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之中,王景面前懸浮一枚金珠,周遭萬千篆字游走無定,被他一一攝來,打入金珠當中。
“子欲為真,當存日君,駕龍驂鳳,乘天景云,東游希林,遂入帝門,精思乃得,要道不煩,名上清靈,列位真官.......”
王景念誦隱文秘書,將自身關于大日之道的領悟盡數(shù)化作云篆雷文,凝聚出來。
每有一枚篆字融入,金珠光輝便會亮上一籌,逐漸化作一輪烈日,內(nèi)中隱約可見一尊踆烏真形,玄羽赤爪,生有三足。
經(jīng)過近幾日來不斷蘊養(yǎng),王景以自創(chuàng)法門斬出的這道身外化身,已然到了出世的關頭,只差一個契機。
道人今日閉目冥想,于靜中默運天機,忽然心中有感,便知時機已至,于是著手進行最后一步。
這道身外化身是王景以金烏開明真形符為本,日神寶珠作殼,再以一頭內(nèi)魔點化其中靈性而來,那內(nèi)魔本就是王景三毒所化,倘若不加以限制,便等于給自己的陰魔雜念找了一個現(xiàn)實當中的寄托,活生生給自己造化出了一尊對手。
“可惜三尸秘術早已失傳,只能從《太上除三尸九蟲保生經(jīng)》窺得些許奧妙,不然也不必如此折騰?!?p> 王景口誦道藏中所記的劾魔秘咒,觀想日中青帝之形。
“東山神咒,攝召九天,赤書符命,制會酆山,東魔送鬼,所誅無蠲,悉詣木宮,敢有稽延。”
咒文化作鎖鏈,一同融入金珠之中,在赤金二色外又增添了一抹青碧之意。
見火候已然成熟,王景長舒口氣,不慌不忙,念出最后一句:
“爽靈護我,三臺養(yǎng)我,幽精保生。急急如律令,勑!”
話音落下,赤金寶珠隨即破碎,化作無數(shù)純陽靈火被當中那道身影吸入,成為對方資糧。
陽火之中,一只玄羽踆烏昂首挺胸,在火焰中蹦蹦跳跳,狀極高傲。
王景見此滿意頷首,伸手一招,金烏化身飛落掌中,法力在其體內(nèi)游走一圈,方才退了出來。
“是預想中最好的結(jié)果,這尊化身有自己獨立的識神,不必借助我的力量便可在外界長久留存,但依舊受我控制,不虞反叛?!?p> 而且因為在未成形時,就被王景刻意引動香火念頭蘊養(yǎng),這道第二元神完全可以作為阿瓦國百姓信仰的寄托,將王景從神位上解放出來。
道人念頭一動,金烏周身燃起火焰,從中跨出一道身影,面目俊秀,雙眼微闔,似夢似醒,鬢角垂落兩道如綾長發(fā),身著金白神袍,袖擺有青紋暗繡。
比起王景,更有一份貴氣隨身。
正是金烏之身化形后的模樣。
“化身坐鎮(zhèn)阿瓦國,正好遮掩本尊行跡。”
王景煉化先天不滅靈光,對天門界歷史中的一些奇特之地很是感興趣,可惜受限神祇之責,不能隨便外出,如今一朝解脫,自然靜極思動。
他將七葉樹留下,交由第二元神防身,自己則離開了阿瓦國,以乘天景云之術向著南邊行去。
“第一站便從柔蘭國開始,剛好看看這個國家有何底牌,以至于要一統(tǒng)大漠?!?p> 如今他貴為天門界日神,神力所及之處風吹草動都難以隱瞞過去,更遑論阿瓦國這只有一片綠洲大小的城邦了。
從柔蘭使者私底下的一些活動中王景便有所收獲,但道聽途說怎比得上眼見為實?
出游首站定在柔蘭國,也是為了金烏之身考慮。
......
