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靠向城門處,經(jīng)由審查,檢驗,確定了身份,來由之后,便是放行入城去。
顧長生領(lǐng)著三胖,李柱,便是一路過甬道,出偏門。及外城,入繁華。
入目而來的是寬街,小攤,還有一排排整齊,且琳瑯滿目的鋪子。
鼎沸的人聲,叫賣的吶喊。
來往的車馬,走街的路人。
形形色色的是各不相同的物,來來往往的是互不牽連的人。
就像是從小在海缸之中浸泡,成長的游魚。于陰差陽錯之間被拋入到了大海之中。
五光十色的街景迷了三胖跟李柱的眼,讓兩人都紛紛站定在了原地,頗有幾分不知所措的意味。
“這,這好多人吶……”
“我老漢還真沒騙我咧,城里頭的姑娘真比我們村子里的要水靈不少……”
二人站定在了原地嘀咕不停,身后的顧長生雖然也是驚嘆。但多少也有些抗性,他不至于呆立在原地,所以當(dāng)下上前走去,一手一個,拖著這兩個傻小子,就往街邊走去。
“都別傻愣著了,堵在偏門口,你們是想挨罵不成?”
“三胖!你這次進城不是來探親的嗎?我之前都問過了,港口朝西邊走,等到你能嗅到海風(fēng)了,再隨便逮個路人問便是?!?p> “李柱,你娘要你入城來買精面是吧?這個我也打聽了,鋪子朝東邊走,你得先過了賣干貨的街,之后才能到米面鋪子?!?p> 顧長生此番帶上二人入城來,自然也有他們之目的。
也是考慮到了自家小子的愚笨,兩方家長都特意囑托了顧長生,讓他來幫襯一把。顧長生一開始還只當(dāng)是別人信任自己,卻是在路上知道……
原來早些年間,自己這肉身曾經(jīng)跟生父入城來住過一年半載。
具體緣由雖是不清不楚了,但總體看來,顧長生也算是入過城的農(nóng)事人,自然見多識廣。
眼看著即便是聽到了囑托,臉上依舊是迷茫一片的二人。顧長生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站定原地,便是開口說道。
“你們兩個這模樣我也是不太放心……這樣吧,我先把你們安定下來了,我再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怎料這話反而讓兩人面露尷尬,這三胖牽頭,上前半步靠來。他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不好意思的模樣,歉然說道。
“不麻煩顧哥,咱都是不是小孩了,還能走丟了不成?李柱!別愣了著,咱哥兩自己安排唄,快走?!?p> 三胖一個眼神下去,后者心知肚明。兩個粗布打扮的農(nóng)村漢子達成共識,對著顧長生打了個招呼,就徑直朝著東邊走去——看這模樣,應(yīng)該是打算先去安排掉李柱的事了。
顧長生有心想要先處理好二人,可這兩個愣子卻是腳底抹油。這不過是一晃神的功夫,就直接沒入到了人群之中去。
跑的倒是快。
顧長生懸在空中的右手停頓片刻,最后卻又是無奈垂落,繼而輕輕地搖了搖頭。
算了,二人既然都有了自己的打算,顧長生又何必強行摻合進去?畢竟又不是三歲小孩出遠門……
念及至此,他也是轉(zhuǎn)過身去,朝著北面的大街一路直行。
東城。
這是占據(jù)在了橘子洲西北一片的主城區(qū),按照顧長生這幾日收集來的信息而言,他大致可以推算出,這是集合了港口,交易所,生活,還有各種娛樂,司法為一體的大型城鎮(zhèn)。
常住人口得有三十萬開外的程度。
不得不說,通過這個模糊的數(shù)字,顧長生也已經(jīng)能夠推測出一些比較微妙的信息了。
其中就比如……
這個看似封建的社會背景,其實已經(jīng)發(fā)展到一定程度。
顧長生對于歷史頗感興趣,早些年間曾經(jīng)也了解過一些相關(guān)的信息。而眼下看來,這些東西也正好是通用的。
而其中最為典型的,便是各個朝代可以容納的住民數(shù)量!
漢朝時代,都城長安可容五十萬人。從此以往,至唐朝一代,可容百萬之人的都城同樣存在!這個數(shù)字頗具參考力,可從實際出發(fā)……
要知道,這些都是首都的人口總量。
而這東城又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遠離了當(dāng)今天朝之首府的邊角地。
是遠離了文化,交流,甚至繁衍出了一套獨特行事風(fēng)格的化外之所。
而按照如今真武治下的劃分來看,橘子洲類比于省,城鎮(zhèn)可比市,以下的鄉(xiāng),鎮(zhèn),則都與其名稱同意,規(guī)模相近。
正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東城既然都能有如此的人口數(shù)量,以此類推下去,涉及到了其他州,都城,甚至是首都府的地方……
人數(shù)必然是只多不少!
