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妖術(shù)破墻
遼隧南面城下。
公孫修抬頭望了眼遼隧城頭的魏軍旌旗，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對楊祚道：“派鐵頭兵跟工兵沖鋒！”
楊祚大聲道：“是。”
旋即親自擂鼓，八百名燕軍中的鐵頭兵手持兩面盾牌，另外八百名燕軍的工兵各持短鏟、鐵鍬，一共一千六百人冒著流矢沖向城腳。
胡遵只瞧得又驚又疑：“這是什么攻城方式？”
魏軍舉起滾木、石塊向下投去，弓箭手更是不斷向下射箭，燕軍的鐵頭軍兩兩一對，鐵頭兵抵擋敵人的流矢，工兵則瘋狂的用短鏟鐵鍬挖遼隧城腳的土，八百支鐵鏟翻飛，都拿出了愚公移山的勁頭。
燕軍弓弩手城下列陣，以破天駑射向城頭，掩護城腳下挖土的燕軍。
雙方激烈爭戰(zhàn)，鐵頭兵有盾牌掩護，魏軍任由流矢如何射下，也擋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胡遵大怒：“燕軍狗賊是想挖掘地道入城？簡直癡心妄想，居然用如此笨的方法?！?p> 他目光望向一旁的滾石，每塊足有二百余斤重，當(dāng)即雙手捧起滾石，向城下砸去。
“崩”的一聲，滾石砸在鐵頭兵的盾牌發(fā)出巨大的聲響，二百余斤重的滾石，以及城上城下十幾丈的落差，威力更加駭然。
鐵頭兵當(dāng)場被砸得骨斷筋折，倒在地上，埋頭挖土的工兵暴露在靶子下沒有任何的防護，被城上的魏軍射殺。
公孫修神色微微動容，皺眉道：“此人似乎天生神力。”
楊祚曾和胡遵交手了七八個回合，點頭道：“他是司馬懿的部將之一胡遵，那柄大刀當(dāng)真是潑水不進，卑職和他交手幾個回合都頗為吃力?！?p> “神力也沒有用了，雙拳難敵四手。”
公孫修當(dāng)即命人加緊用床子弩攻城，壓制城頭上方的火力，給城腳下挖掘墻角的工兵解燃眉之急。
五日前是魏軍攻城，燕軍守城。
五日后攻守之勢再變，仍然打得不可開交。
胡遵抱起又一塊巨石準(zhǔn)備投下去，楊祚冒著流矢親操破天駑，對準(zhǔn)了他射了過去。
胡遵眼看一箭當(dāng)胸射來，將巨石擋在身前，橛子箭被巨石的厚實彈飛，他也被這股力氣撞得下盤不穩(wěn)，退后幾步，巨石拿捏不住掉在腳邊，險些把腳砸得血肉模糊。
“可惡，我若下城，必親斬你！”
他氣得臉色鐵青，心卻不住地恐懼，再也不敢冒頭舉石，免得又成了活靶子，命魏軍士卒加緊防御攻勢。
在他看來，燕軍要想挖穿出一條地道，簡直是癡人說夢。
司馬懿也瞧不明白公孫修的用兵，暗想：“如此打法，豈非是蠢人？士卒簡直都成了我軍的活靶子，在戰(zhàn)場上邊抗衡，邊挖隧道，此等行徑無異于是讓士卒送死?！?p> 城下的燕軍死傷數(shù)百人，公孫修又派一批勇卒撲上去，拾起盾牌或工鏟，完成未完成的軍令。
很快，燕軍工兵清掉了表面七八尺的泥土，鏟子落下敲到堅硬的物事。眾人大喜，又是一陣翻飛的挖掘，城墻地基下支撐的一排粗壯頂木漏了出來。
工兵各自拔出腰間的酒囊，里邊都是黑黝黝的火油，盡數(shù)澆在頂木上，然后舉起火把點燃。
火焰登時“呼”的一聲，一排火焰連綿十幾丈在城腳下燃燒，工兵又往火中澆油，火勢迅速蔓延，直把所有的頂木都給點燃了。
做完這些，燕軍的鐵頭兵和工兵各舉盾牌向后撤回。
胡遵愕然不已，不明白這是為何，“怎么放了把火就跑？是何道理？”
司馬懿瞧了一眼，登時明白了其中的門道，臉上變色：“遭了，快跑！南城要塌了！”
不由分說地往樓下奔去。
