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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歲至尊

第390章 飛龍在天(其之二)

太歲至尊 果殼里的大杰子 4513 2023-10-01 00:05:00

  陳至一句“教訓”,換不來英步野任何反應。

  英步野看著陳至,左右各走了兩步,才開口道:“陳先生不急教訓,先生剛才問我有沒有別的好說。

  我現(xiàn)在仍好奇,先生到底希望我交待什么?

  我還以為以先生毫不驚訝的表現(xiàn),先生應該已經(jīng)洞悉了我的每一步,以及我之所以這么做的前因后果?”

  “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過程,出自我完全不關心的理由,我確實仍有想要你交待的事情,但當然不是這些之一?!?p>  “那到了此時,先生還需要我交待什么呢?”

  英步野是發(fā)自真心不解,從和陳至來到這處偏僻地方開始,英步野表現(xiàn)出來的信心不小,他似乎自以為占據(jù)完全的優(yōu)勢,更不明白陳至既不好奇他的計劃和所作所為的原因,又有什么需要他來說給陳至聽。

  陳至嘆了口氣,搖搖頭道:“看來你非常想訴說些東西,尤其是你這么做的原因,我雖然不是很想聽,但如果你堅持,你可以盡管開口?!?p>  “欸~先生此言差矣,我聽先生口氣,仿佛正等著我這學生低頭認錯。

  不過各人有各人的角度,在我看來,要向先生或者湘姐陪不是,也是該做之事,卻該換個場合。

  比如待到事了,靈棲灘上自然可以擺上一席酒,不光先生、湘姐,便讓我向卷進來的這些欲界江湖朋友賠罪認罰,又有何妨?”

  “……煉體者的自罰三杯,聽起來倒像是個好笑的玩笑,如果你認為我需要你開這個玩笑,那這個想法的滑稽程度還不錯。

  作為笑話,你打算留到酒席上自罰三杯的這個點子我可以給你過。”

  英步野聞言一笑,手一擺,將智劍“分說”戳進一邊泥地里去。

  “先生莫要酸損,我實在不覺得事到如今,先生有何必要堅持出頭平息此事的立場。

  陳先生的本領我向來比其他族人都清楚些……也許不及師長老,但比其他人,我卻更有這方面的自信。

  先生如果堅持要為這件事情出頭,我承指點之恩也不淺,愿對先生勸上一勸?!?p>  這個說法讓陳至有了興趣,陳至手一擺橫,亮出請教手勢,道:“請說?!?p>  英步野果然就在智劍“分說”之旁踱起步來,似乎要把自己思緒理得更加清楚。

  “師長老延請先生上島,教授湘姐學問倒在其次,坐鎮(zhèn)第三方立場,以待我族‘顯龍派’生事端時出手該是主因。

  然師長老的顧慮,首先便是我族不能陷入更為窘迫的立場,如今我已為‘顯龍派’獻策,造成鹿長老之死,全族上下必然生亂。

  與其坐視被族外的‘虎’‘蛇’兩方勢力趁亂插手,不若放任‘顯龍派’將事情以本族可以接受的結(jié)局平息,才更符合師長老的愿望。

  在此基礎之上,若先生沒有能讓事情平安結(jié)束的手段,也便不能向師長老交待。”

  “所以你認為我若不惜以白龍族的利益損害為代價平息此事,是有失師向遷的寄望,在白龍族人眼里我出師無名。嗯,這是大義?!?p>  陳至右手豎起一根食指。

  “陳先生和我族人相交一年之久,更該明白在我族年輕一輩中‘顯龍派’立場乃是主流,我族中的弱者無法在動亂之中保身,我族之亂若是鬧到‘顯龍派’不能服從,亂子必大。

  相信以先生的本心考慮,也該不忍見得婦孺卷入爭端而出現(xiàn)意外的傷亡,畢竟我族上下對先生可是奉若上賓。先生教授漢字、雜學給族中少年輩,早是我族中很多人的良師益友。

  若鬧到立場有別,先生倒是可以一走了之,這些受教少年的愿景和先生做法的差異,卻只會讓彼此都深受傷害?!?p>  “這是情誼。”

  陳至豎起右手中指。

  “先生雖是欲界江湖中的‘閉眼太歲’,相信不管先生過去如何,我族靈棲灘永遠都為先生敞開。

  便是先生像之前私會汲長老之時口稱的威脅一般,真要在外作為我族的威脅,畢竟內(nèi)外有別,只要‘顯龍派’不罷手,先生再自愿承受指摘和敵對,‘顯龍派’仍能魚死網(wǎng)破,將‘龍虎蛇三方遏兇蝶’的局面攪亂。

  蝶門一下場,先生到時便想離島也不容易,畢竟先生你再神通廣大,想要回返欲界始終需要一艘船。

  而先生需要一艘船,就先要保證在島上仍有愿意幫先生準備這艘船的關系。

  如果先生不再是我族的客卿,不會有任何一方勢力肯為先生保留這層關系,便是‘龍虎蛇’三方之外的人想必也不愿意為先生敞開關系?!?p>  “這是利弊?!?p>  陳至伸出右手無名指。

