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唐軍平安穿過淆函古道,進抵慈溪。
鄭軍果然已經(jīng)拔營而走,只剩下一座空蕩蕩的營壘,里面,一些唐軍士兵正在搜索。
夏雨和李世民等,剛來到營門口,先鋒大將羅士信策馬而出。
“殿下,營中空無一人,鄭軍果然跑了。不過,里面還剩了不少零碎,王世充這老小子跑得還真夠慌的?!绷_士信很是不屑。
“算他跑得快。若非昨天等軍師的沙盤,孤早就殺上門了。”李世民冷哼一聲:“傳令三軍,進營下寨,咱們也省點事?!?p> 看李世民一臉的不爽,夏雨心中暗笑。
前天幾人被單雄信堵了,險些吃了大虧,李二畢竟才21歲,年輕氣盛的,哪會服氣?
如今,還沒等他率大隊人馬前來開片,敵方老大卻跑路了。
你說氣不氣人!
“諾?!?p> 令騎四出,浩大的唐軍隊伍紛紛開進營壘。
夏雨看看時間還早,有些詫異道:“這么早下寨,殿下不走了么?”
“天太熱,讓將士們多休息。而且,此處離洛陽不過三十余里,朝發(fā)夕至,何必著急?”
李世民很淡定,似乎一點也不著急。
夏雨腦筋一轉(zhuǎn),便明白了。
“殿下這就要分兵北攻南取了么?等有了捷報,再去洛陽找王世充的晦氣?”
“知我者,軍師也?!崩钍烂窆笮?。
“先斷了王世充的南北兩臂,否則,咱們早早到了洛陽城下,萬一鄭軍三面夾擊,或斷我糧道,也是麻煩。”
“殿下考慮周全?!毕挠挈c點頭,也是贊同。
“對了,軍師,”剛踏進大營,李世民忽然轉(zhuǎn)頭,吩咐道:“大軍要在慈溪屯駐一段時間,你得空可與玄齡、伯褒他們多走動,熟悉下軍務(wù)?!?p> “諾?!毕挠贲s緊答應(yīng)。
做為軍師,責任重大,自然要對唐軍上下了如指掌,不然,一個睜眼瞎,遲早要出事。
營地是現(xiàn)成的,唐軍扎營很輕松,很快,一縷縷炊煙便裊裊升起。
等吃了午飯,夏雨一刻也沒有耽擱,他叫上張玉,也不管艷陽正烈,便直奔中軍核心。
牛逼可以吹,但事情也要認真做,高人的人設(shè)不能倒。
須臾,到了地方,只見浩大的帥帳左右,還有好幾座副帳。
畢竟,軍中還有不少文職人員,需要處理的事務(wù)也極多,不可能都猬集在帥帳中辦公。
“軍師,就是這里?!睆堄袷扉T熟路,領(lǐng)著夏雨來到一座大帳前。
帳簾掀開著,顯然是為了通風,畢竟這是夏天,本就熱死了,再不通風,人還能活?
夏雨邁步而入,便見里面一大群人正在忙碌。
他認識的封德彝、宇文士及、房玄齡、薛收都在,幾人都是滿頭大汗,一邊忙活,一邊拿著大蒲扇猛扇。
其中,還有一個二百來斤的胖子,幾乎是敞胸露懷,顯得最為怕熱。
嗯,風格很粗放,但很軍隊!
就是汗臭味有點熏人,讓有些潔癖的夏應(yīng)不太適應(yīng)。
“軍師來了。”薛收離帳口最近,一見夏雨,連忙起身相迎。
“軍師?!狈獾乱偷嚷犅剟屿o,也紛紛起身招呼,官場之中,可是最重禮數(shù)。
“各位多禮?!毕挠暌策B忙回禮:“秦王殿下命我熟悉一下軍情,不知哪位大人費心一二?”
薛收是個熱心腸,忙道:“軍師,某來介紹吧?!?p> 封德彝,軍中長史,統(tǒng)管一應(yīng)文職和后勤事務(wù),地位最高。
高士廉,軍中司馬,負責機要文件往來。
宇文士及,參軍,負責軍中匠作、車馬、筑營、飲食。
房玄齡,參軍,負責軍餉、糧草、物資、醫(yī)務(wù)等一應(yīng)后勤事宜。
長孫無忌,參軍,負責軍中人事、民夫及戰(zhàn)利品分配。
杜如晦,參軍,負責敵情收納和用間。
薛收,參軍,負責溝通各職,及時上報,等于李世民小秘書的角色。
這是一套完整的幕僚和后勤班子。
夏雨一一見禮,這一回,他又新認識了三位歷史名人:高士廉和杜如晦,還有長孫無忌。
這三位,可都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大大的牛人!
其中,長孫無忌尤讓夏雨詫異,這貨竟然就是那二百多斤的胖子!
看著這笑容可掬、仿佛彌勒佛似的家伙,你能相信他是歷史上有名的老陰人和權(quán)臣嗎!?