胡遵被這莫名其妙的話給說得毫無頭緒，眼看年近六旬的司馬懿健步如飛的奔下樓，身手矯捷不遜于年輕人，他也不敢逗留，快速沿著石階奔下去。
遼隧南墻地基下方的夯土，早就在公孫修還沒撤離前就派人把泥土挖空運走，已成了中空地帶。
為防止挖掘中倒塌，每挖空一處，便用頂木充當(dāng)千斤頂撐住城墻，連綿十幾丈長的地基都是頂木支撐的。
燕軍工兵挖去了掩埋的松土，把頂木暴露出來，立即便添油點火，燒毀墻基的唯一支撐。
火焰愈加旺盛，很快就把木樁燒得根根斷裂，隨著支撐墻基的木樁都斷絕。南城樓上的魏軍只覺霎時間地動山搖，不由自主的坐倒在地。
緊接著塵土飛揚，“轟隆”一聲，厚實無比的遼隧南墻應(yīng)聲倒塌，城樓不及逃跑的魏軍被盡數(shù)活埋。
南面城墻塌出一個巨大的缺口，長達十幾丈寬，倒塌的城墻碎塊堆在兩旁還未塌陷可聳拉著的頹墻中間，成了能輕松攀爬的土山小坡。
楊祚只瞧得目瞪口呆，吃吃地道：“這——這也太厲害了吧？世子殿下，您，您略施小計，就把墻給攻塌了！”
不僅是他，全體的燕軍及魏軍上下，無不驚掉下巴。
司馬懿頭也不回地奔出十幾丈遠，身后的城墻旋即倒塌，地動山搖，沉重的氣浪橫推數(shù)十丈遠，把他整個人掀在地上。
幸虧他常年征戰(zhàn)，雖然年近六旬，身手還算是敏捷的，顫顫巍巍的爬起，回過頭來，城墻已經(jīng)塌下來了。
塵土飛揚中，臉上都是灰塵的胡遵心有余悸地望著倒塌的城墻，嘴角抽搐，顫聲道：“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使了什么妖術(shù)？”
“不是妖術(shù)?！?p> 司馬懿拍拍肩上的塵土，皺眉道：“是釜底抽薪，老夫中了這小子的計了。故意丟下一座遼隧城給老夫占領(lǐng)，其實早將墻基底部給挖空了，支撐墻基的頂木燒掉了，墻也就自然而然的土崩瓦解?！?p> 塵土緩緩散去，公孫修眼看城墻終于塌了，當(dāng)即命令道：“率先登上土坡，把那兒給我占了！”
楊祚一馬當(dāng)先，身后五千燕軍齊頭并進，弓弩手飛速向城內(nèi)射出羽箭。
胡遵呵斥魏軍攔擋燕軍的登城攻勢，深知墻雖然塌了，可那幾丈高的土坡是個制高點，率先占據(jù)才能把握形勢，也跟著縱馬登上土坡。
兩人當(dāng)場撞了個照面，楊祚為報先前的仇，馬槊橫掃直擊：“亂臣賊子，先吃我一槍！”
胡遵接連閃避，也以長矛回擊。
二人可謂斗得旗鼓相當(dāng)，各自縱馬在土坡上你來我往的相持。
十二丈寬的土坡相當(dāng)狹窄，根本站不上幾個人，雙方各一百人便堵得水泄不通。
魏軍勝在驍勇善戰(zhàn)，幾十年來一直都在操練作戰(zhàn)?？蛇|隧被攻破城墻，一時間軍心渙散。燕軍則氣勢如虹，已列陣在前，大有視死如歸之心。
第一輪沖鋒，雙方各有損傷，緊接著又是接二連三的沖鋒，都為爭奪土坡高地。
楊祚趁亂一槍刺傷胡遵左臂，馬槊猛然拔出，槍頭鮮血淋漓，胡遵攔擋不住，只得撤下土坡。
燕軍氣勢大旺，殺奔入城，魏軍只驚得人仰馬翻，一時竟不能列陣。
司馬懿祭出督戰(zhàn)隊，直接列陣在土坡三百步外，敢有退下土坡者斬，深知若是縱容燕軍由土坡攻入城中，其威脅不言而明。
魏軍死戰(zhàn)不退，奮勇當(dāng)先，倒也奪回土坡高地，隨即又為燕軍所奪，每當(dāng)一方占領(lǐng)土坡高地不到半柱香，另一方即發(fā)動沖鋒攻勢。敵我雙方的士卒尸首愈壘愈高，雙方為了爭這一個小小的缺口，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