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穿越,或者說輪回受生,并不如王景所想那般輕易,著實讓他受足了苦頭。
先前去往禹余天時,他只是一縷念頭分神顯化,而當此次輪回時,卻是本尊直接降臨。
七葉樹無視了他分化出的那縷念頭,直接將道人本尊拉了過來,給了他一個猝不及防。
“莫非每次輪回至其他宇宙,都會如此?”
王景意識蜷縮在赤金寶珠內(nèi),如是作想。
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十分微妙,道人能察覺到,自身肉身并未毀去,而是以一種奇異的狀態(tài)同陰神重疊在一起,包括識海中的七葉樹、丹田內(nèi)的地火煞氣,化作了丹丸之狀,被局限在這一枚赤金寶珠中。
但除此以外,郡侯金印、緋袍絺冕等外物法器,都沒有隨他一并輪回。
“靈肉涇渭分明,卻又彼此重疊,這種狀態(tài)同我構想中的道路,似乎有些相近。”
王景從沉睡中蘇醒,敏銳地察覺到了當前天地的不同。
“這方天地太過狹小,我若是陰神出游,極有可能被排斥出去,結果未知?!?p> 他靈覺通神,有著模糊的預感,如果此時神游外界,有極大可能會引出某種變化,那是自己不愿見到的。
“需要一個合適的身份。”
王景探出一縷神念,將方圓百里納入自身觀測之下,不多時,便知道了目前所處的大致情形。
“莫蘭大沙漠、綠洲諸國、阿瓦、柔蘭......”王景若有所思,“眼下似乎便是一個機會,一個讓我能夠光明正大降臨此世的機會。”
道人心中默默推算一番,不知為何,此方天地對他的接受度意外地高,除去力量層次上有所限制外,王景沒有受到任何阻礙,輕而易舉地推演出了幾種未來可能的走向。
“十日之內(nèi),便有一個機會,只需靜觀其變即可。”
既然如此,王景也樂得輕松,剛好他蘇醒不久,正需要時間來探索眼下自身狀態(tài),感悟靈肉奧秘。
......
在綠洲諸國中,水源珍稀寶貴,湖泊又被稱為海子。
而在漠母神廟之后,一處沙丘環(huán)抱之地,便是這片綠洲最大的一個海子所在,其被漠母信徒們稱為圣湖。
水光如黛,浮映金沙。
傳聞是當初漠母顯圣臨凡所在。
湖中有島,遍地白沙鋪就,其上則是一座石制祭壇,古意斑駁,莊嚴肅穆。
自三天前開始,國主社侖手下的兵士便進駐了這里,將周圍牢牢護衛(wèi)起來,不準任何人進出,有不知內(nèi)情的祭司想要登島,都被趕了回去。
“社侖在搞什么?”神殿當中,有白袍祭司面帶薄怒,出言抱怨,“還真以為他是中原天子不成?眼里還有沒有我等祭司了!”
祭司們本來正滿懷期待,等待那一筆豐厚財物送來,誰知社侖卻另派專人一路押送,直接將其送上湖心島,自始至終沒讓任何外人沾手。
如意算盤沒打響,這一群祭司自然火冒三丈。
“看來這個國主,要換個人來當了?!庇屑浪鹃_口,石破天驚,“社侖的弟弟是我神虔誠的信徒,諸位覺得他如何?”
“斛律嗎?確實不錯,每年供奉漠母都要耗費一大筆錢財,若非他是國主的弟弟,恐怕早就破產(chǎn)了?!?p> 有祭司聞言,笑了起來。
“讓斛律上位,我們以后待遇還可更上一層樓?!?p> “那便說定了,明天便是祭神的日子,屆時讓斛律在國民面前向社侖發(fā)難,我們趁機出言,貶落他的國主之位,將他放逐出去!”
祭司們謀算完畢,便離開神廟,派人去聯(lián)系斛律。
斛律身為國主之弟,住宅靠近國都中心,其人年少時曾游歷綠洲各國,向來有多智之名,且對漠母極為虔誠。
斛律聽聞柔蘭國得賜神恩后,第一時間便準備去柔蘭國朝圣,卻被社侖阻擋,自此兄弟二人生出間隙。
他在府邸中接見了秘密前來的漠母祭司,與對方一拍即合,當場答應下來。
“社侖,獨夫而已,殘暴無道,遲早會眾叛親離?!痹诩浪久媲?,斛律躊躇滿志道,“只有得了漠母賜福的柔蘭國,才是大漠上唯一的希望!
