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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文官集團

182【中國船長】

我們是文官集團 鶯影瑩盈 997 2023-09-22 15:48:25

  吳宗道嘆息一聲:“自然是攝政王贏了?!?p>  魏進忠一驚,覺得有些惋惜,但一轉念,又覺得似乎也合情合理,只是……

  “那藩王封地上,真有很多銀山?”

  吳宗道點了點頭:“確實有,不僅有,產(chǎn)出相當多,據(jù)說在西洋人那里,也很出名?!?p>  “嘶……”魏進忠不禁倒吸一口氣,這種情況他屬實沒有想到。對倭國他從來都很輕蔑,只沒想到,一個盛產(chǎn)??艿男u國,居然有銀山。

  “也不怕跟您講實話,卑職家族中,的確有族人在販賣外洋,各方消息自然也比一般人知道的多些?!?p>  “你說那個藩王輸了,豈不是他封地的銀山也可能不保?”

  “具體的,卑職就不太清楚了,”吳宗道實話實說。

  “哦……”魏進忠有點點失望。

  “不過卑職倒是知道一個人,或許他就清楚?!?p>  “誰?。俊?p>  “一個叫李旦的,他在漳泉一帶,名氣相當大?!?p>  “李旦又是誰?倭寇?”

  “非也,”吳宗道搖搖頭,“李旦是地道閩南人,閩南泉州府人,最早販洋呂宋,因為當?shù)厝A人與西班牙人有沖突,他被抓而為奴,后來雖然逃脫,但也不敢留在呂宋,就轉而去了倭國。先是呆在一個叫平戶的地方,后來呢,不知用什么法子,成了倭國的朱印商人,于是往來長崎、泉州和呂宋做海上買賣。聽說這人與攝政王德川家康關系匪淺……”

  魏進忠總算聽出一點感覺:“關系匪淺,和攝政王?怎么匪淺來著?”

  “有傳言說他與攝政王暗通款曲,并且還以金錢資助其爭奪天下?!?p>  “呵,呵呵……”魏進忠樂了,“有點意思。但你又從哪聽來的傳言?”

  這吳宗道不經(jīng)意間吐露了一些信息,或有意或無意,反正他是聽者有心。當初讓賈艾調查此人,都未必能一窺其全貌,即便還是憑借了錦衣衛(wèi)和東廠的能力,或許都只窺得他家族生意的冰山一角。

  吳宗道坦然一笑:“魏爺有所不知,如今寧波舟山附近的大小磨山,海里的嵊泗、陳錢諸山,都有閩人居住。他們捕魚也好,販海也好,充海盜倭寇也好,發(fā)了家的一些人,就不想再回福建廣東,沒發(fā)家的恐怕也不愿回去。他們在這些島上建房居住,而且方言也是閩南語和甌江一帶方言混著說……

  “不得不佩服閩人的精神,只要是海,他們幾乎無所不在。春夏之漁汛,溫臺之南洋,舟山之北洋,閩人駕舟敲罟捕魚,每次都不下千計。所以,只要有官員來到海邊,看到這些都無不頭疼,可海洋之大,他們管也管不到啊。”

  “你的意思,這些海島上的閩人,就有可能跟那個船長有聯(lián)系?”魏進忠問道。

  “不是可能,是一直有聯(lián)系,”吳宗道回道?!坝绕洮F(xiàn)在,太倉一開港通商,閩人來此地的,不會少只會多?!?p>  魏進忠聽了,不禁沉吟起來,說實在的,為了銀山,他確實有些心動。“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要魏爺信得過,卑職可以找人去牽線搭橋?!?p>  魏進忠睨他一眼:“多久?”

  “卑職這邊傳個話是沒問題的,可李旦……卑職拿不準時間?!?p>  “哦,行吧……”魏進忠含含混混的應了一聲,心中報了一點希望,卻也沒太指望。

  三人的談話暫時冷了場,正好臺上俞伶返場回來,而亭外那一撥人,方才還甚是喧囂,此時也個個安靜如雞。想是喝大了。俞伶已經(jīng)換下一身行頭,獨抱一支琵琶就登了臺。

  走到臺中央坐定,也無太多過場,芊芊玉指一撥琴弦,還未開嗓,琴聲就如水銀瀉地一般流了出來——“伶俐聰明婢采萍,殷勤相勸女東君。小姐是含羞澀,欠調停,梨花玉貌泛紅暈,遲遲不肯便抬身……”

  單說那琵琶,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盤,脆生生,活脫脫,靈得不得了。魏進忠耳朵極熨貼,嗲嗲的吳儂軟語再一唱,心里就跟有貓一直在撓他一樣。

  ——“聞言語,暗吟吟,無可如何勉強行,轉嬌軀座上便抬身。走一步,響一聲,金環(huán)玉佩響錚錚……”

  “妙,妙妙妙!”朱靈均也是聽得搖頭晃腦,陶醉十分。

  “怪哉!”魏進忠有些惱他打擾,便出聲譏諷,“哪來的貓叫?”

