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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秘:一個囚犯的自我修養(yǎng)

第四章

  那是我試圖忘記卻又再熟悉不過的恐懼。在黑暗中,我只能看見模糊的影子,他們包圍著我,帶著不加掩飾的惡意,注視著我,發(fā)出令我顫抖的笑聲。我并不認識他們,也不知道他們有什么目的。我也不能問他們——他們用膠布封住了我的嘴。

  他們想要錢嗎?還是想要報復霍爾家?還是……我被伯爵拋棄了,他們不要我了……

  眼淚涌上來,模糊了我的視線。笑聲更加刺耳了。

  “她還哭了啊,哈哈哈哈!”

  “小妹妹,這就流眼淚啦?接下來可不一定受得了哦?!?p>  嘴上的膠帶被粗暴地撕開,在一陣歡呼聲中,奇怪的液體被灌進了我的嘴里。腦袋像針刺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耳邊傳來一陣陣古怪的囈語。我當時聽不明白,也無法理解,只覺得折磨。頭好疼,好難受,快停下來……

  我想要回家……

  腦中,一個羽毛枕頭緩緩浮現(xiàn)成形?;孟胫腥彳浀恼眍^給我?guī)砹艘恍┪拷?,我逐漸平靜下來,但眼淚仍然順著臉頰流淌。不知道是誰對著我的腹部踢了一腳,我翻倒在地,痛得想要蜷縮起來,卻又被幾只手掰開身體。耳朵里又傳來嗡鳴聲。我只能再次幻想那個羽毛枕頭,逐漸的,它在我的腦海中解體,消散,變成層層疊疊的光暈。

  等我再次睜開眼睛,視野突然清晰了不少??晌覍幙墒裁匆部床磺濉媲暗哪心信?,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瘋狂的扭曲的表情,每一個人的眼神都落在我的身上,就像山野里饑餓的狼群。一個男人被推了出來,和他們一樣,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瘋狂和躁動。

  “馬里奇?。∩习?,第一次就交給你了??!”

  他向我走了過來。

  “不!?。〔灰。?!”

  我終于從噩夢里醒了回來。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了五年,我也沒受到任何傷害。最后,一群值夜者救下了我,將我送回了霍爾家。可它徹徹底底改變了我在這個世界的人生軌跡,也是它,讓我下定決心要遠離貝克蘭德。在修道院的晚上,我從來沒有夢到過它,今天這是怎么了?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坐起來。對面的墻上掛著掛鐘,指針剛剛走到七點。我醒得太早了。

  拉開窗簾,貝克蘭德模糊的霧氣把遠處的景色模糊成一片。我走進浴室,隨便地擦了擦身體,刷牙洗臉,梳開亂糟糟的頭發(fā)。經(jīng)過打理之后,我的頭發(fā)還是蠻柔順漂亮的。這么想著,我咧開嘴,笑了笑。

  今天就要去參觀了??粗疑砩先诘拿薏妓?,我搖了搖頭。它是進入修道院后,嬤嬤統(tǒng)一分配的睡衣,在晚禱時需要統(tǒng)一穿著,怕麻煩的學生都拿它做睡衣。我還沒有習慣貴族的生活,仍然愿意穿著它進入夢鄉(xiāng)。

  羅茜還是沒有帶我的衣服過來。我想了想,跪回了床上,在胸前點了四下,開始進行晨禱。

  “比黑夜更崇高,比永恒更久遠的黑夜女神,我祈求您的憐憫……”

  “我祈求您原諒您這多有隱瞞和不忠的信徒……”

  “我向您懺悔,愿為您獻上我微不足道的力量,以我的后半生來彌補我的過錯……”

  “懇求您,緋紅之主,厄難與恐懼的女皇,抽離我的謊言,將力量與勇氣灌入我的心臟?!?p>  祈禱完畢,我又在胸口順時針點了四下,靜默了三百次心跳(第一心音)的聲音,這才結束了修道院晨起時的儀式。內(nèi)心莫名的安寧下來,我松了口氣,開始尋找自己符合身份的首飾和化妝品。翻遍了所有的抽屜,我忍不住想到一個著名的,巴爾扎克和小偷的笑話。

  東西在哪里?

  抽屜里只有我那些書本筆記草稿紙。一點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羅茜怎么還沒來啊,難道是還沒睡醒?我撓了撓頭,翻出那本還沒看完的《暴風山莊》,繼續(xù)讀了下去??吹饺种坏臅r候,我忍不下去了,決定放下書,把羅茜找來。

  剛邁出第一步,我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了那些奇怪的囈語,就像夢里那樣,讓我頭疼欲裂。我剛要趴回床上,只見,眼前的景象已經(jīng)變成了一座宏偉的宮殿,面前出現(xiàn)了一條長桌,有好幾把高背椅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除了我之外,還有兩個人不知所措地互相互相打量著,而長桌旁已經(jīng)端坐了一位……似乎是個男人。

  這里是哪里?他把我們帶來了嗎?

