dāng)路登提出拿靈魂做交易時，她一定會直截了當(dāng)?shù)鼐芙^。
艾爾這種癥狀，在臨床上也被稱為——放飛自我。
放飛自我的艾爾，比往日少了幾分故作矜持，多了些少女獨(dú)屬的靈動和活潑。
他們逛了兩家裁縫鋪，都沒有挑中心儀的衣裳，艾爾幽幽說道，
“上好的禮服，都要提前定制的。”
路登敷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的，下次異端審判所登門前，我會讓他們提前預(yù)約。”
艾爾無言以對。
日上三竿，他們索性就近找了一家飯館，簡單解決了午飯。
吃飽喝足后，坐在沙發(fā)上的艾爾，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依偎在路登懷里，好似慵懶的貓?jiān)诖蝽铩?p> 她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小聲問道，
“我該做點(diǎn)什么？”
既然決定要和路登做交易，艾爾當(dāng)然明白，不是嘴上說說那么簡單。
對方會救自己，路登承諾的事，都辦成了。
艾爾想知道，出賣靈魂的具體代價是什么。
“什么也不用做。”
路登則很從容，淡定說道，
“你只需要活下去，見證這個風(fēng)起云涌、波瀾壯闊的時代即可，這會是神邦最偉大的時代，那句話怎么說來著...讓神邦再次偉大！
真正需要你做點(diǎn)什么的時候，你會知道?！?p> 在異端審判所的步步緊逼下，路登要救下艾爾并不困難，他早就準(zhǔn)備過相關(guān)的預(yù)案。
圣裔家族看似拋棄了艾爾，實(shí)際上，這是針對路登的考驗(yàn)。
如果路登連艾爾都無法庇護(hù)，和圣裔家族的交易，自然無法繼續(xù)，沒這個能力，知道吧。
路登必須證明，自己真的有實(shí)力為圣裔家族解決異端審判所這個大麻煩。
事實(shí)上，只要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就能輕松分析出其中利弊，清晰判斷局勢，不難得出結(jié)論：路登必須救下艾爾。
換而言之，哪怕艾爾在之前拒絕了路登的交易，路登也會以【女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之類的蹩腳借口，插手這件事。
路登并不需要艾爾真正做什么，他只需要艾爾心態(tài)上發(fā)生一點(diǎn)微妙的變化。
既然無法挑中心儀的禮服，路登退而求其次，開始帶著艾爾挑選絞繩。
艾爾：......
和人相關(guān)的事，路登是一點(diǎn)也不做呀。
在賣繩子的店鋪里，路登侃侃而談，說的頭頭是道，
“絞繩分很多種，挑選一個好的絞繩能夠幫你減輕不少痛苦，你知道嗎，被絞刑的人，很多并非窒息而死，絞刑的死因一直是未解之謎，以我個人的經(jīng)驗(yàn)來看，我更傾向于因大腦缺血死亡而非窒息...”
很好，艾爾又學(xué)會了一個根本用不上的冷知識。
挑好絞繩后，路登又掃了一眼艾爾，叮囑道，
“回去換套衣服，不要穿裙子上絞架?！?p> 艾爾慘淡一笑，“回哪？”
她已經(jīng)沒有家了。
路登家里，也沒有合適的禮服。
于是，艾爾又一次見識了路登強(qiáng)大的晚宴社交能力。
他走向最近的一家莊園，禮貌地托人向女主人問好，對方熱情地將路登迎進(jìn)莊園。
一個多云時后，有些疲憊的路登，帶著一套完整、得體、合適的禮服，離開了莊園。
坐在路邊見證這一切的艾爾，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復(fù)雜的心情。
搞定了絞繩和禮服，路登帶著艾爾和阿烏回到小樓，靜靜等待著時間的流逝。
艾爾有些坐立不安，無所適從。
她索性鉆進(jìn)廚房，開始為晚飯忙碌。
她的廚藝，不能說很差，只能說是讓人難以下咽。
倒掉了所有食物，路登讓阿烏上街重新買了三份回來，三人才避免了餓肚子的結(jié)局。
晚飯過后沒多久，小樓的門被敲響了。
當(dāng)帶著怪鳥面具的人再一次出現(xiàn)在艾爾面前時，她身體微微顫抖，恐懼瞬間降臨，身上每一個細(xì)胞都在哀嚎、哭泣...
歲月靜好的假象被無情擊碎，對方手中的絞繩仿佛索命惡鬼。
它追，她跑，插翅難逃。
死期將至。
路登的表現(xiàn)，則要比艾爾強(qiáng)太多了。
畢竟，要絞死的不是他。
他又沒在絞死名單上，只是一個拿香檳路過的吃瓜群眾。
路登看向怪鳥面具，這是他第一次和異端審判所的人直接打交道，路登向其微微點(diǎn)頭示意，對方回禮。
異端審判所的無禮、傲慢與殘暴，只針對圣裔家族和惡魔。
對于路登這種守法公民，他們還是很和善的。
路登開口問道，
“能夠給我們最后說句話的時間？”
怪鳥面具下的人點(diǎn)頭，同意了路登的要求。
艾爾看向路登，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的眼神在瘋狂給路登打信號：
救救我！救救我！
路登走上前，向她手里塞了一個紙條，低聲說道，
“救贖之道，就在其中?！?p> 艾爾眼前一亮，就想去看紙條上的內(nèi)容，卻又一次被路登攔下。
“在行刑前的最后一刻看，不然就不靈了?！?p> 雖然艾爾心癢無比，更清楚對方可能只是在捉弄自己。
但是，
艾爾依舊強(qiáng)忍著沖動，將紙條緊緊攥在手中。
“放輕松?！?p> 路登替她調(diào)整了一下禮帽的角度，貼心說道，
“這樣擺，從下面看，會更好看一些?！?p> 對于上絞架這種事，路登顯然比艾爾經(jīng)驗(yàn)豐富。
“就當(dāng)是一場盛大的演出，聚光燈落下時，你是唯一的主角，放輕松，肩膀低一點(diǎn)...”
這是路登的親身感受，肺腑之言。
艾爾：......
她不理解，人類口中為什么能講出這么冰冷的話？
艾爾時常會懷疑，路登這家伙真的是人嗎？
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他才會變成這副模樣，宛如披著人皮的惡魔，行走于人間。
路登向前走了一步，面帶淺笑，張開雙臂，與艾爾輕輕擁抱。
只聽路登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心存恐懼之時，輕頌吾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