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安好還沒走出去,一陣大風就先吹了進來,吹亂了她的頭發(fā),她朝外看去,外面不是小巷的后門或大廈的底層,而是一片空曠的停車場里的廢棄收費亭,趁著太陽沒有完全落下,她四下望了望,這停車場周圍,也是荒無人煙,看不到一點燈火,只有一條公路連接著停車場的出口,徑直通向遠方。
老板先走出去,從被隨意堆放的報廢車中鉆了出去,安好害怕迷路也趕緊跟上,走到一個被防雨布遮蓋的物體前,一把掀開。
“我在冰城沒幾輛車,將就開吧”說完自己先鉆了上去。
“你可說兩句人話吧?”安好坐在副駕駛上?!皟?nèi)飾不錯?!彼S口夸了一句。
“今年的新車,克萊斯勒300c,5.7L排量版,內(nèi)飾當然好?!崩习褰o她介紹兩句,看她沒什么興趣,沒有多說。
五月份的氣溫總讓人覺得很舒服,安好看著一望無際的公路“我們這是在哪?”
“松峰山下?!?p> 安好對于這種開門即穿越的行為見怪不怪。
“所以李正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出去之后,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冰城,改變了之后的事?!?p> “你是機器貓嗎?”安好突然問。
正在喝水的老板一口把水噴了出去“你在想什么?!?p> “你又想和我說什么?”
“我等你等了很多年?!?p> “為什么是我?”
“我又不是一開始就知道是你,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沒有任何想要迫切實現(xiàn)的欲望,卻能進來三次。你很特別?!崩习逋蝗徽J真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安好反問。
“我說過了,從你進門的那一刻,我就已經(jīng)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又到底是什么人,那家店又到底是干什么的,為什么你們……神出鬼沒的?”
老板嘆了一口氣,說出來的話讓安好直冒冷汗。“我是什么人?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你活了很久很久,你就會意識到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身份’、‘名字’,都是給會生老病死的人用的,你叫什么?”
“安好。”
“你叫安好,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你的親人知道你叫安好,他們都記得你,即使他們會死,但同樣的,你的死期也不會相隔太遠,所以你始終過著被人記住的生活。可如果你活的太久,記得你的人,都會慢慢死去,最終,你就是一個被遺忘的人?!?p> “至于我的店?我和你說過了,我只是負責實現(xiàn)他們的欲望。嚴格來說我并不是這家店的第一任主人,你學過《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嘛?”
安好點點頭。
“懷舊空吟聞笛賦,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下一句里那個爛柯人,他叫王質(zhì),我的上一任就是從他手上,接下的這個爛攤子。只是他的運氣比我好太多了,回到村子里就有一幫人管他磕頭叫祖宗。換成我,現(xiàn)在回去早就什么都沒有了。”
安好覺得自己1.44MB的內(nèi)存消化不良這樣的信息量,可能會燒掉她的CPU,“再解釋解釋,沒聽明白?!?p> “你已經(jīng)從很多地方進入過店里了,那里和你身處的世界不一樣,是一個獨立的‘空間’,正常人只有機緣巧合下才能碰巧進去,這種機會一般人一輩子都碰不到一次,但像你這樣,能三番五次進來的,就是例外中的例外。說明這個地方……非常接納你?!崩习遴嵵仄涫碌母埠媒忉尅?p> “你不會是讓我給你接班吧?”安好一臉防備。
“……離開了那里,我無處可去?!崩习宓恼Z氣變得凝重?!斑@幾百年里的變化太大了,出去了,我是黑戶,我也沒有可以被認可的學歷,我什么也干不了?!?p> “等等,所以,你已經(jīng)活了很久了?”安好才意識到了什么。
“具體多久忘了。按現(xiàn)在的標準劃分,我是明朝人?!崩习宕蜷_了車窗。
“……我可以叫你老妖怪么?”安好沉默良久,問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你隨意?!?p> “一直待在店里,就可以長生不老?”安好詢問。
“嚴格來說,當我接手了那里以后,我就不算是這個世界的人了,所以人間的生老病死影響不了我。”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早就死了?”安好的問題還是很奇怪。
“可以?如果沒有人記得你是誰的話,那死不死還有什么區(qū)別呢?”
“……如果我是你,我肯定開個后宮,養(yǎng)個三千佳麗,過活神仙日子?!卑埠孟胂刖托Φ煤荛_心,兩顆虎牙露了出來。
老板陪她笑笑“小孩就是小孩?!?p> “怎么會,人類有三大欲望,食欲,*欲,睡眠欲,而在這三大欲望當中,等等,跑題了。”
“離李正光的公司,還有11.4公里,準備一下,我們就要到了。”老板抬頭看看路牌。
李正光在這幾年成功轉(zhuǎn)型,還為自己的集團建起了一座大廈。
老板停好車,帶著安好站在大廈樓下。安好抬頭,四個霓虹燈大字“正光大廈”。門口的保安客氣的攔住他“先生,我們這里是私人企業(yè)的辦公場所,不對外開放,如果您有預(yù)約,可以告訴我,我替您聯(lián)系?!?p> “李正光在大廈里嗎?告訴他,他昨天認識的新朋友來找他了?!崩习鍖Ρ0舱f。
保安看著眼前這個年紀不大的年輕人,心想著現(xiàn)在的小年輕怎么都這么能吹牛X,但想起大哥曾經(jīng)囑咐他,因為大哥的大哥囑咐了大哥,讓大哥一定要遵紀守法,安分做人,還是從前臺打了電話上去,不過自己私下里還是用看吊毛的眼神看著眼前這個乳臭未干的年輕人。
辦公室里的李正光一身西裝,沒有了當年的一身戾氣,背著手從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冰城的夜景。電話突然響了,他走到桌子前拿起聽筒,樓下保安的話聽得他一頭霧水,他怎么不記得他昨天認識了新朋友?難道是記錯了?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日期,突然回想起了什么,火急火燎的走出去,按上自己的專用電梯,親自去了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