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命運

　　密林中，陸元緊張地望著不遠處的空地。

　　一道淡紅色的虛影正被兩只神駿威武的黑色細犬圍攻。

　　正是天狗妖魄和陸瑾的天狗。

　　從齊瞬處得知了【魂隱】特性，徐和立刻告知了陸瑾。

　　陸瑾經(jīng)驗老道，沒有十分的把握不愿打草驚蛇。

　　等到天狗妖魄來了才與玄孫聯(lián)手，對付藏起來的莊幻桀妖魄。

　　此時被最為克制魂魄的天狗咬住，莊幻桀也不再掙扎。

　　他詭譎一笑，朗聲道。

　　“世人都知夢蝶性情溫和，手段變幻莫測?！?p>　　“高祖？”陸元望向陸瑾，有些不知所措。

　　“無妨，他要講就讓他講?！标戣鏌o表情地說道。

　　“卻不知，夢蝶在成為夢蝶之前的樣子?！?p>　　“家祖莊周轉(zhuǎn)修御妖之前便是天下少有的陽神大修?！?p>　　“他得道時，道圣剛為人族開御妖一道?！?p>　　“彼時，人妖競逐，家祖則隱居一地，守一方凈土，與萬物相安無事?！?p>　　“天地間有一天妖，喚做命運?！?p>　　“其本體乃是一只血紅色的蝴蝶，它這一族最愛操弄因果，玩弄眾生?！?p>　　“一日，那天妖夢中驚醒，竟淚灑長空。”

　　“他知我祖未來將左右萬千蝶屬妖獸?！?p>　　“玩弄因果的妖族卻被一人族掌控！”

　　“它悲從心中來，惡向膽邊生?！?p>　　“扇動著翅膀，入了莊子的夢?！?p>　　“夢中無甲子，這一夢，就是幾千年。”

　　“莊子仿若未覺，每日高歌歡樂?！?p>　　“夢中，命運的妖魄和莊子的陽神都在被不斷消耗。”

　　“于是命運飛到他面前，質(zhì)問道。”

　　“幾千年了，縱你是陽神，此時也該魂銷神散了，為何還能每日如此歡樂？”

　　莊子只是微微一笑。

　　“天地與我并存，萬物與我為一?！?p>　　“人生天地之間，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變，以游無窮。”

　　“萬物相伴，心游無窮，自然歡樂?！?p>　　“命運聽了這話，升起巨大的挫敗感。”

　　”莊子卻發(fā)問命運?！?p>　　“你我無冤無仇，各安天地間，各享其樂，又緣何來我夢中害我呢？”

　　“命運如實相告：我見了未來的因果，若不害你，未來你便要奴役我族?！?p>　　“莊子大笑。”

　　“操弄因果之人勢必被因果操弄?！?p>　　“你又怎知，奴役你族的果不是你入夢我的因帶來的呢？”

　　“你我相伴數(shù)千年，眼中所見，心中所感，毫無不同。”

　　“是否，你才是莊周，我才是命運？”

　　“又或者，你從來都不是命運，而只是我之陽神？”

　　“伴著莊子的大笑，命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p>　　“而莊子卻笑著張開雙臂?！?p>　　“命運也好，莊周也好，分得清如何？分不清又如何？”

　　“天地與我并存，萬物與我為一?！?p>　　“最終，命運蛻去了操弄因果之能，化作夢蝶，伴莊子大道同行?！?p>　　“這，便是夢蝶的由來?！?p>　　故事講完了，莊幻桀的妖魄也被天狗咬的只剩下薄薄一層。

　　陸瑾若有所思，但比起聽故事，他更想看莊幻桀的妖魄死透。

　　“講得不錯，安心上路吧?！?p>　　莊幻桀沒有理會陸瑾的話，繼續(xù)說道。

　　“而天地間的血靈蝶也因此失去了操弄因果的能力，化作夢蝶?！?p>　　“只有死去的夢蝶才會化作血靈蝶的樣子，游走人世間?！?p>　　“但命運可是天妖。”

　　“它的遺蛻，形成了一件可怕的奇物。”

　　“喚做命運?！?p>　　“家族中對這件奇物，只留下了兩句話?！?p>　　“命運所有的贈予，早已在暗中收取了代價?！?p>　　“操弄因果之人，必將被因果操弄?！?p>　　“哈哈哈哈哈哈哈”

　　消散之際，莊幻桀狂笑著地喊道。

　　“陸瑾！五十年了你還是沒有多少長進！”

　　“你們這些蠢物，還被我那徒兒蒙在鼓里。”

　　“遂萬物而不返！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敖倪于萬物！”

　　“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夜風吹過，寒露打在陸瑾的肩上。

　　他眼中駭然又狂怒。

　　思緒回到數(shù)天前。

　　“駁回，這絕不是莊幻桀的特性”

　　“這是為何？”

　　“因為全天下，有這樣特性的蝶屬妖獸，只有一只。

　　“而它已經(jīng)死了很多年了。”

