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小筑。
鏡湖小筑偏安在飛雪城不遠(yuǎn)處的山間,其中片片湖水交錯(cuò)縱橫,湖如平鏡,泛著碧色,掩映起湖邊垂柳的倒影。
每一池湖水,如同稻田,拼接相連。一眼望不見盡頭的湖,隱現(xiàn)中央的,是一隅簡約卻又精致的房舍。
房舍的屋頂還升著裊裊炊煙,如同田地間平凡樸實(shí)的鄉(xiāng)村。
但它又是碧磚紅瓦的院墻,青苔鋪于其上,將整個(gè)院墻掩蓋得更加神秘,緋紅的瓦頂,白鴿悠閑其上,更添了幾分引人探究的深邃。
白軒公子飛身而來,腳尖輕點(diǎn)湖面,激起淺淡的漣漪,水波微循其中,青綠荷葉搖曳,白軒公子在其上,若驚鴻蛟龍,就像與生俱來的天之驕子,臨湖而臥。
郁嵐舒跟在身后,一雙新奇的大眼睛緊緊看著四周,
“這里便是鏡湖小筑?碧湖漣起,如鏡似夢,大抵說的便是這般美景吧!”
白軒柔顏一笑,拉起郁嵐舒,飛步落到那片房舍之前,門上牌匾印著“鏡湖小筑”四字,遮掩在綠蔭之中。
“公子,你來了?先生候你多時(shí)了?!币粋€(gè)少年走了出來。
“看來,鏡湖先生又神機(jī)妙算了!”白軒似乎早已習(xí)以為常。
他們隨著少年走了進(jìn)去。
前院是青苔鋪路,假山石翠,他隨著山石內(nèi)泉水流淌的聲音,走進(jìn)后面的一處客廳。
鏡湖先生正臥在桌前,打著瞌睡,面前擺著沏好的茶,茶葉余溫尚在氤氳,廳內(nèi)更添輕幽淡雅之色。
白軒的腳步落地,他立刻睜眼,起身長伸了懶腰,
“白軒,你再不來鏡湖小筑,我珍藏的佳釀可就等不及了?!?p> 鏡湖先生一襲淺青白衫,白玉冠束起發(fā)髻,長發(fā)散落四周,濃眉之下,一張俊美的臉龐,頗有幾分滄桑之感,但眼角眉梢,又盡如一個(gè)瀟灑閑逸的美男子。整個(gè)人,周身散發(fā)著冷靜而沉穩(wěn),對萬物了然于心的曠達(dá)。
“鏡湖先生睡意正濃,我還怕打擾了你!看來先生耳聰目明,倒是白軒多此顧慮了。”
“白軒公子的輕功不遜于凌波微步,你人沒到,我便辨得是你?!?p> 鏡湖先生笑著指了指白軒,沏了杯淡茶,置在白軒面前。他又看看郁嵐舒,眼角流露一絲神秘,
“白軒,你這不近女色之人,身邊什么時(shí)候多了一個(gè)靈氣逼人的女子?難道你白軒公子也悟化了?”
“鏡湖先生又拿我取笑!白軒孑然一身,一生歸宿,鏡湖先生心中清楚?!?p> 鏡湖先生嘆息一聲,將面前的茶飲了幾口,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更何況白軒公子這樣文韜武略的人物?”
“情之一字,最是難解。我倒覺得,公子這樣優(yōu)秀的人,上天在冥冥中也許在給他安排最好的緣?!?p> 鏡湖先生瞥了一眼郁嵐舒,不禁笑著搖搖頭,
“白軒,這姑娘聰慧膽大,你從哪里覓得?”
“郁姑娘一心闖蕩江湖,可不是我飛雪城留得住的?!卑总幑訉τ艄媚镆哺〕鲑澰S,又指了指鏡湖先生,
“言歸正傳。先生當(dāng)知琉光水榭之事?”
“聽說琉光水榭已將手伸向飛雪城,儼然是沖著我來的!”
“哈哈,我這江湖百曉生的稱號,該讓給先生才是!”
兩人相視一笑,心中對此事的來龍去脈自也了然。
“來吧,說說,找我準(zhǔn)備如何解決此事?”
“逸南現(xiàn)在受了傷,必然需要更多女子的精血,絕不能讓他再傷害無辜?!?p> “嗯,所以你要我現(xiàn)在出手?”
“他受了傷,必然要擄獲更多女子,此時(shí)帶人聲討,倒可反守為攻?!?p> “也罷,逸南公子隱忍多年,就是為了找我報(bào)仇。是時(shí)候了結(jié)我二人的恩怨了?!?p> 鏡湖先生淡然一笑,仿佛對此事成竹在胸。他指了指面前的茶杯,
“來,品一品此茶。”
“怎么?鏡湖先生除了瓊漿玉液,開始品起茶來了?”
