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撲朔迷離

　　洛昀趕到寒潭山洞時，果真被一道結(jié)界給攔在了山洞外。

　　而紀寧的水玉劍居然就插在木樁上！

　　它蠢蠢欲動，似乎是知道劍主有危險，劍身也顫個不停。

　　洛昀將水玉劍拔了出來，仔細瞧了瞧上面有沒有什么痕跡。

　　還好沒發(fā)現(xiàn)血跡，他松了口氣。

　　從洞外向山洞里望去，他能看見里頭漆黑一團，僅有的光亮也只能照映到幾張掛在墻面的美人皮上。

　　血跡斑駁，格外令人瘆得慌。

　　看來果真和他的小紙片人探查的結(jié)果一模一樣。

　　當時小紙片人估計也是遇到了結(jié)界的阻礙，未能深入探查，且被玉淵逮了個正著。

　　指尖點在結(jié)界上，洛昀眼底紅光一閃。

　　緊接著，他眼前普通的結(jié)界立刻變成一道五花八門的陣法點位圖，星光閃爍。

　　洛昀蹙眉：“又是陣法。”

　　這陣法他從未見過，一時半會兒也破不開。

　　洛昀心中一片陰郁，自從午后得知紀寧失蹤的消息，他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俗話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本是不迷信的，可是事關(guān)紀寧，他不得不謹慎一點。

　　更何況血契也感受不到紀寧的存在。

　　是因為陣法結(jié)界么？

　　洛昀眼色沉沉地看著結(jié)界，掌中凝聚了一道魔氣，對著結(jié)界就是一推。

　　感受到結(jié)界對他的阻礙時，洛昀更是雙手聚力，試圖在結(jié)界上撕開一道口子。

　　紫黑色的魔氣碰到金色的陣法時，瞬間消散，無影無蹤，仿佛被陣法吞了個干凈。

　　同時，來自陣法的阻礙給洛昀的指尖帶來了炙熱的灼燒感。

　　他感覺指頭都快被燙壞了，也能看見從指甲縫處流淌而下的鮮血，但他不管不顧，越發(fā)用力。

　　“啊——呀——”

　　越君臨、越君澤還有余婉兒趕了好一會兒才追上洛昀。

　　洛昀跑得太快了，時而運用靈氣運轉(zhuǎn)加快速度，剩下三個人差點跟丟了。

　　結(jié)果他們一過來就看到洛昀對著一道陣法結(jié)界不斷消耗自己的魔氣，他試圖在結(jié)界上掰開一道口子，卻遭到了嚴重的反噬。

　　最后，連婉兒都看不下去了。

　　“洛昀，你到底在做什么呀？”

　　越君臨也上前一步，勸道：“洛兄，你先冷靜一點?！?p>　　見洛昀不理會，越君臨朝越君澤點了點頭。

　　二人召喚自己的本命劍出來，對著結(jié)界展劍一劈，為洛昀助力。

　　結(jié)果劍氣被堅固的結(jié)界彈了回去，二人一驚，同時向后騰空一躍躲過劍氣。

　　落地，刀鋒劃破落葉，越君臨看著結(jié)界皺起了眉。

　　他們又試了好幾遍，幾乎每次的劍氣都被擋了回來，果然和他們想象中的一樣。

　　他們至少會躲，可洛昀直接將雙手死摳在結(jié)界上，可想而知會受到怎樣的反噬。

　　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臉頰滑下，他那修長如玉的手指也被自己的血給染紅了一片。

　　洛昀再次蓄力，手心翻轉(zhuǎn)，上下一合一拉，暗紫色的魔球自他手中騰騰運轉(zhuǎn)。

　　對著結(jié)界又是一道氣力！

　　可惜再次被反彈了回去，洛昀也正好被自己的魔氣砸中，悶哼了一聲，他迅速捂住胸口，喉中腥甜。

　　“洛昀，你沒事吧？”

　　洛昀喘了口氣：“紀寧……紀寧在里面，這是哈士狼妖的老窩?！?p>　　婉兒嚇了一跳：“什么？什么哈士狼妖？阿寧會有危險嗎？”