  “正是如此。

  正因為先生是‘閉眼太歲’,有趕在‘天覽競鋒’大會之前回返欲界準備的必要,不占天時;

  先生又是客卿之身,能夠斡旋于‘龍虎蛇蝶’四方之中,卻不能在失去身份之后保證任何一方能夠為先生保留立場,不占地利;

  白龍族為先生在島上大義所在,若為情誼著想必陷桎梏,若無視情誼便無人容讓,不占人和。

  有此三項在這里,先生的堅持,以我的愚見,實在是一場無謂之爭。

  先生曾經(jīng)說過欲界之中有名大儒有言:智者不與命斗、不與法斗、不與理斗、不與勢斗。

  我現(xiàn)在倒要問問先生,天時地利人和三項先生都不居其一,命、法、理、勢又占了哪一項?”

  英步野先后述盡大義、情誼、利弊之失,他是真的不理解陳至為何要堅持從外由內(nèi)解決此事的立場。

  這是他的疑問,他現(xiàn)在做足學生姿態(tài),正是要陳至為他解惑。

  陳至倒是樂意為之,于是道:“確實如你所說,陳至外人之身,本來便不該在事情極端發(fā)展之后另生極端。

  若你們的計劃真的完美無缺,或許我真會樂意旁觀結(jié)果,最多見證結(jié)果之后向師向遷告歉便是?!?p>  英步野眉頭一皺,奇怪道:“難道先生之所以要堅持此舉,竟是覺得我們的計劃有所疏失、紕漏?

  先生是看出了什么疏失,哪一種紕漏?”

  “嗯?”這次輪到陳至發(fā)出奇聲,然后反問道:“你是要問其中哪一項呢?”

  英步野嘴角一僵,笑掛在嘴邊,干脆以再問來對:“原來先生眼里,我們這次的計劃居然不是‘一項’,而是‘許多’紕漏,不知先生肯不肯一一盡述,好去學生之惑?”

  “這確實要費些口舌了……罷了,看來我若不能盡量講清,你是不知道該向我或者師湘葙交待什么。

  第一,你為‘顯龍派’獻計既然已經(jīng)定下要趁我不能顧及之時發(fā)難,就不該同時安排人來起出‘猜心小筑’的智劍‘分說’,挑釁于我。

  若無此手挑釁,我的堅持或許就到實際上確保你和師湘葙安全無虞之時結(jié)束,正因為這次的挑釁,讓你在那個時間點上失去勸說我旁觀事態(tài)發(fā)展的機會?!?p>  英步野笑道:“這實在算不上紕漏,也許挑釁先生在先生看來多余,先生身份未明,我是沒法在這種未知的風險之下把握和布衣盟的‘丑俠’如何繼續(xù)合作。

  正如我剛才所說,即便挑釁了先生,先生仍有種種不好插手到底的理由?!?p>  陳至不置可否,繼續(xù)道:“第二,既然你們選擇引入布衣盟‘丑俠’作為合作對象,我便知道你們是要借用‘丑俠’一年以來收納欲界江湖作為門客,你們事后也必然將我的身份和作用作為和‘丑俠’談判,好控制‘丑俠’的行動該限制在何種程度之內(nèi)。

  這一手看似是妙手,我也該稱贊你順手推舟,暗中查出‘丑俠’有所動作的迅速。

  我只能通過拜訪‘風從波歸六角坪’引入其他‘布衣六俠’中人的想法來做鉗制,看似已慢了一手。

  但這同樣造成你們先前的所為束縛住之后的手腳,若事情不能往極端方向發(fā)展,讓事情有如泥潭,你是沒法繼續(xù)陷住‘丑俠’的腳步?!?p>  英步野扔不在意,淡然道:“從一開始,我們的目標就是鹿長老。

  鹿長老雖然傾向‘顯龍派’立場,人卻保守得多,從一開始襲擊我和師湘葙便是個幌子,為的只是生出些事端然后再通過鹿長老之死擴大,徹底將‘顯龍派’中的保守想法打擊成碎片,讓‘顯龍派’動起來?!?p>  “這點當時我雖沒看出來,聽到鹿長老的死訊后,便也知道得清楚?!?p>  陳至并未夸大事實,他當時在靈棲灘上聽到鹿長老之事后便當著孔任、海即區(qū)兩人的面脫口而出了一句“真是出了樁麻煩事”。

  那句話里所謂的麻煩,從來便不是說事態(tài)因鹿長老之死而將擴大,而是說陳至已經(jīng)想明鹿白慶之死才是這樁陰謀中的第一個重點。

  陳至繼續(xù)說明,也便圍繞這點開始:“你被師湘葙看破手腳,便是因為你主導了你們和濟拳派四人一同被襲擊之事的過程。

  師湘葙雖半點無心向?qū)W,智慧其實不差,從她想到自己那日的去向完全被你掌握,而東海異人館出手的時機把握得那么巧妙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懷疑到那天將自己和濟拳派之人引導到中伏之地的你頭上。