“我若成為國主,定會推動兩國交流,學習柔蘭先進之處,宣揚漠母的神名?!?p> “很好,”祭司滿意點頭,“明日等祭典開始后,你便站出來指責社侖,屆時我們會為你造勢,讓他在國民面前下不來臺,只得禪位與你?!?p> “一言為定?!?p> “一言為定。”
兩人向漠母起誓,由神廟中的那件神器為鑒證,違背誓言者,死無葬身之地。
送走祭司,斛律面色一白,張口嘔出一灘鮮血,當中有一枚丹丸緩慢融化,揮發(fā)出晦澀氣息,遮蔽了天機。
“還好我提前有所準備,及時吞服了這枚避誓丹。不然猝不及防之下,還真就被那群祭司裹挾,自取滅亡了?!?p> 斛律走到廳堂一角,伸手用力,按下去了一方磚石。
機關軋軋之聲響起,一扇密門出現(xiàn)在角落,當中走出一道身影,不是國主社侖還能是誰?
社侖滿是厭惡地看著神廟方向:“這群祭司,真是又蠢又壞。多年的好逸惡勞,已經(jīng)把他們的腦子銹蝕了嗎?
“柔蘭國為什么竭力拉攏他們,還不是因為有我們阿瓦國在。狡兔死、走狗烹。倘若真有國滅的那一天,覆巢之下,一群蛀蟲怎么可能還會在柔蘭國過上今天的日子?”
“兄長所言不錯,”抹去口角殷紅的斛律嘆了口氣,“只是柔蘭國終究有神靈庇佑而我們阿瓦國沒有,這便是最大的差距。
“沒有神靈賜福,僅僅憑著一方綠洲,我們遲早有一天會像之前那些小國一般,一場沙暴過后,無影無蹤?!?p> “所以阿瓦國需要屬于自己的神靈?!?p> 面對血脈相連的親人,社侖終于吐露了自身計劃。
“昔年大漠諸神中以漠母為尊,但在此之外亦有九柱神靈,威能廣大,不在漠母之下?!?p> “兄長的意思是?”斛律似是想到了什么,面露振奮之色。
“此乃歷代國主口耳相傳之事,如今說與你聽,不得外泄,”社侖鄭重其事道,“秘庫之中,有一枚赤金寶珠,是昔年拉姆神之物。
“據(jù)說拉姆神沉睡前,曾經(jīng)留下了后手,等到諸神寂滅后,祂將從冥府中歸來,更新萬象?!?p> 拉姆神是昔年曾與漠母爭鋒的大神,是一位尊貴的日神。
在干旱的大漠之中,只有祂和漠母能將自身權柄發(fā)揮到極致。
“莫非那枚寶珠便是?”斛律連忙出言確認。
“很大可能,”社侖沒有把話說死,“我觀寶珠上靈光流爛、陽氣氤氳,顯然靈性極高,哪怕不是拉姆神的后手,只要有足夠的信仰供奉,也能造化出一尊神靈來?!?p> “如此最好不過,”斛律一擊掌道,“若是拉姆神不能蘇醒,我們也可點化出一尊嶄新的神靈,成為我們阿瓦國的守護神,與國同休?!?p> “你從中原王朝帶回來的秘術我看過了,”社侖頷首道,“這一門秘術可以凝結萬民愿力,化作龍氣、軍氣和文氣。
“我阿瓦國不過一綠洲大小,軍陣戰(zhàn)氣和文華之氣不必肖想,但龍氣倒是有凝結的基礎?!?p> 社侖伸手一招,一條黃蛇顯化,盤屈在他身上。
“等到明日祭神時,我便當眾廢除漠母信仰,另立新神,調(diào)動萬民愿力,催化出我阿瓦國的護國神來!”
“一切,就等明天了。”斛律喟嘆道。
……
“明天,社侖的統(tǒng)治將走向終點,而斛律,則加冕為王!”
神廟中,祭司們輕聲低語。
……
“萬事備矣,東風亦是將至?!鄙砗铣嘟饘氈椋袘陨砦⒚顮顟B(tài)的王景對外界變化亦有所覺察,“終于能從這種狀態(tài)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