　　余婉兒初來乍到，暫時對粼齊的情況不太了解。

　　眼下紀寧下落不明，他也來不及和婉兒解釋。

　　越君臨一只手輕輕搭上他的肩膀，斟酌片刻后才道：“洛兄，你應當清楚陣法結(jié)界必須通過破除陣法解開，否則會反彈所有氣力?！?p>　　“我當然知道?！?p>　　洛昀回答得過分干脆，讓越君臨噎住了聲。

　　“洛兄，你不若先冷靜。倘若洛兄暫時也解不開這陣法，此事還得從長計議?！?p>　　越君臨也看出來了他的焦急。

　　原以為紀寧和他二人就是普通的血契主與血契仆的關(guān)系，但這幾日他所見的一切著實超出他的預料。

　　越君臨能預感到，倘若洛昀和紀寧一直這般相處，魔修和仙修之間的關(guān)系日后會更加微妙。

　　十幾年的暗流涌動，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

　　尤其是近幾年，魔修和仙修之間的摩擦越來越頻繁，從交界渡口那邊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但這是紀寧自己的選擇，他沒有理由和立場多管。

　　越君澤附議：“就是啊，我差點被我自己的劍氣彈飛了?！?p>　　他用手摸了摸下巴，仿佛后知后覺道：“原來我自己的劍意這么厲害呀，嘿嘿?！?p>　　洛昀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只是一時心急，用了最笨的法子。

　　現(xiàn)在想來遇到萬事還是得先冷靜，思考之后能破了陣法才是最重要的。

　　洛昀用手輕輕拭去了唇邊一絲血跡，淡聲道：“算了，先回客棧吧。”

　　余婉兒一臉懵，同時心中愈發(fā)焦急：“我沒懂，你們不找阿寧了嗎？你們進不去是不是？那紀寧她……”

　　問題就在這了，就算紀寧修為比他們都高，可她畢竟不會陣法，又是怎么進入結(jié)界的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讓紀寧連水玉劍都不要了。

