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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銅真主

022:施主

黃銅真主 飆馬的野郎 4326 2022-06-12 23:58:44

  顧長生跟著小和尚走入寺中,朝著周遭觀察小會兒,卻是發(fā)現(xiàn)這里頭看起來遠(yuǎn)比外面寬敞。

  青石板鋪就的地面,光滑又整潔。放眼望去,正副兩殿,左右還設(shè)了偏房與小屋。

  如此看來,當(dāng)真是個五臟俱全的寺廟。

  “施主,您來我金山寺,又是有何要事相談?”

  顧長生聽到這話,心頭微顫些許。他張開嘴,把方才醞釀好了的說辭給說了出來。

  “我……我應(yīng)該是撞大邪了。這東西纏了我很久,后頭又找了許多人,但終究看不好我這毛病?!?p>  “情急之下,最后只得尋到貴寺?!?p>  顧長生說的誠懇,姿態(tài)也是放低了很多。那小和尚聽見了去,也是低垂下了眼眸,對著他就行禮說道。

  “阿彌陀佛,居然是撞大邪……我明白了,施主,此事小僧我做不了主,還得去尋方丈問上一問才行?!?p>  顧長生聽到這話,點(diǎn)頭就回道。

  “如此便好,麻煩大師了?!?p>  雙方達(dá)成共識,顧長生便跟在了小和尚身后,入到寺廟之中。二人一路慢行,直至湊近,來到了大殿前頭的位置。

  這邊似是一處看管房門的偏室,外頭無窗,連通的只有一扇老舊的紅木門。小和尚推入其中,似是與里頭的人交談了一陣。

  窸窣過后,他折返回來,對著顧長生說道。

  “施主,方丈如今正在大殿之中行法事。想要見他……得稍微等等?!?p>  “好說好說,我等就是了?!?p>  在噩夢里頭,顧長生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而這小和尚看顧長生如此好說話,似是感官都好了一些。他索性領(lǐng)著顧長生在寺廟里頭轉(zhuǎn)悠了起來。

  “施主,之前可是來過我金山寺?”

  “沒有……”

  裝熟或許可以獲取到更多的信息,但顧長生在開口前多少還是長了個心眼——據(jù)他昨日和今日所知的內(nèi)容而言,方圓百里之內(nèi),根本沒有寺廟的痕跡。

  換句話說。

  在這片地,甚至是橘子洲內(nèi),如今似乎都已經(jīng)斷絕了佛jiao派系的傳承!

  這個可能性不低,如今也是顧長生用作參考的一個重要因素。

  而以此為中心,一路推論下來,顧長生大概能明白……這金山寺可能就跟女媧廟一樣。

  是在空間,時間的錯位之下,繼而雜糅出來的‘存在’。

  這種情況之下,若是顧長生硬是糊弄這小和尚,說不準(zhǔn)到時候就得弄巧成拙。相較之下,自然是誠懇一些,交流才能更為直白。

  “呵呵,那施主今日可是來對地方了。我金山寺赫赫有名,等到方丈騰出手來了,區(qū)區(qū)撞邪,自然是不在話下的。”

  這小和尚聽到顧長生說不認(rèn)識,情緒反而高昂了些??此@躍躍欲試的模樣,顧長生也是沒來由得想起了那種‘推銷’的形象。

  二人繼續(xù)上路,如今小和尚走在前頭,也是指點(diǎn)著周遭的環(huán)境,時不時地對顧長生介紹了一些建筑。

  “我金山寺落成一百又三十二年,寺名牌匾更是不同尋常。那乃是先帝洪成王親筆題名的稀罕物,可謂是千金不換?!?p>  “偏殿兩側(cè),供的是七佛八仙。平時來香客,也都是拜的這邊。里頭的保家,安康,高升三運(yùn)最是得意,施主若是方便,也可以去拜上一拜。畢竟這圖個吉利……也算是好的?!?p>  “正殿居中,奉的是佛祖金身。若是在平時……這都是不對外開放的。施主今日也是來得趕巧了,適逢這一年的中元節(jié),鬼門大開。佛祖金身可祛邪除惡,施主到時候也去走上一遭,自然是吃不了虧?!?p>  順著這小和尚的說辭,顧長生朦朦朧朧地聽了一路,對這金山寺也算是有了個大致概念。

  而在其中,如今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卻還是這小和尚方才的那句話。

  “大師,您說……今日是中元節(jié)了?”

