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魚上鉤了
“我之所以如此的肯定，就是因為我深刻的清楚，人性的骯臟?！敝旎柑崞鹆司浦眩瑢⒈辛揖骑嫳M：“商人逐利，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沒有人性，正相反，他們擁有強烈的人性。人性分善惡，但總是惡多善少，在商人身上，最多的就是人性的就是占有欲和虛榮感，他們渴望把一切都據(jù)為己有，以此來提升自己所謂的……被人尊崇的感覺。在這個時代，士農(nóng)工商，商人再怎么強大，也只是底層，所以他們渴望的通過龐大的財富，才展示自己的強大，讓別人畏懼，以此來抵消自己身份卑劣的自卑感。
而商爵體質(zhì)，就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商人的心臟里。你們不是想要虛榮感嗎，我給你們虛榮感，只不過是在虛榮中迷失自我?！?p> 若說對資本的研究，四百多年后的那位導師，絕對是人類中出類拔萃者。
導師曾經(jīng)說過：資本來到世間，從頭到腳，都流著血和骯臟的東西。
“我怎么感覺，你有些厭惡商人呢？”朱棣提起燙銀的花紋酒壺，為兩人的酒杯倒?jié)M。
“為什么這么問？”朱桓握住了酒盅，有些好奇。
朱棣想了一下說道：“商人逐利，可本質(zhì)上來講，他們只不過是一件工具罷了?！?p> 商人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朝廷和下層階級之間的媒介，代替朝廷來吸血。
“如果工具產(chǎn)生了忤逆的思維，那就需要，由主人來親自操控這件工具了?！敝旎感Φ溃骸拔覜]有厭惡商人，因為，我自己也是既得利益者?！?p> 利益的最終受益人，是朝廷。而朝廷的主人，是皇室。
商人趴在下層階級身上吸血，而皇室趴在商人身上吸血。無論是朱桓，還是朱棣，都是最終受益人。
朱桓和朱棣大笑，起身碰杯，齊聲說道：“如此甚好。”
下層階級有多苦，與他們何關？
他們要做的，就是維持這個骯臟的巨大機器平穩(wěn)的運轉下去，然后讓這個吸血機器覆蓋的范圍更大。
反正這件機器的身上披著華麗的外衣，別人只會看到外衣多有漂亮，而不會說這外衣之下是骯臟的鮮血與丑陋。
因為，記錄歷史的人，也是工具，這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
金陵城，梁府
梁府的后院植著大片的松林，冬日里依舊綠意盎然，在松林中間，有一片圓池，池上浮著清香流逸的蓮花蓮葉，偶有紅鯉躍出。
在湖邊有一把竹編躺椅，躺椅上有一位白發(fā)的布衣老人半臥，手里提著魚竿，身后有仆人恭敬的伺候茶水水果點心，還有一位布衣的女人站在老人身后，翻著一本竹卷。
這位老人，便是梁氏的老祖宗梁束。
梁氏是晉商商會的龍頭，穩(wěn)坐頭號交椅。晉商商會之所以能在偌大的金陵城中立足，甚至成為了諸多商會中的頂流，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這位白發(fā)的布衣老人。
梁束少時讀書，讀了個狗屁不是，一怒之下索性丟掉了書本，回家繼承梁氏產(chǎn)業(yè)。那時候梁氏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如日中天，只是晉地中稍有名氣的家族。梁束沒文曲星的命，但是在做生意上，沒人不佩服這位老前輩。
太祖皇帝時期，為了防衛(wèi)瓦剌和韃靼對中原的襲擾，老朱設立九邊進行防御。由于九邊距離帝國的統(tǒng)治中心遙遠，后勤補給困難重重，為了減少這種負擔。與晉地商人達成了一個協(xié)議，晉地商人向大同、居庸關等幾大邊關要塞輸送糧食，以此獲得了合法販賣“官鹽”的資格。
商人把內(nèi)地的糧食、糧倉運到邊防，然后官府以鹽引來補償，相應的運多少糧食給多少鹽引，然后拿這個鹽引到鹽場去領鹽、去銷售，商人賺的是差價，這個叫開中制。
梁束抓住了這個機會，孤注一擲，將家族的命運堵在了開中制上。
最終，在梁束的操控下，梁氏成為了晉地龍頭，乃至于金陵商會的頂流。而梁束這位老祖宗，也成為晉商商會的執(zhí)牛耳者。
“老祖宗，魚上鉤了?！毖奂獾钠腿颂嵝蚜菏?。
“嗯?！绷菏皇恰班拧绷艘宦暎诸^上卻沒有動作。
仆人見狀，便沒有多說些什么。
這位老祖宗喜歡釣魚，但卻從來沒有真釣到過魚，因為他從未提過竿。
有人說，老祖宗這哪兒是在釣魚，分明是在修養(yǎng)心境。
梁束要是聽到這話，估計會不屑一笑：開玩笑，他修養(yǎng)個屁的心境，他分明就是老的無力提竿了！
良久，一位中年男人匆匆的趕來，向梁束躬身做輯。
這個中年男人，正是梁束長子，未來的梁氏接班人，梁旭。
“父親。”梁旭躬身做輯。
梁束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說道：“小事就自己去整，大事琢磨琢磨再來問我，老夫都半截子身子埋進土里的人了，你就不能讓我清閑清閑?！?p> “大事，兒無法決斷?！绷盒駥嵲诘恼f道。
“唉，就你這樣還是未來的梁氏接班人呢，要真讓梁氏落在你手上，不過五十年，非得給我糟蹋的一干二凈。”梁束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有事便直接說吧。”
梁旭對于老爺子的冷嘲熱諷的已經(jīng)習以為常，說道：“朝廷那邊，對商會下了一條奇怪的旨意?！?p> “旨意？”梁束微微皺眉：“燕王府那邊來的？”
“嗯?！绷盒顸c頭。
“這位燕王殿下真是有夠行的，剛監(jiān)上國，就對金陵商會要動手了?！绷菏p閉上了眼：“說吧，我也想見識一下，這次是要搞個什么大動靜?！?p> 梁旭如實說道：“朝廷要封商爵，分為五等，最下等的一等商爵，都要萬兩白銀，而最上等的五等商爵，更是要百萬白銀……”
這是很漫長的一段話，說完之后，梁旭說道：“此事由祁王爺負責，如今金陵城中各大商會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去找上了祁王府，甚至已經(jīng)有人買了五等商爵，是徽商的那位。”
良久，梁束才開口說道：“這兩位王爺，還真是能人啊?！?p> 梁旭不解，問道：“父親此言何意？”
梁束看向了梁旭：“你當真不懂？”
“不懂?！绷盒窭蠈嵉幕卮稹?p> 梁束嘆息，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