　　是哈士狼的陰謀么？

　　還是玉淵和秋茉？目的又是什么。

　　洛昀腦中浮現(xiàn)無數(shù)設(shè)想，但暫時得不到答案，眉眼越發(fā)深沉。

　　他抬頭看了婉兒一眼，眸色略深卻不乏堅定。

　　“沒事，我會把她找回來的?！?p>　　他們回了云夢客棧，商量對策，洛昀也將紀寧水玉劍帶了回去。

　　***

　　洛昀對著那本僅有的陣法秘籍研究了三個時辰，最后終于明白了其中奧秘。

　　陣法前幾頁是西域門獨創(chuàng)的陣法符文，他雖然有點印象卻不知其中含義和要領(lǐng)。

　　而這卷書的后面幾頁全是數(shù)學公式定義以及題目，屬于他認知范圍內(nèi)的東西。

　　在這個世界的“洛昀”在西域門過得相當慘淡，因為自小是個廢材，得不到西域門的重視，根本沒有學習過陣法符文。

　　因此，“他”的記憶里也沒有可用的信息。

　　倘若現(xiàn)在讓洛昀看一本純粹的西域門陣法秘籍，他也看不懂。

　　但是經(jīng)過幾個時辰的研究，洛昀發(fā)現(xiàn)每一道用公式定義解決出來的題目，和陣法前幾頁的符文竟然是一一對應的！

　　比如，通過建立球坐標系解出來的結(jié)果與前面的頁數(shù)以及行列相對應，向前翻第幾行第幾列就能找到對應的符文。

　　相應的符文又有相應的解釋，背后居然都是立體的幾何圖形。

　　每一道幾何圖形又對應著各自的陣法，和洛昀眼中看到的圖案相呼應，順應了他的認知。

　　有了這一發(fā)現(xiàn)，若是以后碰到專業(yè)的陣法秘籍，他就能完全看懂了，必要時還能自創(chuàng)陣法！

　　每個陣法都有自己的名字，西域門的陣法書籍浩如煙海，上頭記載著前人創(chuàng)造過的精妙陣法。

　　并且，在西域門有一個專門的藏經(jīng)閣，里頭存放的全是有關(guān)陣法的書籍。

　　現(xiàn)在的問題是，粼齊的陣法結(jié)界以及寒潭山洞的陣法究竟是自創(chuàng)的還是來自西域門。

　　西域門的陣法絕學聞名天下，甚至早已開宗立學，吸引他門弟子。

　　倘若這里的陣法真和西域門有關(guān)，倒也說得通。

　　只可惜他現(xiàn)在不在西域門，作為被西域門被掃出家門的墮魔弟子，他更加沒有機會能踏入藏經(jīng)閣。

　　眼下唯有看看能不能將符文排列組合，得到一些可能的陣法。

　　洛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時，婉兒叫他，他根本聽不見。

　　“洛昀，你不吃飯嗎？”

　　洛昀站在窗邊，專心致志。

　　余婉兒看見他面前有一道幻境般的虛影，泛著藍色的熒光。

　　他用指尖在上頭奮筆疾書，畫著她從未見過的圖形和字符，她完全看不懂他在寫什么。

　　“洛昀?！?p>　　還是沒反應。

　　余婉兒無辜地鼓了一下嘴，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

　　她小心翼翼地點了點洛昀的后背。

　　一戳，沒反應。

　　二戳，還是沒反應。

　　婉兒干脆大力道猛拍：“喂，洛廢物，你聽見我說話了沒??？”

　　“聽見了，別拍了。”

　　“你不用吃飯么？天都亮了，一樓早膳都上齊了?！?p>　　他研究了一整夜，聞言，依舊沒抬頭。

　　“不用?！?p>　　他的修為早就過了辟谷期，先前搶著吃美食也只是逗她們玩的。

　　“那你不用睡覺么？”

　　“暫時不困?！?p>　　……

　　婉兒看他一直在研究，簡直廢寢忘食，原本興師問罪的想法逐漸淡了下去。

　　“洛昀，你說阿寧這次，是故意的么？”

　　洛昀寫公式的手一頓，卻沒轉(zhuǎn)過臉來。

　　“你這話什么意思？”

　　他半邊臉在日光之下，另外半面卻籠罩在室內(nèi)的陰影之中，莫名給人一種疏離感。

　　“我是說，我覺得阿寧昨日看著挺苦惱的。自從她爹紀宗主去世后，我還從未見過她那樣。我想了一下，她飲酒肯定是和你有關(guān)?！?p>　　婉兒一直在觀察洛昀的臉色，只見他低頭淺笑了一番，是熟悉的譏誚感，但眸中笑意不見底。

　　“你們跟我說，粼齊之城被哈士狼操控了。你說阿寧究竟是擅自行動，還是誤入陷阱了呢？”

　　“你覺得呢?！?p>　　“我覺得……我覺得阿寧不太像會擅自行動的人。是你的事，讓她格外憂愁，別說是她了，就連我也覺得，倘若你們倆個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不知為何，洛昀那一臉風平浪靜讓余婉兒感到一陣害怕。

　　平日里洛昀吊兒郎當?shù)?，怎么這會兒一身氣場令她后背發(fā)涼呀。

　　余婉兒清了清嗓：“總之就是，你們倆個的事，要是被林宗主知道了，非得打死你們。一個仙修，一個魔修，仙門也容不下你們?！?p>　　“寧寧跟你說什么了？”

　　婉兒深深地看了洛昀一眼，喉嚨干巴：“額……就是你們倆……那個，睡醒之后然后早晨還那個……”

　　她畢竟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女，把自己的面頰都說紅了。

　　洛昀大概知道她想說什么了。

　　“寧寧說我親她了，是么？”

　　“是啊是啊，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你們倆又不是道侶，而且不可能結(jié)為道侶，還是注意一下行為，你這樣讓阿寧進退兩難?！?p>　　她本來還想問他究竟喜不喜歡她家阿寧，可看他這般表現(xiàn)，憑借她多年讀情愛話本的經(jīng)驗，還是覺得不用問了！