  我震驚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和那個看上去很神秘的男人。另外的兩個人,一個身材中等,長著亂糟糟的深藍色頭發(fā)……另一個……

  ……這是奧黛麗?

  這是奧黛麗。

  不是,奧黛麗?

  沒有錯,那條裙子……那是奧黛麗的居家服,是專門為她定制的,雖然她不穿出門,但我知道,我和她一起住??!她為什么在這里?這里是哪里?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瞪著她,而奧黛麗也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她卻轉(zhuǎn)過了頭,轉(zhuǎn)而面對那個坐在主位的男人:“先生?你好……請問,你為什么要把我們帶到這里呢?”

  好樣的,奧黛麗。我舒了口氣。

  只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輕笑了一聲,高深莫測地開口:“一個嘗試。”

  額。

  我滿腦袋流汗。

  二零一五年,那英在微博上發(fā)表重要指示: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不過,裝就裝吧。我繼續(xù)看著奧黛麗,等她替我說出我想問的問題。

  于是,奧黛麗繼續(xù)問了如何回去的問題,以及如何成為非凡者的問題??粗魑簧夏莻€男人笑而不語的樣子,我內(nèi)心更加瘋狂流汗。那個深藍色頭發(fā)的男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我一眼,主動向奧黛麗回答了她的問題?!跋胍蔀榉欠舱撸图尤牒谝古窠虝?,風暴之主教會或者蒸汽與機械之神教會?!?p>  說完,他又看了我一眼。

  我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黑夜教會修道院的晚禱服。奧黛麗也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問,“可是,我不想失去自由……”

  哈哈,你想聽我說什么?想要不眠者的配方嗎?不好意思,我知道個屁。

  我繼續(xù)看著他們聊。沒過多久,他們居然已經(jīng)拍板定下來,準備交易了。那個深藍色頭發(fā)的人似乎是風暴之主教會的,但是……啊,你就這么把水手的魔藥賣掉,沒問題嗎?還有一升鬼鯊的血,你是序列七吧?

  “想要成為非凡者,怎么可能不付出代價。”

  我深深點頭。

  “我相信這位小姐也不會是完全自由的?!蹦莻€男人又看了我一眼,話語中帶著深意。

  我被突然點名,抬頭看了看他,又看看奧黛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在那位看似高深莫測實則故弄玄虛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反應才算對他合適的自稱愚者的保證下,奧黛麗和那位選擇了倒吊人作為代號的男人確定了交易關系,請求獲得“觀眾”的魔藥配方。而奧黛麗選擇了“正義”作為自己的代號,這都是塔羅牌的二十二張主牌。我也搜腸刮肚,回憶起那些牌面,一個單詞突然沖進我的腦海里。于是,我選擇了,“惡魔。我選惡魔牌?!?p>  在倒吊人沒有解釋完畢的塔羅牌知識里,我們被那位愚者放了回去。

  已經(jīng)十點多了。我摸了摸臉,拉開門,羅茜正在和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女仆說笑??吹轿?,她懶洋洋地踱著步子走了過來,“終于醒了嗎?”

  “讓你久等了……?不,其實是你讓我久等了?!蔽依淅涞卣f,“我一直等你等到八點多,你為什么不來?”

  羅茜愣了一下,沒想到我還會這樣發(fā)脾氣。見我絲毫沒有退步的樣子,她撇了撇嘴,讓其他人去六號衣帽間拿我的禮服裙。

  我和奧黛麗穿著相似的禮服,陪在霍爾伯爵身旁,走出了別墅。馬車向普利茲港駛去。我看著臉色微微發(fā)紅的奧黛麗,默默把眼神轉(zhuǎn)移到別處。

  “露易絲?!眾W黛麗突然湊近了我,壓低聲音,“如果讓你從塔羅牌里選一張牌代表你自己,你會選擇什么?”

  “你會選什么?”我反問了她。

  “嗯……你先說嘛?!?p>  我微微一笑。“嗯……我會選,正義?!?p>  奧黛麗睜大了眼睛?!拔液湍阋粯?!果然,我們是姐妹啊?!?p>  我干笑了兩聲。

  奧黛麗呀奧黛麗,非凡者可不是那么有意思的。

  突然,我回想起那些令我頭疼的囈語。那些語言我在修道院接觸過,那是和赫密斯語、古赫密斯語一樣,能與神秘溝通的一種語言,在修道院,我們?yōu)榱俗x相關的史料,只是稍微學過一些,但這些儲備仍然能讓我理解那句囈語的百分之八十。這讓我不禁寒毛倒豎。

  我本不應該知道這些的。

  “在切爾諾貝利的邊界……在切爾諾貝利的邊界……”

  切爾諾貝利的意思我不太清楚。幸好,我還不太清楚。

  在馬車的角落里,我悄悄用手調(diào)整了一下裙子的束腰系帶,讓自己能夠更輕松地倚靠在車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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