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京中來人
……
時間一晃而過。
這日，賈環(huán)正在跟著賈雨村認(rèn)認(rèn)真真讀書，賈璉來了。
“璉二哥，我想死你了！”
“你個老三，我們都嚇?biāo)懒?，你倒好，來了姑父家里混吃混喝逍遙快活?！笨吹劫Z環(huán)在江南過的有滋有味，原本有些瘦弱的小臉甚至胖了一圈，一路風(fēng)塵仆仆的賈璉有些不知該高興還是惱怒了。
“我的錯，我的錯，該天請二哥秦淮河邊上喝花酒如何？”
“哦，此話當(dāng)真？”
原本還有些不忿的賈璉聽聞此言頓時喜上眉梢，十里秦淮，風(fēng)月無邊，即便是久居京城的他也是神往已久。
“千真萬確！”
“哈哈，好。”
“哈哈……”
林府后院，二人相視而笑。
半晌過后。
賈璉摟著賈環(huán)肩膀嘆道：“說真的，你丟了以后家里人都挺著急的……”
“去你的吧！”
賈環(huán)一把推開賈璉滿臉壞笑道：“這么親近干嘛，我可不是樓里的姑娘，這次來江南路過咱們老家金陵沒去耍耍？”
“耍什么耍，接到姑父的來信二叔便命我馬不停蹄的一路趕來，馬都跑死了三匹！”
賈璉一邊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嘆道：“兄弟你看看，我這臉都瘦了一圈?！?p> “二哥真是受苦了，走走走，今中午明月樓安排兩只王八燉小雞，先給二哥先補(bǔ)補(bǔ)。”
“你小子有錢嗎？別到時候又是我掏腰包??？”賈璉的目光有些懷疑的看向賈環(huán)。
“放心，這次絕對不會了！”
“那就好，那就好……”
“不過你今兒得先借我一點(diǎn)！”
賈璉：“……”
“怎么？二哥你這么看著我作甚，我現(xiàn)在身無分文，還欠了表姐五十兩銀子呢，江湖救急嘛！”
賈璉馬上露出一臉苦澀：“你要多少？我告訴你，你嫂子總共也沒給我多少銀子，回去一路上還要吃穿用度，最多……最多還有五十兩的余錢?！?p> “五十兩能干嘛？還不夠我還給表姐的欠條呢，先給我拿二百兩，回去還你。”
“你還我？你拿什么還？你的錢還不都在你姨娘那？”賈璉一臉你別想再騙我的表情。
“那是以前！”
賈環(huán)輕輕一笑：“如今我怎么也算是半個秀才了，銀錢已經(jīng)不用給我母親了，上次我考中順天府縣試案首收的紅包還有二百多兩呢，還你綽綽有余。”
“主要是你嫂子給的錢真不多……”
“我就不信了，這次來淮揚(yáng)二哥沒動用自己的小金庫？”
賈璉尷尬的笑了下說道：“你個臭小子，哥哥我攢點(diǎn)錢容易嗎？一來就給你貼進(jìn)去大半，拿著！”
一邊說著，賈璉自袖口間抽出兩張百兩銀票塞給賈環(huán)：“就這么多，還就不用了，秦淮河那邊你可是自己說的，請我喝酒！”
“小事兒，那我就不客氣了?！辟Z環(huán)開心的將銀票收進(jìn)囊中。
“你什么時候客氣過……”賈璉小聲的嘀咕了一句，隨即在院子的石臺上坐了下來，四下打量了一會，看著正在晾曬衣服的香菱笑道：“你這小日子不錯啊，比在京里還快活，樂不思蜀了吧？”
“也就一般般吧，咱們什么時候啟程回京？”賈環(huán)也順勢坐了下來，隨手拿了一個桌上的荔枝剝開咬了兩口。
江南好……他是真的樂不思蜀了！
賈璉也不客氣，一邊吃著荔枝一邊嘿嘿一笑：“明日啟程回京。”
賈環(huán)一愣：“這么急？”