　　洛昀捂了一把眼睛，若說他不疲憊是不可能的。

　　“是我的問題?！?p>　　是他又操之過急了，他忽然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jié)——這片大陸的風俗。

　　他是擁有現(xiàn)代思想的人，但這里的紀寧沒有現(xiàn)世的記憶。

　　甚至于在這個世界里，她對情情愛愛一事也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而且他們倆的身份特殊，形成阻礙。

　　如果她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了他，惶恐不安也是正常的，更何況紀寧還是那么驕傲的一個姑娘。

　　本來他只是想驗證她心里有沒有他，沒想到弄巧成拙。

　　先前他多番暗示紀寧他喜歡她，顯然她一直在逃避，他還以為她從未動過心。

　　現(xiàn)在一看雖然他是錯了，但估計把紀寧嚇壞了。

　　“反正，你和阿寧都要想清楚。”

　　“嗯。”

　　一語畢，氣氛尷尬。

　　余婉兒只好轉(zhuǎn)移話題，目光逐漸被他所寫的東西吸引。

　　那瑩瑩藍光依舊懸浮于空中，尤似一只冰晶水母。

　　“你在寫什么呀？西域門的陣法么？”

　　“是?！?p>　　陣法秘籍就擺在桌上，婉兒覺得好奇。

　　“我能看看么？”

　　洛昀默不作聲，婉兒就當他同意了。

　　然而，婉兒才翻了幾頁就看到里頭掉出了個東西。

　　“咦？這是什么呀？”

　　洛昀之前并未留意到書里有什么物件。

　　他狐疑地看了婉兒一眼，余光瞥見她彎腰去撿，夾起那薄薄的一片。

　　“這是……你和阿寧？”

　　洛昀眸色一凝，伸手去拿。

　　竟然是一張照片？！

　　而他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照片上是現(xiàn)世的“紀寧”與他的合照，“紀寧”笑容甜美對著鏡頭，而他的角度只有半張俊逸的側(cè)臉，連眼眸都沒抬，顯然是被偷拍的。

　　在現(xiàn)世，“紀學妹”一直追求他，得不到他的回應，只能經(jīng)常以好哥們的名義把他約出去。

　　這一瞬間，洛昀感覺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

　　這會是某種提示么？

　　他只知道他在現(xiàn)世出了車禍，來到了這里，以為自己穿到了紀寧的小說里。

　　后來進入荊棘蠻荒的幻境里他才了解到，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夢境。

　　只是夢境過分真實，他自己都掌控不了。

　　夢境不可控，他唯有喚醒魔神才能回到現(xiàn)世。

　　再后來他佛系了，想要在這樣一個充滿偏見的世界里喚醒魔神，難于登天。

　　他開始接觸陣法，他所見的陣法是數(shù)學模型，順應他的認知，而別人未必。

　　這讓他感覺這背后有一雙大手在操縱這一切。

　　難道還有其他的現(xiàn)世之人來到了他的夢境？！還是說科技的發(fā)展已經(jīng)使得人為能操縱他的夢境了？

　　是越君臨給他這本書的……

　　洛昀越想越出神，撲朔迷離。

　　他捏著照片的指尖也越來越用力，余婉兒卻在他眼前一個勁得揮手。

　　“喂，洛廢物，你咋啦？你手上是什么新術(shù)法么？我未曾見過?！?p>　　婉兒用手在照片上戳了戳。

　　“不會動的哦！我還以為阿寧被困在里面了！真的是你和阿寧么？你們怎么穿著我從未見過的衣裳呀？”

　　可惜，婉兒的疑問他沒法合理解釋。

　　這世上唯有紀寧知道他是異世之人，也只能是紀寧。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弄清楚。

　　洛昀匆匆下了樓。

　　“誒，洛廢物，你怎么不回答我？與阿寧有關(guān)么？你是去吃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