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穆承瑄攻破洛陽城的數(shù)年后,這座曾經(jīng)最偉大的城市又經(jīng)歷了幾輪戰(zhàn)火。昔日鐘鳴鼎食的壽丘里如今只剩斷壁殘垣,那些香火旺盛的寺廟里長滿了野草與艾蒿。洛陽城的人口已從原先的五十萬銳減到不到十萬。
在城南,永橋東邊的一處里坊,一戶破舊的高門宅院中,一個女人帶著個孩子住在這里。
那女人有些奇怪,她每天都會去永橋上站幾個時辰,向城北眺望,等到傍晚時分敗興而歸,風(fēng)雨無阻,日復(fù)一日。
沒人知道她在看什么。
每月初一十五她都會去永寧寺掃塔,當(dāng)年那場大火過后,永寧寺塔只剩一座石砌的地基,但她依舊每月兩次前去打掃祭拜,年復(fù)一年。
沒人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做。
附近的住戶只知道,她的腰間總是掛著一個用五彩繩變成的同心結(jié),不論四季變換,她都帶著這個。
大家還知道,她喜歡一早去河邊買漁民剛打上來的鯽魚,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孩子最喜歡喝她燒的鯽魚湯。
她說,她在彭澤吃過一種叫螃蟹的水貨,比洛陽城的任何水貨都要鮮。
她身邊的孩子名叫玄之,有一次,玄之問,有個周叔叔怎么好久沒來看她了,她說,那個叔叔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一日,他們上街買菜,路過已成廢墟的閶闔門,她跟他講,以前這里呀,有一對銅鑄的駱駝,十分宏偉。
他們離開后不久,一對年輕男女也來到這里。
女子喚男子阿彥哥,問他來洛陽的這幾日有沒有想起什么。
男子拍著腦袋,說他記得之前這里好像有一對駱駝的,怎么沒有了?
女子見他焦慮的樣子,勸他以前的事要是想不起來就別再想了,她只希望以后能跟他踏踏實實快快樂樂地過日子。
男子笑著答應(yīng)她,會一輩子對她好。
一年又一年,冬去春來,邙山腳下的麥田長了一茬又一茬。
玄之長大后,去了長安,據(jù)說走之前想帶她一塊去,可被她拒絕了。
她說她要守在這里,等一個人回來,她承諾過那人,她會一直在這兒,等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