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連鎖反應(yīng)(下)
詹竹聞言急忙低下頭顱佯裝并未聽到。
察覺到正德帝對許奕態(tài)度稍稍改變后,偷偷地給秦福平上眼藥這沒什么大問題。
日后說不定還能憑此在許奕那兒賣個好。
但若是當(dāng)著正德帝的面議論朝廷正三品大員,那可就真的是得了失心瘋了。
自太祖皇帝開國以來,大周朝哪兒有宦官說話的份?
正德帝沉思片刻,眼神中忽然閃過一絲不一樣的韻味。
隨即面無表情道:“繼續(xù)說。”
詹竹急忙點(diǎn)頭開口說道:“自張府尉捐贈一千兩之后,一衙役上前捐贈二兩銀子?!?p> “六皇子當(dāng)即命匠人將那衙役的名字以及捐贈銀兩數(shù)目雕刻于功德碑之上?!?p> “片刻后,又有一普通百姓上前捐贈半石黍米。”
“六皇子毫不猶豫,當(dāng)即命匠人將那百姓之名與那半石黍米雕刻于功德碑上?!?p> “至此,百姓徹底沸騰,一時間捐錢捐糧者不計(jì)其數(shù)?!?p> “當(dāng)消息傳到皇城之時,據(jù)說京兆府門前已經(jīng)匯聚了數(shù)萬百姓,京兆府旁的幾座糧大倉都已經(jīng)堆積滿了?!?p> “糧食與家禽更是堆積到了月臺下方,至于錢財(cái),更是不計(jì)其數(shù)。”
詹竹話音落罷。
正德帝面無表情,久久未曾言語。
細(xì)看之下,那眼神中滿滿的都是震驚。
京兆府內(nèi)的糧大倉是不大,可那也能夠容納至少一萬五千石的糧食。
若是加上月臺上的那些糧食,至少也有兩萬石。
而兩萬石糧食完全足夠長安城外十余萬災(zāi)民吃上七八日了!
固然,單單憑借這些糧食僅僅只能維持長安城外災(zāi)民七八日的生存。
但,糧食再少那也是糧食!更何況,這些糧食還不用朝廷花費(fèi)一枚銅板!
且,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正德帝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當(dāng)即下令道:“著人即刻前去京兆府!糧食數(shù)目出來之后,第一時間派人稟報(bào)!”
詹竹聞言急忙應(yīng)道:“遵令!”
待詹竹前去吩咐之后。
正德帝于皇宮走道內(nèi)來回踱步。
時不時頓住腳步沉思一二。
當(dāng)詹竹返回之后。
正德帝再度下令道:“即刻傳六閣大學(xué)士前往御書房議事!”
......
長安城,平康坊,韓家。
兩名韓家的家仆時不時地自門內(nèi)探出腦袋,悄悄撇一眼不遠(yuǎn)處停放的兩輛明顯帶有刑部標(biāo)志的馬車。
時不時地議論一二這刑部來人究竟是訪友還是哪家官老爺又要倒大霉了。
二人殊不知,那其中一輛馬車上載著的正是他家二少爺。
秦福平緊皺著眉頭端坐在馬車之上。
時不時地嘆息一聲。
哪怕路上早已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可一到韓家門前,那股子剛剛鼓起的勇氣,竟不知不覺間全部泄完了。
“這可讓我怎么給韓向榮交代?。 鼻馗F介痪?,隨即心中再度怒罵許奕。
就這般,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忽然車廂外傳來陣陣馬蹄聲。
秦福平掀開車窗簾子一角,朝著車廂外望去。
“宮里來人?”秦福平放下車簾楠楠一句,隨即整個人趴在的車廂上,側(cè)耳傾聽。
不一會兒,車廂外便傳來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
過了一會兒,秦福平明顯聽到了韓向榮的聲音。
“這個時候陛下宣旨韓向榮?”秦福平心中暗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p> 今日上午韓同剛剛伏法,下午皇宮內(nèi)便派人前來傳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秦福平不由得屏息凝神,更加專注于偷聽。
果不其然。
車廂外很快便傳來太監(jiān)尖銳的嗓音。
韓同貪污一事,陛下已然知曉,韓向榮被罷官,且貶為庶人。
待傳旨太監(jiān)走后。
秦福平斜靠在車廂旁,雙目無神,口中喃喃自語著:“貶為庶人、貶為庶人、貶為庶人?!?p> 官吏若僅僅是被罷官,這并不算什么天大的事情。
被罷官有時候僅僅只是一時的,用不了多久,當(dāng)皇帝需要時,還會重新啟用。
一些清流甚至以頂撞皇帝,被罷官貶職為榮。
可貶為庶人卻不一樣了。
一旦被貶為庶人,此人官途幾乎全廢。
這種懲罰不可謂不嚴(yán)重。
片刻后。
秦福平面色大變,捂著瘋狂跳動的胸口不敢置信道:“要變天了!”
若是將今日所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全部聯(lián)系在一起。
那結(jié)果.....
秦福平連連搖頭,快速敲了敲車廂沉聲道:“走!”
車夫疑惑道:“大人,那韓同的尸首?!?p> “讓衙役丟在韓家門前即可?!鼻馗F诫S即再度催促道:“快走!”
......
韓家正門前。
韓向榮雙目無神地舉著手中的圣旨。
滿臉皆是呆滯。
好端端的次子說沒就沒了,這倒也不算什么。
自己好不容易爬到了正四品大理寺左少卿的位置上。
眼看著用不了幾年,大理寺卿便該退下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自己被罷官了,若僅僅只是罷官也就算了,還被正德帝貶為了庶人。
這......
這......
這可讓韓向榮如何接受得了!
就在韓向榮雙目失神,身旁仆從不知該如何安撫之際。
原本停滯不動的兩輛馬車緩緩動了起來。
只不過兩輛馬車行走的方向完全相反。
一輛馬車緩緩?fù)T陧n向榮身旁。
兩名衙役自馬車上跳了下來,隨即便從馬車內(nèi)抬出一具白布包裹的尸體。
那白布下的尸體明顯分成兩半。
將韓同尸首抬下之后,兩名衙役一言不發(fā),快速跳上馬車,馬車飛快駛離韓家正門。
韓向榮呆呆地望著那白布下明顯分成兩截的輪廓。
眼角不由得流下兩行渾濁的淚水。
也不知是為死去的韓同所留,還是為自己官途斷絕而留。
忽然。
韓向榮眼神一黯,重重地朝著身后倒去。
“老爺!”
“老爺!”
兩名仆從瞬間慌了神,一人急忙上前攙扶住韓向榮,使其不至于摔倒在地面上。
與此同時,不由得連連晃動韓向榮,邊晃動邊大聲喊著老爺。
另一人則飛快朝著府內(nèi)奔去,欲要尋府內(nèi)大夫前來。
當(dāng)大夫趕到后。
幾針下去,沒一會的功夫韓向榮便醒了過來。
“快去東宮詹事府尋二爺歸家!”蘇醒之后,韓向榮當(dāng)即大聲喊道。
與此同時韓向榮心中不斷地自我安慰道:“興榮在太子手下當(dāng)差,應(yīng)當(dāng)沒事,應(yīng)當(dāng)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