  噩夢里頭的時間是混亂的。

  這是顧長生經(jīng)過數(shù)次穿越噩夢之后得出的經(jīng)驗(yàn),也是他現(xiàn)如今感覺到有些詫異的原因——他的確有想過,這一次的時間可能也混亂了。

  但卻沒想到……

  今日就直接是中元節(jié)了?

  不僅是地點(diǎn)有了改動。

  換了村子之后,顧長生穿越過來的時間節(jié)點(diǎn),也發(fā)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顧長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臉色頓時變得古怪了些許。前頭的小和尚眼看著他站定,也不急著催促,只是雙手合十,靜候著顧長生。

  過了幾秒,顧長生回過了神來。他臉皮紅了半圈,訕笑兩聲,張嘴就開始道歉。

  “不好意思啊,大師。突然想起一些事情來了……”

  “無妨無妨,施主自便即可。我佛門子弟,又豈能因?yàn)檫@種小事怪罪于施主?”

  這小和尚樂呵呵地笑了兩嘴,似是同顧長生一見如故,如今憑空親切三分,他便又是說道。

  “施主也不用稱呼我為大師,這叫法太捧殺我了。小僧我入門得字為慎,輩分為凈,若是施主不介意……直喚我凈慎便可?!?p>  凈慎。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顧長生在噩夢里頭第一次接觸到完整的‘人’。

  想想自己之前碰到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

  活死人,觸手怪,黃皮稻草人,還有陰老爺……

  有些感慨的表情在他臉上浮現(xiàn),卻也很快就隱沒了下去。顧長生揉了揉自己的臉,強(qiáng)迫著自己收回那發(fā)散的思緒。

  這名字倒也是有些說不出的古怪——顧長生沒能細(xì)究下去,如今明白了對方的意圖所在,也只是重重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下來。

  “大……凈師傅,那我還得問您一些其他事了。既然今日是金山寺開放的日子,那為何不見其它人?”

  “當(dāng)然是因?yàn)檫€未到時候了?!?p>  小和尚抬手指天,臉上帶笑,眼睛都給彎成了兩道弧。

  “中元節(jié),正是鬼門大開之時。施主你說……這鬼門豈有青天白日就放開了之說?當(dāng)然是得等到月升日落,清清冷冷的時候,那才是合適的當(dāng)口。”

  “到時候我金山寺自會紅門長開,祈福求簽的施主每年都是絡(luò)繹不絕,可是讓人忙得頭暈?zāi)垦!呛?,施主若是感興趣,等到晚上一看便是?!?p>  聽到這說話,顧長生微微一愣,一股怪異竄上心頭。

  因?yàn)樗€從未聽說過,有寺廟……居然是在晚上開放的說法。但很快,他也是轉(zhuǎn)念一想,當(dāng)即就理通了思緒。

  ‘也不全對。’

  ‘畢竟有些地方的寺廟為了準(zhǔn)備節(jié)日,很多時候都會在天不亮的時候開始準(zhǔn)備。這種說法延續(xù)下來……半夜開壇,倒也不算是不能理解。’

  顧長生想起了自己穿越來之前的記憶,仔細(xì)想來,這道理也是說得通。

  “明白了,多謝凈師傅指教?!?p>  顧長生算是客氣,但這小和尚如今聽到這般稱呼,臉上也是多了幾分苦笑的模樣。他似是想要說些什么,可看著顧長生的模樣,最后只得輕輕搖頭,微嘆口氣。

