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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說?”
“你先說?”
“我先說?”
“我先說?”
“我先說還是你先說?”
“我先說還是你先說?”
我和“太陽”大眼瞪小眼??吹贸鰜?,剩下的人都在努力憋笑。作為長輩,我下了決定,畢竟我也占了便宜。“我先說吧。我不從創(chuàng)世神話和第四紀講起,只講關(guān)于魯恩王國的基本信息,因為其他的問題講起來會更麻煩也更久?!?p> 我相信,我們所了解的創(chuàng)世神話和歷史變革,與“太陽”所了解的絕對大相徑庭。這些東西將來還要接著換東西呢,我可不能一股腦兒都講了。
魯恩王國,建立于第四紀末尾,本土面積廣大,西、北部有兩條主要山脈,西北部靠間海,東南臨近蘇尼亞海,擁有迪西海灣三分之二的面積?;A行政區(qū)域劃分單位為郡、市、鎮(zhèn),政體制度為君主立憲制。
“太陽”一直愣怔著,大概遭受了一種文化沖擊。我打算等他繼續(xù)問下去,但他緩過神來之后,認真地向我講解了“深淵”與“惡魔”。
“白銀城的教材中記載過,‘深淵’是一個和其他地方獨立的世界,只有惡魔還曾在其中居住,哪怕是半神也不能探索,因為那是最污穢、最混亂、最墮落的地方,至于普通人,靠近‘深淵’的入口就會帶來可怕的問題。據(jù)說白銀城之前派出的一支探索隊,就因為無意間接近了深淵的入口,最后慢慢變成了……”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自己也被那個場面驚嚇到了:“只有幾個器官掛在上面的惡臭黑泥。”
雖然“太陽”客觀精準地描述了“深淵”的重要信息,但我最需要解答的問題,恐怕正是他們白銀城不想考慮的東西:“‘深淵’入口有什么標志性的特征,或者說我該怎么找到它呢?”
“太陽”如果能露出臉,那我一定能看到一個驚恐、迷惑、輕微同情又帶一點鄙夷的復雜表情吧。
但他還是認真回答了我?!吧顪Y會一刻不停地污染周邊的所有東西,只要發(fā)現(xiàn)附近有符合墮落、污穢等特征的東西就可以了?;蛘?,利用惡魔類的生物去尋找,它們對此有一定的感應能力。惡魔序列的非凡者也行?!?p> “我明白了,謝謝你,我用沒什么價值的信息換來了這么多知識,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補償你?!蔽业乐x之余,不忘提醒“太陽”。
“不,你告訴我的這些事,在白銀城聞所未聞……”“太陽”有些惶恐,“我應該謝謝你……”
奧黛麗終于有機會插話,把話題轉(zhuǎn)回了自由交流環(huán)節(jié)?!罢f到這些事,我想告訴愚者先生,您之前描述的那個公開考試選拔事務官員的辦法已經(jīng)得到了國王和首相的認同,即將在上院和下院通過,預計明年年初,就會進入正式的實施階段?!?p> 那我是不是要考慮報個名啊……沒有固定工作的我默默把它記在了心里。沒有工作,我的唯一收入就只有利息了!
我繼續(xù)豎起耳朵聽奧黛麗的問題。她已經(jīng)參與了那個非凡者帶她加入的聚會里,并且了解到了一個“A先生”。本來以為“倒吊人”又要讓我和奧黛麗給他打兩百塊錢,但他選擇愿意用這個回答和其他報酬請我們幫他一個忙。
他說:“號稱‘颶風中將’的大海盜齊林格斯秘密上岸,潛入了貝克蘭德,不知道想做什么,我希望你們能幫我找到他的下落,至于后續(xù)的事情,就不需要你們冒險了?!?p> 呵呵,搞笑。剛才白聽了那么一大堆深淵的問題,要了我五百鎊,現(xiàn)在還想讓我打白工?我剛冷哼一聲,打算酷炫狂霸地拒絕,只聽“倒吊人”用了誠懇的語氣:“當然,你們可以拒絕,畢竟,他是一位有將近序列五能力的大海盜,相當狡詐和殘忍,而且目前我只知道‘正義’小姐的需求?!?p> 你們個屁,不就是在說我。
可惡,不想就這樣順坡下!
好在身為“觀眾”的奧黛麗很快使氣氛緩和下來,這個忙我不幫,她也還是要幫的。“齊林格斯那件神奇物品有什么特殊?”
“倒吊人”幾乎不需要思考,仿佛已經(jīng)背到刻進腦海里一樣,極為流利地描述了起來。
“蠕動的饑餓”,每隔一天要吃一個人,可以讓使用者獲得更多種其他領域的非凡能力……“太陽”突然嗷一嗓子,脫口而出:“牧羊人!”