柔蘭地處阿瓦以南,與南蜀接壤,不同于大漠中的其他小國部落只能依靠莫蘭、若葉這等河流為生,柔蘭國地形更顯復雜,荒漠、綠洲,甚至還有部分山林地貌。
其疆域也不似阿瓦國那般局促,而是以三座大型綠洲為主,雜以許多小型綠洲,以及河湖沿岸、山麓地帶,都有人族聚落分布。
但即便如此,柔蘭國氣候還是偏向干旱,常年顆粒無收,直到漠母蘇醒,賜福百姓后方才風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
王景自進入柔蘭境內(nèi)以來,放眼所見,每處聚落上都籠罩有一層信仰靈光,以中心的神廟為基礎,張開結(jié)界,遮蔽風沙,調(diào)節(jié)一方水土。
“這柔蘭大漠上的極端氣候,也是天門界處于滅亡之際的一個表現(xiàn)?!?p> 道人立于一處聚落外圍,看著那層淡薄卻韌性十足的神力結(jié)界,面露疑惑。
“不過除了漠母神力之外,怎的還有一道偏向于水屬的神力,且二者都帶有一股揮之不去的僵硬死板之意?”
身合法則的神靈視角與常人不同,在王景眼中,山非山,水非水,一切都是元氣造就,高天是青冥之氣流轉(zhuǎn),大地是厚土元氣凝結(jié),就連自身也不過是一團人形元氣,核心處乃是一道色成青紫的先天純陽之氣。
王景心有所感,隨即動用了兩門天賦小神通:望氣、天眼,在這種視角下看向大漠東邊。
只見中原之地神光暗淡,一尊赤龍鎮(zhèn)壓于此,乃是大陳王朝龍氣顯化;北方雪原部落、南蠻蜀國各有氣運盤踞庇佑,但都是蛇蟒之屬,與阿瓦、柔蘭一樣,未曾化作真龍。
而在東海之上,某幾處地界則有道氣升騰,顯化青木、白蓮之相,說明有仙道中人在此開辟洞府,立下道統(tǒng),傳播自身所學。
類似情況在神洲地陸上也有幾處,其中尤以大陳王朝占比最多,仙鶴、金刀、祥云之類的異象簇擁在赤龍身旁,環(huán)拱一方,俯首稱臣。
赤龍之上,更有一道縹緲紫氣垂青,貫通了某方地界,立下錨點,接引虛空神庭。
“不虧是天人所立、帝庭嫡傳,”王景感嘆道,“這般氣運,比我觀望大肖王朝時要厲害多了?!?p> 他曾以天賦小神通中的望氣天眼去觀望大肖王朝氣運,此時二者對比,發(fā)覺后者遠不如大陳王朝。
畢竟大肖太祖肖楚河不過是一位不死人仙,哪怕渡過天劫也比不上大陳王朝的開國太祖,那可是一位貨真價實的天人!
而以這種視角去觀望柔蘭國,只見各處聚落之上,一層黃藍相間的淡薄氣流盤旋其上,黃色死氣沉沉,藍色僵硬非人,完全不如王景這般隨心而動,靈活駕馭。
“這到底是幾尊神祇?”
那土黃色的明顯是地祇神力,而藍色卻偏向水屬,分明是一位游神層次的水神。
兩種截然不同的神力涇渭分明,卻又融洽無比,相安無事,偶有摩擦也改變不了它們同出一源的事實。
“這就是柔蘭國的底牌?或許不止于此?!?p> 未知的神祇明顯狀況不對,如果真是傳言中的漠母蘇醒,也應該是純粹無比的地靈神力,不可能夾雜其他屬性。
難不成漠母蘇醒后還能變更自身道路,改頭換面,搖身一變成為一尊水神不成?
王景差點被自己的這個念頭逗笑。
神祇的道路豈是那么容易變更的?雖然神道中沒有玄關無悔這等仙道言論,但類似的說法也是有的,兩尊權柄相近的神祇碰面,最終的結(jié)果唯有一方徹底失敗,要么臣服,要么隕落。
“看來柔蘭國中隱秘不小啊?!?p> 王景想了想,沒有進入眼前這處聚落,而是乘云而起,向著柔蘭國都所在遁去。
一處聚落說明不了什么,最大的線索肯定在一國之都這等政治中心,王景作為此界巔峰戰(zhàn)力,對此毫無忌憚。
只要不被那四尊天外陽神盯上,他大可橫行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