白軒端起茶,晃了晃,仔細(xì)看著其中郁香澈底的茶水。
“飲酒縱情,品茶修心,二者缺一不可。夜孤寒獨(dú)愛飲醉,這一等一的茶,也只有你白軒才能味其真義?!?p> 白軒品了一口,細(xì)薄的唇,更襯得臉龐儒雅俊美,
“這茶湯青郁泛紅,初品味甘,但又有些許清甜回旋于口,鏡湖先生哪里覓得如此好茶?”
鏡湖先生對白軒露出贊許的眸光,
“這可是我從曼陀谷珈藍(lán)夫人手中厚著臉皮要來的,極是珍貴,若非你來,我才不會以此茶相待?!?p> “能從珈藍(lán)夫人手中要得此茶,大約也就是鏡湖先生了?!?p> 鏡湖先生與白軒又是相視一笑,儼然彼此甚是熟絡(luò)。
“言歸正傳,最近幾個(gè)門閥弟子接連死在你飛雪城,你攪進(jìn)這場朝堂之爭,只怕難以再安閑度日。”
“飛雪城有飛雪城存在的意義,如今大晉朝式微,幾國斡旋博弈,只怕難以避開這場權(quán)謀之爭?!?p> 鏡湖先生又沏了壺茶,對外界之事如數(shù)家珍,
“八王之亂以后,名士紛紛各自為政,王導(dǎo)與司馬氏表面上共謀天下,實(shí)則各自有各自的心思,這暗中的勢力,潛藏之下,不知能引出多少珠胎暗結(jié)?”
“幻花坊刺殺的原因之一,便在于此。將不良之徒一一除之,便可抽絲剝繭?!?p> 白軒也浮出笑容,將杯中的茶漬置入茶堰。
“你這百曉生,還有什么是你估算不到的?”
“我哪有鏡湖先生的神機(jī)妙算?你避在這鏡湖小筑,萬物之事,卻都在你這院外的湖中,宛如明鏡?!?p> 白軒公子一揮袖,指著外面平如明鏡的碧湖。
“通曉萬物,哪如閑逸山野來得快哉!難得你來,我這棋局正無人作伴呢!”
“就知道你又想與我對弈。上次輸給了我,是不是心有不甘?”
“哈哈,知我者,白軒也?!?p> “我身側(cè)有一弈棋高手,正好你們二人可以切磋?!?p> “哦?這姑娘也擅棋?”
白軒尚未回答,郁嵐舒便接過話,眸中滿是清澈的純色,
“我自幼下棋,與一般棋手對弈,尚可應(yīng)對,但在兩位高手面前,小女子是否班門弄斧?”
二人一愣,對這姑娘的單純果敢,心中也泛起好感。
“白軒推薦的姑娘,我可不敢小覷?!?p> 他與白軒對視一笑,笑聲隨客廳延至鏡湖之上,湖水漣漪,平泛著悠閑之色。
…
琉光水榭。
琉光水榭內(nèi),共72間廂房,其中6間雅苑,逸南公子平素與女子玩樂,皆在雅苑之內(nèi)。
此時(shí),他正在雅苑之內(nèi),與幾個(gè)姑娘縱情尋歡。酒香四溢,他一邊灌酒,一邊與女子玩樂。
秀菱走了進(jìn)來,拜倒于地,后面跟著幾個(gè)姑娘,低著頭畏縮著,
“公子,幾個(gè)姑娘已帶來。此次飛雪城將我們新抓的姑娘悉數(shù)帶走,就剩這幾個(gè)了。”
逸南公子正臥于床榻與女子嬉戲,立刻起身,一邊輕捋發(fā)髻,一邊發(fā)出陰柔的笑聲,
“飛雪城以為放了人,我就沒辦法了?秀菱,這次的姑娘體質(zhì)太過柔弱,不得修煉,你這幾日重新找一些過來。”
“附近的村落,幾乎尋遍了。該從何處尋?”
逸南公子一揮長袖,淺抹著紅印的唇,柔出陰郁的笑,
“哼!最近各大劍派,有的忌憚飛雪城,專門與我作對。正好,我需要些修習(xí)武功的女子,助我恢復(fù)功力。”
“公子是想…?”
“聽說曼陀谷里,有一群采茶女,吸食天地靈氣。珈藍(lán)夫人似乎與鏡湖那老家伙頗有淵源。是時(shí)候拜會一下了…”
逸南公子掩起嘴,目光中一記寒光,帶著陰戾之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