這個可以從“倒吊人”手里騙走五百鎊的信息就這么被他免費贈送給在場所有人了。
不過,了解的越多,奧黛麗就越安全。我看看她,再看看“倒吊人”,好像這件事完全和我沒關(guān)系一樣。
發(fā)現(xiàn)我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度,“倒吊人”也只是瞥了我一樣,沒再多說。
“我接受這個委托?!眾W黛麗做好了決定,“但我不能保證一定可以找到他?!?p> “沒關(guān)系,不管你是否成功,只要做出嘗試,我都會支付你一定報酬,如果成功了,或許我可以直接提供給你‘讀心者’的主要材料,當然,前提是我們得知道是什么?!?p> 說完這些話,他又瞥了我一樣。
我才不心動呢,開玩笑,我根本不心動!我沒必要心動!
你想故意刺激我是嗎!我就不干!就不干!就不干!
媽呀,這個齊林格斯頭型好丑,像銀魂里的路人甲。
我才不找。
從盥洗室走出來,老板笑瞇瞇地問我是不是吃壞肚子了。跟“倒吊人”的互動太影響心情了,我看起來一臉不爽,老板大概誤以為我身體不舒服。一回想起“倒吊人”的那種態(tài)度,我內(nèi)心就一股無名怒火直沖頭頂,等到下次塔羅會上,我一定要罵他。
下班前,老板還給了我一個剩的面包圈,據(jù)她說,這種堿水面食吃了對腸胃好。我摸了摸面包的表皮,高興地接受了它,多了一個指虎,下班回家路上安全些。
今天酒吧暫時歇業(yè),不過本周并沒有那天那樣的非凡者集會。我不敢肯定伍茲是否還在酒吧,但走到那條街上,就看到伍茲正站在街頭,一臉不耐煩地盯著手表。他剛想埋怨我來得太晚,想到有求于我,姿態(tài)立刻就放軟了。我只能告訴他,線索是有的,實際獲得是需要時間的。他非但沒有失望,反而眼神變得更加崇拜了。
很擔心有一天他會對我說“我想做你的狗”。
“我應該回報你多少?二十鎊?三十鎊?五十鎊?”
“不用那么著急,還沒拿到手呢……”我努力讓伍茲平靜下來,“你也多打聽打聽,哪里有流傳符合深淵的傳說,如果你自己能去抓那些生物,就把線索的錢支付給我?!?p> “那我現(xiàn)在就給你一百鎊!”
“喂……我不需要……”
交代完這些,我打算馬上回公寓準備晚飯。伍茲卻說什么都要和我再走一段路,他想學習更多的神秘學知識,他愿意用金錢來交換。我雖然很想拒絕,但他摘下了他的手表,塞在我的手里:“這支手表,是我買過的最貴的東西,價值三十五鎊,接下來它的價格會只升不降。這還不夠嗎?”
大哥,你在東區(qū)戴卡地亞藍氣球不怕被搶嗎!
我只能用更婉轉(zhuǎn)的語氣向他轉(zhuǎn)述上述的想法。伍茲似乎想起他半個序列九的身份,得意地一甩頭:“他們不敢動我,也動不了我?!?p> 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趁他痛成一團時,順手把手表塞進了自己的口袋里,“喏?!?p> “那……不一樣……”他忍著痛,艱難地說道,“你是……非凡者……”
“但是你又不知道什么人是非凡者?!蔽野咽直碇匦麓骰厮氖稚?,順便擼下他的袖子,把表擋好?!斑@就是我給你上的第一課。你給三便士吧?!?p> 他已經(jīng)痛成一只蝦米,完全直不起腰來。我沒打算等他真的給錢,走出兩步,又覺得把他留在原地不太好,嘆了口氣,走回他的身邊。
“錢包……在……外套內(nèi)袋里……”
“我不要你的錢。我現(xiàn)在教不了你,因為我還什么都不會呢?!蔽遗牧伺乃募绨?,順便檢查他有沒有被我打斷骨頭之類的,太好了沒有。“還有就是……很多東西是你服用了魔藥之后才能學的,我把那些東西跟你說了,你也得等喝了魔藥才行?!?p> 吧嗒。一滴眼淚掉在我的手背上。
伍茲哭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哭,只是男人在我面前哭了我會覺得特別尷尬和不知所措。是我的錯嗎?我把他打壞了?我趕緊扶著他,打算帶他到一家酒店坐一會兒,被他拉回了原地。
“我和那家……酒?!尺^架……”
真難伺候?!澳窃趺崔k?去診所看看?”
“不用。您沒打傷我……”伍茲的眼淚越掉越多,現(xiàn)在,他是真的在流淚了?!爸皇恰沂莻€廢物……!”
我更覺得尷尬和不知所措了。
“從來沒人跟我說過……”他越哭越兇,大聲地抽泣了起來,“沒人跟我說過……服用完才可以……我知道……但是……我還是什么都不會……”
有幾個路人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看了過來。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覺得尷尬得受不了了??!
為了讓他止住哭泣,也為了不讓路人懷疑到什么,我只能一臉溫柔地拍著他的肩膀,輕輕說道:“沒關(guān)系的客人,一分鐘也已經(jīng)很厲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