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從地上站立了起來,穩(wěn)住了腳跟,這才順勢朝著四周打量著望去。
這里依舊是顧自己所處的房屋,可此番入目而來的,卻都是凄凄涼涼的一片景象。
就好像……
這里已經(jīng)被荒廢了一樣?
對于進入噩夢空間一事,顧長生如今也算是輕車熟路。他站定在了原地,嘗試著深呼吸,繼而平緩內(nèi)心深處的激動。
“冷靜,冷靜一點。顧長生……你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到這里來了,應(yīng)該早就適應(yīng)了才對?!?p> 思緒被重新排列成序,隨著顧長生的呼吸逐漸平緩,他的思考能力也重回大腦。
“問題有很多,但都得一個個分析過去才行。而眼下最主要的……”
便是先想辦法,去確定自己究竟來到了哪個時間段!
“噩夢空間的時間是錯亂的,先得知道具體的時間才是前提。”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顧長生才能通過探索的方式,繼而去獲取到更為細(xì)節(jié)的內(nèi)容。
而此時窗外正投來昏昏沉沉的光亮,這讓顧長生也看不分明外頭的情況。
他推測這會兒的時間應(yīng)該是凌晨前后,畢竟現(xiàn)在外頭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
“如果不是村民還在休息中,那就是整個村子都已經(jīng)完蛋了……”
不論是哪個情況,如今都不是顧長生暴露自己的時候。他心中微微一凜,在此刻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這才開始逐步行動。
顧長生并沒有選擇立刻外出。
他先是決定在屋子里頭搜尋一番,看看能否捕捉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卻說這也是不找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也是這一搜尋,顧長生的臉色便有了微妙的變化。
因為這桌椅板凳什么的,乍一眼看去都沒什么變化,可實際上看來,這里頭的變化卻又是相當(dāng)明顯。
顧長生上手觸碰一二,將現(xiàn)狀與記憶相對比,很快就分辨出了二者的區(qū)別,并且捕捉到了一些重要信息。
他微微一頓,摸著已經(jīng)徹底沒了棱角輪廓,甚至開始包漿的破木凳子,若有所思地低聲說道。
“應(yīng)該……起碼得有好幾個月了?”
語氣并不是太確切。
畢竟顧長生對于這種磨損預(yù)判并不足夠了解,眼下的推論,左右也只是他的一個大致思路。
只不過比起這些東西,顧長生也注意到了屋子里頭如今還添了一些家具。
嵌在了爐灶旁的壁櫥,靠在了邊墻上的衣柜,還有些矮腳板凳,再合上兩個銅打成的夜壺……此刻正貼床而放。
顧長生的屋子本來就不算是多么的寬敞。
如今添了這些事物,自然也是顯得愈發(fā)逼仄,甚至是擁擠了。
但這些信息拼湊一團,如今也足夠定下一個主基調(diào)。
那便是……
“這應(yīng)該是發(fā)生在某個未來,并且時間間隔有些長遠(yuǎn)了的平行空間?!?p> 而且到了這會兒,他同樣也有一種極為直觀的感受。
那就是現(xiàn)在明顯變冷了很多。
顧長生轉(zhuǎn)醒的時候,他身上還套著夏天做工的麻布開衫。這種衣服只能用來遮羞,舒適,保暖度根本不值一提。
如今他活動開來了,雖是有了些暖意,但也經(jīng)不起外頭的涼風(fēng)卷身。
這風(fēng)不似酷夏那般的又粗又狂,此刻只顯得刁鉆刻薄,打在人身上,就像是要從毛孔里頭鉆進去那般,直讓人雞皮疙瘩都能掉落一地。
“嘶……這也不像是深秋或是初夏時的模樣了。真要說來,難道是深冬,抑或是初春的時候?”
封建社會,能活活凍死人的說法自是不少。只是顧長生如今成就了一級修士之位,體力見長,這才不至于被凍到不能自已。
而有了這個結(jié)論之后,他的思緒也開始變得繁復(fù)了起來。
因為如果這是數(shù)月之后的景象。
那下吳院村里頭,又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
顧長生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外頭的現(xiàn)狀,可最近發(fā)生一連串事件讓他不得不更加謹(jǐn)慎行事,最后還是選擇按下了這般的沖動。
“不行,不能太莽撞……噩夢空間的進入條件到現(xiàn)在還沒有摸清楚過,我必須要盡可能地利用起來才行?!?p> 換句話說。
顧長生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這才能夠不浪費掉這一次寶貴的機會。
“那還是再找找看吧?!?p> 心思至此,顧長生又是在這屋中一頓好找。而他越是翻看,心中的困惑也越是增多。
那就說……
“我到哪兒去了?”
