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利益鏈
“走吧?！?p> 許奕的視線自京兆府大門上挪移開來，輕道一聲。
隨即緩緩驅(qū)馬前行。
“六爺，咱們?nèi)ツ膬?？”趙守驅(qū)馬緊緊跟隨許奕。
見許奕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宗正寺所在的方向，這才開口問道。
“出城。”
許奕平靜回答道。
昨日二人原本的打算便是出城。
結果出了王家那檔子事。
而現(xiàn)在，就任京兆府這第二步已經(jīng)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奶ち讼氯ァ?p> 也是時候該為第三步做準備了。
兩人兩馬緩緩行駛在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上。
有人時，二人速度便慢些。
無人時，二人速度就快些。
就這樣快快慢慢，慢慢快快。
主仆二人終于在巳時許（后世上午九點多一點）抵達了宣平門城門口。
只可惜，并未見昨日那店小二的身影。
宣平門共有三個門道，每道寬兩丈，可容四個車軌。
由此可見這宣平門是何等的氣派。
只可惜，今日的宣平門格外的冷清。
三個門道全部大門緊閉。
在宣平門的城墻之上，甚至還站著數(shù)不清的士卒。
那些士卒，個個手中手持利刃，后背上更是背著一壺滿滿當當?shù)募浮?p> 這些士卒沒有隨意走動。
全部身姿筆直的面朝城門外。
好似在時刻防備著城外災民入城一般。
就在許奕剛剛走進城門之際。
一身著鐵甲的黑面大漢，急匆匆的從城墻之上一路小跑著跑了下來。
跑到許奕面前兩步距離時，那身著鐵甲的黑面大漢猛地站直了身軀。
“末將宣平門守將榮平川拜見六皇子?！?p> 榮平川雙手抱拳恭敬行禮。
現(xiàn)如今的長安城，成年皇子中唯一留在長安城仍未就藩的也只有六皇子許奕一人了。
身著黑色蟒袍，面容年輕，這不是六皇子許奕還能是誰？
身為長安城宣平門守將，這點眼力價榮平川還是有的。
“榮將軍無需多禮，本官此番前來，是為查看賑災情況。”
許奕微微擺手，言語間不無提醒之意。
此刻的他是以京兆尹兼賑災總指揮的身份來此，而非是以大周王朝六皇子的身份來此。
“是！”
“京兆尹大人請?！?p> 榮明川微微一頓，隨即點頭應是，邀請許奕走上城墻。
言語間，極其自然的將稱呼，從六皇子換成了京兆尹大人。
許奕微微點頭，示意榮平川在前帶路。
不一會的功夫。
許奕便站在了高大的城墻上。
自城墻向下望去。
長安城城墻五丈外便是那大名鼎鼎的護城河。
可惜，此時的護城河受干旱影響，已然變成了一條寬約九丈，深約三丈的巨大溝壕。
溝壕之外。
則是連綿成一片的簡易粥棚。
許奕的視線越過那密密麻麻的粥棚朝著前方望去。
只見粥棚前方，密密麻麻的布滿了人形身影。
那些人形身影皆是一動不動，讓人無法分清究竟是死是活。
許奕抬頭看了一眼天色。
此時儼然已經(jīng)巳時過半（相當于后世上午十點鐘。）
這個時代的普通百姓，基本一天只吃兩頓飯。
第一頓是在巳時，也就是后世上午九點鐘。
第二頓是在申時過半，也就是后世下午四點鐘。
長安城外單單是災民便有十余萬。
十余萬災民的賑災，怎么可能會半個時辰便結束？
“榮將軍，今日的賑災是已經(jīng)結束了，還是尚未開始？”
許奕眉頭微皺，看向身旁的榮平川詢問道。
“回.....回......”
榮平川遲疑了一瞬，最終還是開口回答道：“回大人，今日巳時的賑災已經(jīng)結束了。”
聞言，許奕眉頭不由得皺的更緊了一些。
“已經(jīng)結束了？自巳時開始到現(xiàn)在也就一個時辰的功夫?！?p> “一個時辰的功夫便完成了十余萬百姓的賑災?！?p> “這是哪家商行辦出來壯舉？這般神速？”
許奕的話語越說越重，最后隱隱約約已經(jīng)有了兩三分火氣。
賑災二字說起來簡單，實際上做起來卻是復雜重重。
簡簡單單的賑災二字，其背后不僅僅有著官員的組織、執(zhí)行。
更有著物資的調(diào)集、組織、分配等、
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環(huán)環(huán)相扣，猶如一個巨大且精密的機器一般。
整個賑災環(huán)節(jié)中，當真是少一環(huán)不行，缺一扣壞事。
正是因賑災的復雜性，以及人性的多變性。
當某一個上層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之后，便會如同多米諾骨牌效應一樣帶動下層環(huán)節(jié)。
最終，整個賑災將會從救濟災民，變成以災民為資本，大發(fā)國難財?shù)囊粓隹駳g。
誠如現(xiàn)在許奕所看到的。
施粥是由一個又一個商行負責的。
有時候，那些商行的東家，以及其背后之人。
為了搶奪某一個城墻段，某一個時間段的賑災指標。
當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為了賑災，他們甚至都能把競爭對手的狗腦子都給打出來。
在大多數(shù)商人眼里，這賑災，自然也是一門生意。
做生意，有利益，自然便會形成一條無比巨大的產(chǎn)業(yè)鏈。
這條產(chǎn)業(yè)鏈一旦形成，再想鏟除，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回......”
“回.....回京兆尹大人，近十日宣城門施粥是由平邑伯家的商行負責。”
“今日......今日是平邑伯家第一次施粥?！?p> 許奕言語中的火氣，榮平川如何聽不出來。
也正因此，榮平川僅僅遲疑了一瞬，便如實回答道。
“平邑伯？”許奕心中低喃。
大周王朝建國兩百余年，王侯將相自然不在少數(shù)。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有王侯將相下去，自然便有新的王侯將相上來。
尤其是正德帝登基之后，因戰(zhàn)功封爵之人并不在少數(shù)。
許奕腦海中快速的搜尋著這位平邑伯的資料。
片刻后。
許奕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張微胖的臉龐。
那臉龐的主人最多只有八九歲的模樣，但人雖小，卻有著一雙異常堅定的雙眼。
當腦海中浮現(xiàn)出這個小孩臉龐的時候，許奕心中瞬間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許奕扭頭看向一旁恭敬站立的榮平川。
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詢問道：“平邑伯楊先安？”
榮平川拱了拱手，點頭回答道：“回京兆尹大人，正是平邑伯楊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