  “也罷,施主自便就是?!?p>  二人又在寺廟之中穿行一陣,途中經(jīng)過了一件偏殿,顧長生還未湊近過去,就已經(jīng)聽到了里頭傳來的陣陣動靜。

  “那都是師兄弟他們在做功課呢,中元節(jié)大殿開門,得先做七法,請八理,把東西都給收拾齊全了,方可開寺?!?p>  這些東西一聽起來就非常專業(yè),顧長生知道自己問了也是白問,如今便是似懂非懂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跟在小和尚身后,路過偏殿,眼角余光掃去片刻,就看到里頭正盤腿坐著一群光著頭,披著袈裟的寬厚背影。

  估摸著算來,這一個偏殿里頭就有大概二十多號人的模樣了。

  顧長生沒能停留多久,他視線簡單地掃了兩圈,便是收攏。繼而跟在小和尚身后,走向了廟中的小平屋一處。

  “施主,如今方丈還在正殿準(zhǔn)備事務(wù)。約莫還得等上半個時辰左右才行。這邊若是不嫌棄的話,施主可以先去洗漱一番,換身我們寺廟里頭的長袍……”

  聽到了這話,顧長生才猛地回過了神來。

  他便是低頭,順勢打量了一下自己——

  頭發(fā)臉上滿是灰土泥巴的痕跡,身上灰白一道道的橫杠都結(jié)了痂,如今混著汗酸,肥料,眼下正散發(fā)著一種發(fā)酵后的古怪氣息。

  褲子也是凄慘。

  麻布應(yīng)當(dāng)是在路上被樹枝給扯開了,如今被撕成條狀的模樣,正三兩捉對地飄在了腿上……再往下看,那鞋子更是已經(jīng)不翼而飛。

  仔細(xì)想來,當(dāng)初他被黃皮怪物抓在手里頭當(dāng)麻袋丟。之后又見陰老爺,一連串詭異的經(jīng)歷下來,顧長生自然沒心情打理自己。

  只是如今被挑明了說,他也不好意思起來,只得訕笑兩聲,繼而答應(yīng)了下來。

  “好,那我……就借用一下貴寺的東西了?!?p>  凈慎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手朝著一處偏房指了指,張嘴就道。

  “里頭是別院,有井水的,打了就可以用。房間里頭是我們師兄弟一行的住所,上頭有疊好的袍子,施主直接用了便是。”

  說著,他抬腿就朝著大殿方向走去——凈慎似是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如今就暫時離開。

  顧長生也不遲疑,循著那方向就摸了進(jìn)去。在院中他看到了一口井,旁邊栽了棵歪脖子樹,如今也是郁郁蔥蔥的一片。

  景致倒是不差。

  顧長生快步上前,伸手挑水。把那陰冷的井水從頭澆下,他整個人也是清醒了不少。

  “呼……還算是痛快?!?p>  長舒口氣,顧長生簡單地清理了一下身上的污漬。他拐入房中,在靠墻的鋪?zhàn)由险业搅艘路氏缕茽€的衣衫,換了身輕便的。

  寺廟的衣服做工不差,布匹綿軟,穿在身上也不覺難受。

  想著待會兒就要去見方丈了,顧長生一邊整理著儀容儀表,一邊還不斷地思索。

  “進(jìn)這寺廟這么久了,居然還沒有發(fā)生意外。這是不是說明了金山寺情況不同于女媧廟?”