是了,他顧長生這個人又去了哪里?
要知道,下吳院村的這個房間應(yīng)該算是他的一大根據(jù)地所在。
即便是考慮到之后有可能會加入萬象樓一方的勢力,顧長生也暫時沒有斬斷掉與村民聯(lián)系的想法。
于公于私,顧長生都不應(yīng)該會離開村子,離開這個家太久才對。
可從現(xiàn)狀看來……他似乎是已經(jīng)很久沒有回來住過了。
顧長生順勢抬起了眼皮子,目光便是瞥見頭上的屋頂處,此時正有些濕漉漉的痕跡。
屋頂上糊的土應(yīng)該是被凍開裂了。
夜晚的水氣上浮,緊貼墻體。而等到初晨乍現(xiàn),這光熱一轉(zhuǎn),很快便會形成滴滴露水。
方才打在了顧長生臉上的東西,便正是被化開了的露水。
“看來這應(yīng)該就是天沒亮的時候了……”
他這般思索著,便是順手打開了身前的衣柜。
說來也是有些許的奇怪——畢竟以顧長生自己的脾氣來說,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不是個喜歡置辦家具的人。
更何況是為了特意安置衣物,繼而安放的這么大個柜子?
要知道當(dāng)今年代,這玩意兒都是百分百的純手工制品。似是這種兩米開外的衣柜子,也得是木工一日一日,苦熬鍛打之下的成果所在。
價錢對于農(nóng)家出身的人來說,自是不菲。
“這么看來……未來的我,倒是也有幾分的閑錢了?”
似是自嘲般的語氣之下,顧長生輕嘆口氣,心中也有了幾分的感慨。
他的眼睛已經(jīng)完全適應(yīng)了這般的亮度,微微凝神,只是一眼望去,他卻瞬間就愣在了原地。
“哎……?”
顧長生看到了這衣柜里頭正疊放著一些冬季用的穿戴,而其中最主要的……
卻是那幾件被整齊折疊,繼而堆在了角落處的大紅袍子。
顧長生鬼使神差地將這玩意兒取出,放到手中。他站立起身,便是用力一抖。
紅袍長衫絲絨裙,大紅蓋頭流蘇墜。
精細(xì)的做工之下,是近似于現(xiàn)代制品那般的柔和手感。顧長生將其抓在了手中,卻是徹底看愣在了原地去。
他不是傻子。
自然不會看不出這東西究竟是干什么用的……
“一個姑娘家出嫁用的衣服,怎么會出現(xiàn)在我房子里頭?”
他下意識地想要把這東西放回去,可剛一轉(zhuǎn)頭,他便是又瞧見了那衣物下蓋著的一個檀木小盒。
這東西小巧,精細(xì),看起來也不算是什么便宜玩意兒。顧長生將其抓在手中,擺弄一番過后順勢打開。
一對金手鐲,兩枚金戒指,混著串翡翠的鐲子,夾雜著個嬰兒拳頭大小的長命鎖。
這堆金器奇物擺列成型,讓顧長生都是看愣在了原地。
這……
難道是嫁妝?
“這……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此時此刻,顧長生心中已是涌現(xiàn)出了一個猜想??伤K究還是不愿相信,以至于生出了再‘找找’的念頭。
可就在顧長生這般念想之時,他目光上移,當(dāng)即又瞥見了這盒子上頭夾雜著的一張手書信紙。
顧長生放下了手里頭的木盒紅袍,連忙展開書信一看,卻是仿若當(dāng)頭棒喝那般,直接臉色都是一白。
只因他看到了上頭白紙黑字地寫著的一些話語。
“我,我居然真的……結(jié)婚了?”
些許荒誕的念頭自心頭涌現(xiàn)而出,顧長生站在了原地,當(dāng)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畢竟在穿越以前,他還只是個將將大學(xué)畢業(yè)的小年輕。一直沒有遇見心儀的人,別說談戀愛了……他就連跟異性牽手的經(jīng)歷都沒有。
而這一次進入噩夢空間,他卻是突然得知,自己會在幾個月,甚至是幾年以后結(jié)婚?