嗯,人前笑咪咪、背后捅刀子,說得就是長孫無忌這樣的貨。
夏雨暗自警惕。
“軍師,”薛收又遞過來一本簿子:“這是軍中一應(yīng)詳情,您可熟悉一下?!?p> “好,好。各位先忙,我先看看?!?p> 夏雨找了張空位,將簿子放在案幾上翻開,便自細看起來,開始深入了解此次東征的情況。
主帥是李世民,自不必多說,直管三千五百玄甲兵。
副帥李元吉,嗯,吉祥物,親衛(wèi)一千。
前軍一萬四千,主將羅士信,副將李君羨(至尊紅顏中的那位)、段志玄。
中軍二萬八千,主將屈突通,副將柴紹、郭孝恪、丘行恭、竇軌。
后軍一萬四千,主將李世績,副將王君廓、公孫武達。
好家伙,又是很多熟悉的名字!夏雨揚了揚眉,暗自感嘆:泱泱大唐,英杰何其多也!
須臾,簿子看完,軍中人事、兵力,已基本了然于胸。
夏雨抬起頭,發(fā)現(xiàn)房玄齡等又忙得一頭汗,軍中上下小十萬人,瑣事自然多如牛毛。
夏雨暗自慶幸,幸好他這軍師,只是監(jiān)管軍務(wù)、出謀劃策。
要說當領(lǐng)導(dǎo)就是好啊,只需動嘴即可,否則,他也得整天埋于這案牘之中,勞心勞肺。
“怎么不對啊?”忽然,房玄齡有些煩躁的扔下桌案上那一堆的算籌小棍棍,厲聲道:“來人!”
幾名下屬吏員慌忙上前:“大人。”
房玄齡扔過一本帳簿,怒道:“看看,你們怎么對的帳,為何錢、糧數(shù)字都有問題?”
幾名吏員慌忙翻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錯漏,臉色便有些惶恐。
“大人,可能算錯了,我們馬上再去核算?!?p> “莫不是你們貪污了吧?”房玄齡臉色有些冷厲,懷疑的看了看幾人。
近十萬大軍和民夫,所過錢、糧如山如海,有人控制不住貪念,悄悄伸手,也是尋常。
“撲通!”幾名吏員卻嚇得都跪了下來,慌忙辯解:“大人,貪污軍資可是殺頭的罪名,小人萬萬不敢啊?!?p> “實在是近十萬大軍和民夫,所涉帳目太過繁雜,稍有不慎,便有錯漏。望大人海涵?!?p> 這時,封德彝等人也被驚動,卻只是看看。
不是他們一攤,他們也不想冒然插手,這是得罪同僚的蠢事。
夏雨正無聊,見狀起身道:“房大人,帳簿我能看看么?”
房玄齡一愣,連忙道:“軍師請?!毕挠昕墒怯袡?quán)監(jiān)管軍中一應(yīng)事務(wù),他不能拒絕。
夏雨拿過帳簿,開始翻動,很快就頭大如斗。
這哪是帳簿,全是今天收入某處解來錢糧多少,明日拔付某營多少物資,整個一流水帳。
夏雨雖然不是會計,但也知道,就這種帳簿,出錯真是太正常了。
不出錯,那才是怪事。
“房大人,”夏雨皺著眉道:“你們這帳記得不行啊,太容易出錯,也容易被上下其手?!?p> 房玄齡愕然,忍不住道:“軍師,自古以來帳不都是這么記的嗎?”心道:即便你是鬼谷弟子,難道就能記出花來?
“至少我鬼谷一門不是?!毕挠曷柭柤纾骸斑@樣吧,我先核算一下錯在哪里,然后再教你們新的記帳方式。”
“軍師,”一名小吏聽了,忍不住提醒道:“數(shù)目浩大,您一人可算不清,兩天都忙不完?!?p> “兩天?”夏雨樂了,抖了抖帳簿,不屑道:“就這點帳目,哪要這么久,我半個時辰就夠了?!?p> 怎么可能!?眾人一聽,都是不信:你這飛呢?
夏雨也不啰嗦:不信?干就完了。都閃開,我要裝逼了。大聲道:“誰有紙筆?取來?!?p> “軍師,我這有?!毖κ者B忙遞過來筆墨紙硯。
夏雨坐下,翻開帳簿,便開始核算起來。
見夏雨不似玩笑,眾人忍不住好奇,紛紛放下手中事務(wù),圍攏過來,準備看個究竟。
只見夏雨飛快的在紙上列出了一串串奇怪的符號,然后便開始核算。
不過,神奇的是,夏雨竟壓根沒用算籌,有時是心算,有時候則是莫名的把符號進行疊加。
反正,眾人看得是一頭霧水,完全不懂。
就在眾人面面相覷時,夏雨忽然放下筆,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開心道:“算好了,糧食支出缺了三百石,錢款有五十貫不知去向。根據(jù)這個,去查。”
眾人愕然:天爺,這連半個時辰都沒用啊,能準?
見眾人呆若木雞,夏雨沒好氣道:“發(fā)什么傻?去查?。 ?p> 幾名小吏不敢怠慢,慌忙去查。
房玄齡也沒阻止,冒然得罪上級,很不明智,若夏雨還是對的,那他不是很傻逼!?
結(jié)果,有了明確的錯漏,查起來就很快了,很快,幾名小吏便興奮回稟:
“軍師,查出來了。”
“糧食少的三百石,是半月前路過狹州,殿下讓拔了救濟災(zāi)民。”
“錢款少的五十貫,是七天前拔給了宇文大人,用來犒賞民夫?!?p> “這兩處錯漏,都是事務(wù)繁雜,數(shù)目也不大,便忘了收錄。”
所有人一聽,盡皆大跌眼鏡:竟真的又快又準,但這很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