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只是剛剛浮上心間,顧長生便是突然輕咦了一聲。
他意識到了之前察覺到的異樣感來源為何。
如今又是瞧見到了兩個熟人,這思路自然是理了個清清楚楚——似乎時間線的延伸,并不是固定的!
“我在之前看到了紅月,但這一次并沒有看到?!?p> “上一次應該早就丟掉了性命的二人,如今卻是活著在村子里頭出現(xiàn)?!?p> 如果把如今的現(xiàn)狀比作一場游戲,那每次開始推進這個過程之前,顧長生帶入的‘前提’似乎都是不同的!
他意識到了這一點,如今更是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第一次的噩夢,我被掏了心,所以三胖和李柱誤以為我死了。他們把我埋在了墳包里頭,這是背景。”
“而這一次的噩夢,我只是正常地休息在了屋子里頭。三胖和李柱沒有出村,所以他們活下來了,這是眼下的背景。”
兩次不同的情況,正好對應著兩次不同的結(jié)果。
這就像是一場固定了儀器,固定了用量,最后用以‘推演’的實驗過程。而在這實驗里頭,唯一的變量。
“就是我自己……”
在這一瞬間,顧長生明白了許多。他的眼神在此刻變得清明了起來,整個人更是一蹦三尺高!
“兩日之后的慘狀是結(jié)果,能夠跨越時間的噩夢是能夠標記的節(jié)點。”
“我進入其中,不斷探索,獲取信息,就可以通過扭曲節(jié)點的方式,去改變未來?!”
時間是線。
顧長生是軸。
只要繞行的彎足夠多,并且?guī)拥牧α孔銐虼螅詈笾赶虻慕Y(jié)果也會被帶偏,繼而走向另一個端點!
近似于癲狂的喃喃自語說出口去,讓如今湊近過來了的兩個發(fā)小面面相覷,都有些不敢朝著顧長生靠來。
“顧,顧哥,你沒事吧?”
畢竟這時候的顧長生看起來怪異至極——他吃吃地發(fā)出怪笑,瞳孔沒有聚焦,如今整個人更是激動到發(fā)抖。
“我沒事?!?p> 卻見顧長生抬手,直接狠狠地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他需要讓自己保持清醒,畢竟在這會兒,絕對不是什么得意忘形的時候。
他還得想辦法活下去才行。
念及至此,顧長生直接推門而出,當即就朝著兩個發(fā)小走去。
“你們兩個有什么打算?”
聽到發(fā)問,兩個農(nóng)戶出身的渾小子怎么能拿捏得出主意?最后只得齊齊搖頭,朝著顧長生投來迷茫的目光。
“那就跟著我,我們一起走!”
一人獨行或許方便,但顧長生自覺自己還沒到能夠一打多的地步。如今有了兩個生人幫襯,起碼沖出這村子,應該問題不大。
兩個發(fā)小應承了下來,顧長生便就近地,先帶他們找了一些粗實的木棍子。這粗皮玩意兒雖然硌手,但摸不到利器的時候,勉強也能客串地用上一下。
三人由著顧長生帶領(lǐng),最后在村子里頭七拐八繞,就著另一個偏僻的角落,直挺挺地就沖了出去。
“顧哥,我們不回去幫忙嗎?”
方才一行人邊跑邊聊,顧長生也得知如今村子里頭的青壯,都湊到了村口的位置去對付活死人。
這兩個臭小子膽子本來就不大,又是家中老幺。
那些當?shù)膰谕兴麄兛春眉?,帶著哥哥就沖到村口幫忙去了。
“是啊顧哥,我們現(xiàn)在出村……是要找人幫忙的嗎?”
按常理來說,他們也應該參與才是。
可顧長生聞言卻是沉默了片刻,他含糊一陣,最后只得張嘴回道。
“我知道隔壁村今日來了巡捕的,我們?nèi)プ呱弦惶耍尮倮蠣攣韼鸵r幫襯?!?p> 兩個發(fā)小聞言都是眼睛泛光,這會兒連連點頭。
下吳院村連著一片的村區(qū),以南江下游為界限,都屬于東城的管轄范圍。平日里頭農(nóng)戶做活不見城人,通常時候也只有上貢糧,抑或是有需求報官,那才會進城尋人。
而那官家的巡捕,在農(nóng)戶人的眼中自然是非比尋常的。
看著二人在后頭聊地火熱,顧長生卻是面容凝重,沒有再繼續(xù)說話……找人幫忙,這自然是騙人的。
因為顧長生并不認為村子能夠防下這一輪活死人的進攻,所以他才要選擇離開。
畢竟……
那一日擰斷了他脖子,把三胖李柱嚇了個半死的‘陰老爺’,可還沒有出現(xiàn)過。
這家伙絕對不是凡夫俗子可以力扛的,若是硬湊過去,說不準顧長生的這一條命,又得栽到那怪物手上。
一行人出了村子,徑直朝著外頭的村道湊了過去。
遠離了光源,如今也只剩下顧長生手里頭的煤油燈,還有頭頂上的稀疏星芒用以照明。
而這放眼望去,兩米開外人畜不分,伸手不見五指的架勢,很快又是擊潰了這兩個渾小子的內(nèi)心。
他們走不出幾十分鐘,很快就又哭喪著臉,開始哀嚎啜泣。
“顧,顧哥,這也太黑了!我,我有點不敢走……”
聽到這話,顧長生忍不住也是皺起了眉頭——他發(fā)現(xiàn)這天氣與上一次噩夢有明顯的不同。
前一輪他下山的時候月明星稀,雖不至于通透,但起碼路都能給看個分明。可眼下這會兒……即便是舉著個破燈,他都好幾次差點摔個狗吃屎!
因為這泥道上頭滿是牲畜踩出來的泥坑子,雨天時候一腳一個印子,天光放亮了,曬干之后就成了個天然的陷阱坑。
這也是農(nóng)家人不樂意在晚上出行的緣由之一。
如今看來,似乎連夜趕路并不是個上上之選?
顧長生如此思考,嘴上也是沒閑著,他安慰著兩個發(fā)小,如今也只能放緩腳步,讓他們貼近了一起走。
三人又是挪出了幾十米,突然之間,身后傳來了砰然炸裂的巨響。顧長生一行停下了腳步,齊齊轉(zhuǎn)頭,隨后便是瞧見原本那下吳院村的位置……
如今已是變成了一團火海。
村子……完了。
三胖和李柱當即就愣在了原地,他們似乎是腦子當機了片刻,之后淚珠子嘩啦地淌了出來,止不住地就喊道。
“爹!娘!”
眼看著二人當即就要折返回去,顧長生正想要安慰什么,可卻是還沒等他開口……
借著那天上一閃而逝的磅礴光亮,他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直接就從路旁的草垛里頭竄了出來。
這玩意兒就像是什么膠水,一沾上了前頭李柱的小腿,直接就縮了回去——而那百來斤重的生人則是生生地被拽著拔地而起,一聲不吭地……
就沒入到了一旁的草垛里頭。
三胖與顧長生當即就愣在了原地,朝著那黑漆漆的一側(cè)怔怔望去。
剛才那是什么東西?
李柱他難道就這么……沒了?
嘩啦,嘩啦。
清冷夜風吹拂而過,跳閃著明滅不止的煤油燈,照亮著兩張鐵青色的少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