顧長生覺得自己腦子都變得渾噩一片。
這是真的嗎?
我居然會跟一個名字,年紀(jì),甚至是樣貌都不清楚的對象結(jié)婚?!
顧長生嘴唇都開始止不住地發(fā)抖,他呼吸粗重三分,得是緩了好一會兒,這才重新恢復(fù)成為常態(tài)。
“冷靜,冷靜一點。呃……再好好想想,這事沒那么簡單。”
“我之前明明是假設(shè)過的,未來的走向并不會是一成不變!對,就是這樣!”
“我可以將這條線視為一種可能性,一個平行世界。也就是說,這是在某種情況下,做出了選擇之后的我……最后會面臨的情況。”
而想要扭轉(zhuǎn)這個結(jié)果,顧長生的做法也很簡單。
“我只要盡量不去接觸其他女性就可以了!”
念及至此,顧長生那紊亂的氣息這才略微平緩。他長舒口氣,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表情也重新變得平靜。
“對,沒錯。這種事情就跟破壞陰老爺?shù)挠媱澮粯?,我只要知道了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就完全可以避開這種趨勢和走向。”
理清楚了這般的思緒過后,顧長生再看那手中的信紙,當(dāng)下也是明白了更多的信息。
原來這里頭的貴重物品不止是女方的嫁妝,同樣也有著下吳院村里頭一些長輩送來的東西。
三胖一家給出的兩枚金戒指,寓意長長久久。
李柱一家給出的那把長命鎖,寓意子孫滿堂。
其后還有諸如黃叔,陽叔一幫人的小禮,如今也都一并寫在了上頭。
諸如這般的信息不遮不掩,白紙黑字。如此也是讓顧長生能看個分明,不至于迷迷糊糊。
也是在觀察的同時,顧長生也注意到了這信紙的筆畫……
“村子里頭認(rèn)字的只有陽叔,可這也不像是他的手筆。那……這東西又是誰寫的?”
簡單地思索過后,顧長生就先暫時放棄了深究下去。這畢竟只是細(xì)枝末節(jié),而且比起糾結(jié)這種問題,顧長生最關(guān)注的……
還是在自己身上發(fā)生的一些變化。
只見他踱步在了屋子里頭,目光低沉,語氣也變得有些古怪。
“不對勁,很不對勁?!?p> “我怎么可能會跟一個人輕易的結(jié)婚?這……這根本不像是我能做出來的事情?!?p> 顧長生本人對于感情一事一直是看得極其重要的。
若是沒有感情基礎(chǔ),就讓他跟其他人喜結(jié)連理,那恐怕是打破了他顧長生的腦袋……都不帶愿意的。
可從現(xiàn)狀看來,他卻的確是妥協(xié)了。
這或許就說明了另一個問題,那便是……
“我當(dāng)前的思想,還有對于事物的判斷,這些東西……可能都不適用于這種平行世界的發(fā)展。”
顧長生站立起身,雙手抱胸,繼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已知我不是一個隨性的人,可在某個平行世界之中,我卻還是跟人結(jié)婚了。當(dāng)然,這不排除我傾心對方的可能,只是……”
“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p> “我在一些平行世界之中的故事線里頭,并不存在噩夢空間。所以我不知道很多東西,甚至只能被動地接受某種變化?”
他越說越激動,最后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以至于目光都微微發(fā)涼。
“對,沒錯。這個推論應(yīng)該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了,我之前怎么沒想到過!”
顧長生為何會在前幾次的噩夢空間經(jīng)歷那般的生死交錯?
從結(jié)果來說。
這不正是因為他‘并沒有’選擇參與,并且選擇攪渾歷史進程,繼而造成的那種結(jié)果?
“從噩夢空間里頭看到的是結(jié)果,是‘我’沒有參與之后的延伸!我之前都只關(guān)注改變進程了,卻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那就是‘我’,我自己!”
“我TM為什么會沒有去參與改變進程?為什么每一次進入到這里,我都只能看到那些讓人絕望的結(jié)果?”
顧長生情緒激動,在此刻明白了這一個重點之后,更是猛地起身,用力揮拳。
“因為在其他平行世界里頭的‘我’,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個局外人!”
念頭通達(dá),思緒頓悟。
而就在這一瞬間,突兀地……
顧長生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了一個怪異的嘶鳴。
“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