  之前因?yàn)榍閳?bào)相對不足,顧長生認(rèn)為在噩夢之中,應(yīng)該并不存在所謂的‘安全地點(diǎn)’。

  可現(xiàn)在看來。

  金山寺的立場似乎就比較鮮明了——這應(yīng)該是一處偏向于守序,亦或是中立方的勢力。

  “也有可能這地方并不如明面上的那般簡單,但是相較而言……這邊能用語言去進(jìn)行交流,這就已經(jīng)足夠了?!?p>  對他懷有惡意也沒有關(guān)系,反正噩夢里頭的經(jīng)歷都是用來試錯的。

  顧長生最怕的還是一無所獲。

  畢竟他還沒有找到能夠穩(wěn)定進(jìn)入‘噩夢’的辦法,如今每次入夢都是不可多得的機(jī)會。

  而就在他這般思索的時候,突然……這房中傳來了一個輕微的動靜。

  這聲音又急又快,似是什么重物砸落在了地上,最后發(fā)出回響??稍谕瑫r,這動靜卻又顯得十分沉悶,聽在耳中,只覺得古怪。

  就好像……

  有什么東西,被包裹在了厚實(shí)的棉布里頭,繼而狠狠摔落在了地上,最后發(fā)出的聲音。

  這動靜從何而來?

  顧長生微皺眉頭,整個人半轉(zhuǎn)過身,當(dāng)即就在房間里頭審視了起來。

  這里頭的布置相當(dāng)簡單。

  一排靠墻并列的炕上床,三套桌椅凳,還有安置一些東西的小小壁柜。這便是全部的內(nèi)設(shè)了。

  桌椅凳一眼能看個分明,如今瞧不出什么異樣。如此念想著,顧長生抬腿走向壁柜,輕輕推開,就看到了里頭安置著一些木魚和經(jīng)書。

  都是些僧人會用到的日常用具,不稀奇。

  而且……

  如今也找不出什么東西,能發(fā)出剛才那種聲音。

  難道是錯覺?

  顧長生這般思索著,方才那突兀的動靜便又是突然一響!這聲音明顯比方才那個要更大,更響!同時……

  也是讓顧長生瞬間鎖定了聲源所在之處!

  他當(dāng)即轉(zhuǎn)過頭去,繼而將目光投向了那并列著的炕床上。

  聲音就是在這里頭傳來的。

  床炕下面有東西?

  顧長生心念一動,抬腿就朝著那炕走去。他蹲下了身子,左右看了兩圈——土炕是密封的設(shè)計(jì),只有在最左側(cè)有開口。

  冬日時候便是燒些東西在里頭,直接用來熱床,不至于讓人凍壞了去。

  顧長生推開了這炕頭,如今陽光照不進(jìn)去,里頭黑漆漆的一片。他心里頭有些忐忑,當(dāng)下不敢靠近,只得站遠(yuǎn)了看。

  卻是沒來由得,突然吧唧一聲,從這土炕里頭突兀傳來。

  顧長生心頭一顫,還沒反應(yīng),他便看到了一只鮮紅色的手掌,正從里頭猛地伸出。

  吧唧。

  那是粘稠的液體粘連著手掌,拍打在了土炕里頭,繼而發(fā)出的動靜。

  有人在里面?

  顧長生意識到了……這明顯有些不對勁——金山寺的和尚房里頭,還藏著一個沒死的人?!

  這怎么想都有問題。

  而且如今看到這手掌之后,顧長生才是反應(yīng)了過來。剛才聽來的那聲音,就更像是某個被套住了腦袋,動彈不得的活人,正在不斷地用頭撞土炕……

  繼而發(fā)出的動靜。

  ”你沒事吧?能聽到我說的話嗎?“

  顧長生一時之間也是不敢靠近,他張嘴說了兩句,對方卻只是紋絲不動。那血手就這么貼在了土炕上頭,一動不動。

  是活人?

  還是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

  顧長生有心想要弄個明白,如今緩緩蹲伏下身。他慢慢地挪動腳步,正想要靠近。

  卻是還沒等他走出兩步,在顧長生的身后,便又是傳來一個人聲。

  這聲音又近又輕,好似風(fēng)吹,一下子灌入到了他的后脖之上,讓顧長生腦子都僵住了去。

  “施主,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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