  “噗嗤……”吳宗道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本來是一幅好風景,卻突然破了相。吳宗道連忙打圓場,“這評彈應該是新編的,編得挺好,據(jù)說原本故事就發(fā)生在吳江……”

  “是嗎?”魏進忠被打擾了興致,遂懶懶道。

  朱靈均立馬變了一副討好的模樣,替魏進忠斟酒,“嘿嘿,魏爺,喝酒喝酒?!?p>  他這回倒沒拒絕,咂了一口,放下酒杯,又捻一筷子干燒大黃魚嘗。

  吳宗道又繼續(xù):“原故事是講陳王道嫁女,這陳王道是同里鎮(zhèn)人,嘉靖年間的御史,相傳南京貢院的號房就是他倡導之下,改為覆瓦,因此深受學子愛戴。他原配死后又續(xù)娶了方氏,而彈詞里的男主角,就這方氏的侄兒……”

  “同里……”魏進忠并沒聽他講什么故事,而是忽然想起來之前,船上遇見的那個董五兒,“誒對了,方才聽小董說,整個江南只有蘇州幾個縣在征本糧,這馬上要開征冬漕,像同里這種鎮(zhèn)子,一般是怎么征的?”

  朱靈均回道:“同里不知,但是震澤應該屬于隨收隨兌,無須倉儲。多年都形成了習慣,所以鎮(zhèn)上的倉厫,年久失修者多,大都不堪用。同里估計也差不多?!?p>  魏進忠聞之不語,只默默地夾菜。

  吳宗道大概看出他的心思,想了想,便這般道:“其實魏爺?shù)男乃迹奥毝嗌倌芾斫?。就像壬辰年的朝鮮之役,拖了七年之久,很大原因也是跟糧餉供應不上有關。要以一個武將的眼光去看待征糧,一旦要打仗,再多銀子也沒米糧重要?!?p>  “嗯,是這道理,”魏進忠聽了連點頭,“宗道說得極好?!?p>  “咱就假設有人攻打蘇州,卑職要領兵的話,在動員百姓之前,首先就把滸墅、楓關給切斷,再守常熟扼太倉,然后虎船直接開到太湖里。其次,派軍隊接管無錫、楓橋兩大糧市,其實蕪湖也是米糧集散之地,但那太遠不做考慮?!?p>  “哈哈哈,然后呢?接著說!”

  “商人手里的糧,一般遇到天災或戰(zhàn)爭,他們大都惜售,一旦惜售米糧,你有再多銀子也沒用,一旦百姓沒糧,市井會隨之大亂。本來像蘇州一地,內有蘇州衛(wèi),外有太倉衛(wèi),加上各縣里長、圖長、坊長、團練等人,真要動員起來抵御,力量并不弱。就怕兩種,一種從內部亂,一種是被外部連續(xù)攻打。畢竟動員一次耗時很長,缺點非常明顯,就是沒法頻繁動員,尤其物質短缺之后,也是內部瓦解的開始?!?p>  “哎,是啊,”朱靈均不由一嘆,“也就是江南一地承平已久,除了倭亂,很多人都忘了打一場仗,會死很多很多人?!?p>  吳宗道接著說道:“所以,重修倉厫很有必要,但這還需官方出面。”

  “對了,現(xiàn)在的漕糧是不是都民納官辦了?”魏進忠問道。

  “這事恐怕天靈最清楚?!?p>  朱靈均很快回道:“基本吧。但要小的說真心話,征糧,從來都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相當復雜。”

  吳宗道不禁點了點頭:“確實?!?p>  “反正很快就能看到,各州縣開官倉征冬漕,都幾乎很短的時間,就封倉折征。所謂折征,是農(nóng)民手里的糧賣給糧商,農(nóng)民再拿賣糧錢去納各種稅,要么就是經(jīng)造包辦。然后各衙的辦漕師爺書吏等人,每年的冬臘月間,都會去無錫金匱等地,與大糧商議定價格,僉定來年運糧的協(xié)議,等開年漕糧起運,有糧行雇船交運?!?p>  “所以各衙的漕羨就是這么來的?”

  “呵呵,那是?!敝祆`均笑道,“不過呢,話又得另說,除了嘉定、寶山是永改折征,其他各縣情況都不同,更具體到鎮(zhèn)一級,從來沒有統(tǒng)一的標準。好比大小戶之分,大戶完七八分,留二三分依然可欠逋,而且公費也分攤小頭,小戶就不是了,則要戶戶清完,價無推敲,公費也要分攤大頭……”

  “就前陣兒,魏爺不是繞開衙門直接開征金花銀米嘛,可算是油鍋里倒涼水,全炸了?!?p>  “哼!”魏進忠臉色一沉,想起這事他就生氣,為了征那點米,賈艾一幫兄弟疲于奔命不說,那一幫子臭文官成天就特娘的彈劾彈劾!逼的!

  吳宗道極會察言觀色,然后笑了笑道:“魏爺,不如卑職給您出個主意?”

  “好啊,”魏進忠立馬說道,“啥主意?”

  “您要插手征糧,得從備戰(zhàn)的方向去考慮,修厫這事不如交給兵備道去協(xié)調。再者,各州縣的金花銀米份額,也可以找督糧道的新任官去協(xié)調啊。反正修厫也好,征本糧也好,我敢說,至少兩京六部是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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