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朋友,還是敵人?
孩童的哭喊聲,尖銳的掩蓋住了扣門的輕響。
幾乎是同一時刻,方牧之手中的符就甩了出去。斯伶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時候就把符拿在手里的。
一個孩子從祠堂里沖出來,他只有膝蓋那么高,尖叫聲卻響徹天際。他被門檻絆了一個跟頭,一邊叫喊著,一邊不忘打量一眼祠堂外的兩人。隨后手腳并用的往外趴,直直沖進(jìn)了斯伶懷里。
斯伶差點被這孩子撞暈過去,那一刻她簡直懷疑自己是被一頭羊攻擊了。緊接著祠堂里沖出來另一個人,準(zhǔn)確的說,是另一只鬼。他踮著腳,一眨眼便消失在夜色里。
按照方牧之告訴她的,這樣踮著腳的明顯是剛死不久的新鬼。是張家興故意引他們過來的嗎?
祠堂里燭火通明,兩根木質(zhì)梁柱上書:“樹發(fā)千枝根共本,江水源同流萬派?!弊雷由线€擺著新鮮的水果和香燭,和一本《王氏宗譜》。室內(nèi)一點打斗的痕跡都沒有,而且看那只新鬼的慌張程度,也不亞于這個孩子。
她摸了摸小孩兒的頭,“你怎么沒去村里的祭祖?”
那孩子眼睛滴溜一轉(zhuǎn),扁著嘴巴又開始啜泣。
應(yīng)該是貪玩偷跑出來,怕被家里責(zé)怪吧。
“沒事兒了,哥哥姐姐送你回家?!?p> 斯伶知道方牧之沒有動殺心。不然,以剛剛那張金光大盛的符,就能輕易把這只新鬼打的魂飛魄散。
斯伶承諾不把他偷跑出來的事情告訴他爸媽,那小孩瞬間就止住了眼淚,乖巧的點頭應(yīng)好。他看起來比同齡的熊孩子懂事的多,還有點眼熟。
“謝謝姐姐,姐姐送我回家,那姐姐是我的朋友了嗎?”
……
斯伶和方牧之回到小木屋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大黑。不知道是誰把發(fā)動機(jī)啟動了,燈光從木頭之間的縫隙滲出來,在黑漆漆的村子里格外突兀,像是在給什么東西引路。
屋子里周顯安和江玉回正為什么事兒爭的面紅耳赤??吹剿沽婧头侥林貋?,幾人又同時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程平蔣慶宇和呂道士三個人來的更晚一些,起來臉色都不大好,一進(jìn)門,便不善的打量了一遍屋子里的人,“張家興死了?!?p> 江玉接話道:“看到了,那又怎么樣?這鬼村子,反正怎么也走不出去……都是要死在這兒的,不是嗎?”
“你們仔細(xì)說說?”斯伶問道。
“你們也看到了吧?出租車被拆了,所以才把汽油弄回來?”江玉翹起一只腿,又轉(zhuǎn)向斯伶,“出租車的鐵殼子上到處都是血,嘖嘖,那場面,就算張家興是頭牛也活不下來?!?p> “我們今天看到了一個和張家興身材,穿著都十分相仿的人……如果他死了,那我們看見的是誰?”
江玉本來是主張留下來的人,她現(xiàn)在卻表現(xiàn)得比任何人更急切的離開,“我們徒步走到了地鐵站,那地方也走不出去了。沒有地鐵,就算是順著隧道也一樣會走回這一站?!?p> 她們不是從一開始就被困住了嗎?回到地鐵上,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不如,我們來說說。為什么要把木屋的正反四象陣破壞掉?”呂莽低著頭,話語中帶著一絲嘲諷,“是誰要放什么東西進(jìn)來嗎?”
“兩位八大世家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和我們過不去吧?那兩位呢?看起來不是什么偶然遇難的學(xué)生,法醫(yī)專業(yè)?那不如和我去現(xiàn)場看看,你要怎么解釋那樣的情況下人能活下來?”蔣慶宇抱著胳膊,身子抵在門口,警覺著是否有人要動手。
發(fā)電機(jī)轟隆作響,屋子里的吊燈吸引了幾只飛蛾,在劍拔弩張的屋子里投下片片抖動斑駁的倒影。
方牧之背靠著墻壁,心中像是一根繃緊的皮筋。從他的角度剛好把蔣慶宇準(zhǔn)備動手的肢體語言看在眼里,“我們現(xiàn)在不是都被困住這兒嗎?內(nèi)斗也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不如說說對這個案子怎么看?”
最先說話的是一直沉默不語的周顯安,他此刻和斯伶初次遇到他的時候看起來完全像是兩個人,雖然衣著沒變,但此刻看上去,他已然沒了那種張揚(yáng)感,“我支持不要內(nèi)耗。關(guān)于失蹤案,我覺得是村子里的人謀劃的,或許是有什么神婆道士一類的人在背后殺人。你們?nèi)齻€不是在查嗎?就沒有什么嫌疑人嗎?”他頓了頓,“還有,你們除了案子之外,沒覺得還有很多詭異的地方嗎?”
斯伶覺得這是這么久以來周顯安說的最對的一句話。
“既然大家都敞開了說。那我也提供一些線索吧。送咱們過來的那趟鬼車上,第三節(jié)車廂里少了一只鬼。”江玉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斯伶,“還有,你不是故意把書包丟在車廂里了嗎?”
“的確如此。我覺得那東西有問題,自然就可以把它丟掉。你那柄木劍不是也不見了嗎?我沒有理由與大家為敵,只是不想徒增內(nèi)耗。”
斯伶沒有繼續(xù)說,還有呂道士藏在座位底下的安全帽,方牧之說不清來歷的那塊假表。這樣看來,車上五人唯一沒有怪異物件的,便只剩下周顯安。
程平三個人雖然暫時沒發(fā)現(xiàn)特別怪異的地方,但他們?nèi)齻€是如何來的,本身就是最大的疑點。
“我也不建議先懷疑自己人。今天進(jìn)進(jìn)出出的還有王書記和孩子們?;蛘哌€有什么我們沒看到的人。張家興之所以不是失蹤,而是把案發(fā)現(xiàn)場明明白白的給我們看。很可能是對手已經(jīng)胸有成竹,我們卻毫無頭緒……”程平一邊說,一邊起身踱步,右手一直揉捏著下巴,斯伶并不記得程平有這樣奇怪的小動作。直到他恰好背對著窗戶的一瞬間,食指在嘴唇上對著大家比了一個禁聲得動作。
程平身后的玻璃因為屋子里的燈光,反射出屋子里的場景。但只要稍加留意,就會發(fā)現(xiàn)窗戶右下角有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
她對上那目光的一瞬,渾身的汗毛豆立了起來。窗戶外偷看的,是什么東西?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