　　此刻，陸瑾終于明白了莊靜心的意思。

　　命運

　　贈予

　　代價

　　這背后，果真有一雙無形的黑手！

　　莊幻桀要逃離五刑的追捕必須阻止魂鑒的生產(chǎn)。

　　而他也的確做到了，代價則是一魄徹底消散。

　　卷宗上，葛陰渴望青蛇草，但憑他的本事，絕無可能得到青蛇草。

　　但最后他還是得到了。

　　代價則是失去戌土珠，被寄魂。

　　公羊博渴望一鳴驚人，但志大才疏。

　　不管是青狼還是勢如破竹晉級前五，都不是他有本事做到的。

　　與此同時，代價也最嚴重。

　　險些身死魂滅，此生不知是否能醒來。

　　贏苛。

　　當代鎮(zhèn)妖王。

　　即將奔赴長城，需要一枚涅槃心保命。

　　而海島試煉榜首無論如何是配不上一枚涅槃心的。

　　但他還是得到了。

　　他失去了榮譽，秦君一脈失去了大量資源和威望。

　　齊天。

　　齊瞬之弟。

　　天資過人，但離榜首差點。

　　可他還是得到了榜首。

　　代價則是失去涅槃心，魂魄枯竭。

　　贈予。

　　或者說實現(xiàn)愿望。

　　代價。

　　或者說實現(xiàn)愿望的燃料。

　　這場大戲看似是因為亂入莊幻桀，但實際卻是因為【命運】的推動！

　　難怪！

　　卷宗之中，除了莊幻桀的妖靈蝶，那只可疑的血靈蝶怎么都對不上。

　　它出現(xiàn)在渤海灣。

　　齊天被寄魂那一日的渤海灣！

　　它出現(xiàn)在公羊博得到青狼的雨夜。

　　那同樣是齊天契約石猴，贏苛契約斑斕虎的雨夜！

　　它出現(xiàn)在葛陰被莊幻桀寄魂的那一晚！

　　墨羽的血靈蝶可不具備屏蔽混天鑒的能力！

　　那必是命運！

　　陸瑾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徐和，你再說一遍，墨羽今天為什么不在？”

　　“他今日有要事，且因為上次壓制莊幻桀引動了魂魄的舊傷，所以沒來，托我轉(zhuǎn)告?！?p>　　“我們走，抓墨羽！”

　　“元兒你就不要來了。”

　　陸瑾沖陸元揮揮手，帶著徐和，畢子方二人消失在夜幕中。

　　“撲撲～”

　　草叢中，兩塊玉佩緩緩靠近，化作紅玉蝴蝶跌跌撞撞地飛了起來。

　　粗大的無形細線一端連著陸瑾，另一段則連著萬里之外...

　　與此同時，萬里之外的渤海城。

　　一尊精美的機關(guān)人敲響了說書人的房門。

　　“哎喲！”

　　打開門，說書人一驚，三更半夜被機關(guān)人敲門，可太瘆人了！

　　但看到機關(guān)人身上的非攻標志和墨字，他又松了一口氣。

　　“這位墨家的大人找小人何事？”

　　咔嚓，機關(guān)人胸口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我喜歡你說的故事”

　　“那個妖靈復蘇?！?p>　　“但我想知道你是從哪里聽來的?！?p>　　說書人徹底放松下來，還是個粉絲。

　　這事兒不少見，狂熱的粉絲上門拜訪。

　　但聽著聽著說書人臉色有些不對了。

　　故事和段子可是他的財路，告訴了這人，財路斷了可怎么辦。

　　要知道，獨家故事賺的是大錢，故事爛大街了賺的可就是辛苦錢了。

　　似是看出了他的遲疑，機關(guān)人拿出一個木匣，其中滿是銀票。

　　一銀票兌換二十銅票，且面值只有五十和一百。

　　是為了大額交易方便的產(chǎn)物。

　　尋常人家很少用到銀票。

　　說書人顫顫巍巍地接過木匣。

　　他知道是自己蠢了。

　　皇帝可不用金鋤頭種地。

　　能有這么一尊機關(guān)人的大人，怎么會貪圖說書這點小錢。

　　“回..回稟大人，這些故事，是小人多年前在小齊先生哪兒學的?！?p>　　“但小齊先生后面成了了不得的御妖師大人，不再說書了，這就成了小人的獨家故事了?！?p>　　“你說說小齊先生?！?p>　　“好！且聽我與您一說?！?p>　　“話說數(shù)年前，一對孤兒兄弟相依為命?！?p>　　“沒人知道是誰家的孩子，那時候大家伙兒日子都難?！?p>　　”那對兒兄弟住在北城門二里外的山神廟里頭。”

　　“大的孩子機智聰明，小一點的孩子還在牙牙學語。”

　　“那大孩子早慧的很，跟我們這些說書的廝混，學的是又快又好，好段子層出不窮?！?p>　　“很快就靠這門手藝吃上了飯，我們說書的都叫他小齊先生?！?p>　　“但畢竟是孤兒上不得臺面。”

　　“酒樓茶坊就請我們站在臺前，小齊先生在幕后雙簧。”

　　“所以不被人所知?！?p>　　“直到數(shù)年前，一位紅袍老者穿著學宮的衣服收養(yǎng)了那對兒兄弟?！?p>　　“而我們說書人都是浪蕩子，一茬接一茬地死在了煙花柳巷?！?p>　　“在下是因為守孝回鄉(xiāng)了，又被老娘纏住在老家娶親生子，留了個孩子才能再回這繁華之地。”

　　“講得不錯?！?p>　　“今日之事，莫要多說，口舌之禍想必你是懂的?！?p>　　說書人連連點頭。

　　“小人省得，小人省得。”

　　那機關(guān)人聽罷，滿意地點點頭，離開了說書人的木屋。

　　“果然如此……”

　　“真是惡心…”

　　但他又有些興奮。

　　尋訪多年，終于得到了明確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