賈璉看了下四周在賈環(huán)耳邊小聲道：“在揚(yáng)州有林姑父看著多不自在，咱們早點(diǎn)啟程也好擠出幾天時間在金陵耍不是？”
“耍幾天？”
賈環(huán)聽了嘿嘿笑道：二哥，你帶了多少銀子出來？”十里秦淮風(fēng)月無邊是不假，只不過花起銀子來那也是無邊無際啊！
賈璉要了口荔枝笑道：“不是說你請嗎？”
賈環(huán)摸了摸袖中的銀票嘆道：“沒問題，酒管夠，姑娘可是一個沒有，反正我還小，看著一點(diǎn)也沒意思?！?p> “哈哈，逗你呢，哥哥心里有數(shù)！”賈璉拍了拍胸口神秘兮兮道：“哥哥的全部家當(dāng)全帶來了，到時候給你也找兩個粉頭?！?p> ……
夕陽西下。
揚(yáng)州碼頭。
一艘高大的樓船緩緩離開岸邊。
樓船頂層，黛玉對著河邊肅穆而立的父親輕輕揮了揮手，眼中淚珠兒不自覺滾落而出。
夕陽的徐輝撒在了他略顯蒼老的面頰上，不知不覺間，父親似乎蒼老了一些。
“為父已年過半百，再無續(xù)室之意，今又公務(wù)繁雜，諸事勞心，你年紀(jì)還小，上無親教養(yǎng)，下無兄弟姊妹為伴，何不隨環(huán)兒去京都看望外祖母，一則替為父跟你故去的娘親盡一份孝心，二則減我顧盼之憂……”
“爹，我……”
“去吧……”
順流而下，漸行漸遠(yuǎn)。
那邊的人早已無跡可尋，黛玉站在窗邊久久未眨一下眼。
“姑娘，今兒夜里天氣涼，小心染了風(fēng)寒！”雪雁從后面遞了一張帕子給黛玉。
黛玉接過帕子，擦了擦有些紅腫的雙眼道：“什么時辰了？”
“亥時剛過?！?p>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p> 窗外，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掛高空。
八月十五中秋夜。
黛玉站在窗邊呆呆的看著天邊圓月。
猶記得那年中秋，父親，母親，自己，弟弟，一家人其樂融融吃酒賞月。
后來，弟弟沒了，只有父親，母親跟自己賞月。
前年，母親也去了，父親陪著自己在院子里賞月。
今年……
黛玉輕輕扶了一下耳鬢的發(fā)絲，只有自己了！
如今還要背井離鄉(xiāng)！
“可憐今夜月，獨(dú)照異鄉(xiāng)人……”
“可憐今夜月，不肯下西廂！”
黛玉回身看去，只見賈環(huán)笑嘻嘻站在門外，她趕緊別過頭去，用帕子擦了下眼中淚水。
“船還沒出揚(yáng)州呢，獨(dú)照異鄉(xiāng)人是我，不是你！”
黛玉也不回身，偏著頭輕輕哼了一聲：“你怎么不陪著璉二哥吃酒了？到這來做什么？”
賈環(huán)走了幾步來到黛玉身前笑道：“當(dāng)然是來賞月了，你這里最高，離得月亮最近，看的最清楚?！?p> 黛玉笑道：“船頂上最高，你怎么不去船頂呢？”
“林姐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走，咱們上船頂賞月去！”
賈環(huán)拉起黛玉就要往外跑。
黛玉使勁往外抽了抽手，蹙眉道：“你自己去，我不去！”
“自己看沒意思，走吧，一起……”
“可我……爬不上去！”
“沒事，我拉你一把不就行了？”
“可是……今天夜里冷，會著涼的！”
“不會，大夏天的能冷到哪里去，你別聽雪雁胡說！”
“啊？你在外面偷聽了？”
“什么偷聽，我猜的?！?p> “哼哼，我信你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