  濟拳派的明長老以為是自己的責任,所以拼盡力氣,不惜重傷也要力保你和師湘葙不失,就是你在執(zhí)行計劃之時犯下的第三個疏失,你沒能讓東海異人館的襲擊先依計傷你和師湘葙。

  如果你當時成功,師湘葙一時只怕還懷疑不到你頭上,東海異人館主事之人更可隨時創(chuàng)造機會放你們平安。到那時我便是救援成功,以外人之身卻沒法說服你父親英長老平息怒火,插手到底才真如你所說沒有立場可言?!?p>  英步野正色起來,道:“話說到這里,才確實算得上一點失算,我小看了濟拳派四人的志氣。

  但是事后我也做出補救,當我私下要挾濟拳派的白長虹后,他明白他們濟拳派四人對我族族內(nèi)之事無法置喙,加上明長老的傷勢仍要著落在汲長老的救治,便只有依我們的意思配合。

  事情一出,他既成了嫌犯,也成了我們手中人質(zhì)。只有這樣,我們才能通過他挑起族人對外人的憤怒和不信,同時將帶這些人來靈棲灘的先生逼得只能‘在外’。”

  “事情到了這一步,你做出最必要的一手補救卻不是這一手,而是逮著沈家姐妹慌張之時做出的錯誤安排,同樣讓人將逃離靈棲灘的沈紅影扣下。

  白長虹不現(xiàn)身,對你來說才符合計劃的需要,你仍需要一名人質(zhì)可以在事后現(xiàn)身,而且這名人質(zhì)最好現(xiàn)身之時也得不到白龍族人任何的信任,事發(fā)之后被沈紅霞護著逃出靈棲灘的沈紅影是你意外的收獲。

  白長虹你可以放棄,我也可以放棄,但是這名可以現(xiàn)身的人質(zhì)一旦現(xiàn)身,‘顯龍派’便可以借助她無力的說辭,弄得族長白宗色不得不表態(tài),為你們‘顯龍派’的立場辯護。

  你們計劃雖然是要利用鹿白慶之死,但是在鹿白慶方面也只需要他給長子鹿青沃讓位而已,鹿青沃做人唯唯諾諾,極易控制。

  你們真正的目標,從來都是將事事不關心的白宗色逼到支持‘顯龍派’這邊。

  只要能做到這點,白龍族內(nèi)部團結(jié)一致,無論之前向‘丑俠’許諾到哪種地步,許諾如何難以兌現(xiàn),都可以是后話?!?p>  陳至一語道破計劃真意,英步野不得不嘆口氣,夸道:“先生果然智慧過人,這確實就是我計劃的全貌。

  只是這樣一來,先生也該知道,你提出的幾項‘疏失’全然不構(gòu)成對計劃的威脅。

  白族長的做法只能讓我族族人意見先凝聚起來,才是其中重點?!?p>  陳至不置可否,之前他說一點“疏失”便收起右手一根手指,現(xiàn)在對應“大義、情誼、利弊”的三根右手手指已經(jīng)全部收好,他卻又重新將右手食指豎起。

  “第四點疏失,便是從一開始,你就弄錯了白宗色必須站在你們這邊的理由。

  白族長向我展示了‘二氣匯宗’的陰陽合脈功夫第一層,我一看便已經(jīng)想通你最大的本錢在哪里。

  白宗色在‘二氣匯宗’功夫練到陽脈九重圓滿的情況下再次嘗試陰陽合脈,正是因為你和他同參了新的合脈之法。

  白宗色便是和你共同參出此法后,才肯重新嘗試,并因此閉關。

  這是你正式推進計劃的重要一環(huán),而你和他共同研究出的合脈修習之法,出自我對你的武功進行的指點。

  如果我沒弄錯,你和他共參此法之時,便為他闡述了我指點你的‘渾圓如意’功夫武理。

  白宗色見獵心喜,認為此法可行便認定你是白龍族后輩之中必不可失的人才,這才是你日后挑明自己倒向‘顯龍派’立場之時的本錢?!?p>  英步野神情頗有些得意,接道:“這確實也是承先生對功夫指點之恩,若先生理解這一點,又怎么能覺得這算是一點疏失?

  ‘大義’‘情誼’‘利弊’均在我輩,難道先生以為因為這點恩情,便能讓我或者白族長在此事讓步?”

  陳至卻在此時又幽幽一嘆,道:“這不止是‘疏失’,而且是最大的‘疏失’。

  ——你實在不該把我所傳授的‘渾圓如意’手法視為恩情的?!?p>  英步野終于變色,他想到一種可能。

  “……陳先生剛才是說,那不是恩情?”

  陳至鄭重地點了點頭,笑道:“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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