如此相互比較,顧長生頓時心知肚明。
“這個真武治下的朝代,既然能養(yǎng)活這么多人,必然是平穩(wěn)發(fā)展過了好些年月的?!?p> 他便是一邊這般地思索著,一邊步入城區(qū)。穿過店街,入人流。過七巷,轉(zhuǎn)六口,直至三刻過后,顧長生這才站定在了某一處地方。
不得不說,這片地界著實有些落魄了——自顧長生拐過那個口子以后,他就能明顯地感覺到,這片區(qū)域來往的行人根本不多。
見不著溜街串巷的小攤小販,瞧不見熱鋪牽紅的店面高樓。
入目而來的都是些古舊,歪斜,甚至還有廢棄模樣的低矮平房。
如此賣相,著實稱得上‘邋遢’二字。而顧長生這一路走來,心中的忐忑也是多了三分。
這……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可閣佬給出的地址,指的正是此處。
只是迫于這個時代的背景所限……顧長生只能知曉街道在何,卻是不明樓房在哪兒。無奈之下,他只能是在這街上兜轉(zhuǎn)了兩圈。
可他越是走來,心中困惑越甚。
因為顧長生根本沒瞧見一處完好的店面。
但凡是能瞧見的,看到的,那都是倒了牌子,拆了門面,怎么破敗怎么來的古舊店面。
就這鬼地方,你告訴我堂堂‘修士’就在這種地界生活做事?
顧長生便是站定在了這破街上。
他眉頭緊皺,伸手入懷,摸索一陣。將其中的小小令牌取在手中,又是細致地打量了一會兒。
地址……沒錯啊。
他就這傻愣著站在了原地,一個有些荒誕的念頭不僅浮上心頭。
難道我被那閣佬給耍了?
念頭只得剛剛浮現(xiàn)而出,卻是突兀地……顧長生感覺到了一股異樣。
他的褲腿突然動了。
顧長生下意識地低頭望去,不經(jīng)凝神,便是瞧見到了一只半透明的灰色手臂,正從地板里頭鉆出來,捏緊了他的褲腿子。
似是察覺到了顧長生的視線,它順勢又扯了兩把,隨后松開,居然就對他顧長生直接比劃了一個大拇指。
給你個贊。
“……”
顧長生覺得自己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
大白天的,這……
鬧鬼了不成?
思緒浮動之間,顧長生還未做出反應(yīng),便是聽見身后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人聲。
“顧兄,你果然來了?!?p> 這動靜不陌生,此時讓顧長生也是微微意動。他正欲抬頭,卻瞧見底下的這只人手頓時煙消云散了去。
這只手就像是被某種手段,給強行固定的氣態(tài)一般古怪。如今突兀地來回一趟,也是讓顧長生印象深刻。
他抬頭,轉(zhuǎn)身,便是有些好奇地對著來人說道。
“這……就是閻兄的手段嗎?”
是了,來者不是他人,正是之前就與顧長生有過了接觸的萬象門傳人,閻平!
他此時的穿著打扮與那一日見面的并無差別,長衫長袍,布鞋束發(fā),正是看上去清爽,有種微妙書卷味的氣質(zhì)。
“呵呵,顧兄猜的不錯,此般正是在下的手段。”
“我將陰靈設(shè)立于此,便是等待來訪者上門。確定了身份之后,再由我來引薦,帶領(lǐng)訪者前往真正的萬象樓?!?p> “而我之傳承,擅使一些偏僻的法門,在其之中,我也是最為精通其中的馭靈一法?!?p> 這般解釋著,顧長生便見閻平對著一攤手——肉眼可見的青白色霧氣開始匍匐,凝聚,最后在他掌心處合攏成團。
刺猬頭,小肚兜。五短身,胖臉蛋……乍一眼望去,顧長生便已是瞧了個分明。
這整就是一個迷你的男娃娃。
看上去年紀不過兩歲出頭,此時正一屁股坐在了閻平的手掌心里頭,張嘴打著哈切。
“顧兄方才可是一陣好找?”
這話讓顧長生頓時回過了神來。
“你剛才就這么看著我來回晃悠?”
后者連連搖頭,急切地解釋道。
“當(dāng)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會有那種惡趣味。只是之前閣佬特別提點過,讓我特別安置這么一道篩選的流程?!?p> “手中若無令牌,便引不得此地的陰靈現(xiàn)身。”
“而等到陰靈現(xiàn)身了,我也會有所感應(yīng)。到時候出門相見,也是省去了凡人誤打誤撞,尋見了萬象樓的可能性?!?p> 如此說著,閻平也是露出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
他的確是沒想到顧長生居然能硬撐著,不拿令牌比照地址,就這么生硬地轉(zhuǎn)上了好幾圈的……
實誠地說,這做法的確有幾分的道理。
但顧長生還有一個疑問。
“那有沒有考慮到,如果真有意外,招致一些行人誤入其中晃悠不停的可能性?”
其他不說,調(diào)皮的小孩可不管這些門門道道。半大的小子,鬧騰起來誰都按不住。
那閻平聞言卻是一笑。
“若是長久于此地駐留不去,適時就會有陰靈出現(xiàn),做些小小提示。比如拽拽頭發(fā),吹吹后脖子,還有抓住小褲腿這種?!?p> “尋常普通人哪見過如此陣仗?真的遭上了,能不嚇到腿軟都是本事?!?p> 顧長生聽到這話,臉都是黑了一下……
合著剛才那點贊就是這種情況?
算了,還是不多想了。糟心!
“行了,不用多說了。勞煩閻兄帶路……嘶,稍稍等等?!?p> 如果說陰靈有了反應(yīng),閻平就會有所感應(yīng)的話。那從他意識到這里出現(xiàn)情況,再過來,這其中難道不需要時間嗎?
這小子可是一眨眼的功夫,就直接出現(xiàn)在他身后了啊。
顧長生突然有種不妙的預(yù)感。
可還未等他說些什么,就見閻平徑直向前,走到了拐口,朝著一旁抬手指去。
“顧兄,真正的萬象樓,在隔壁的這條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