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與兩位老員工的晚餐
“我們好像至少有半年以上沒有在一起吃過飯了?!?p> 鄭勇平問的時候,坐在對面的孫晨國回應(yīng)道。
“是啊鄭總,我記得上次我們?nèi)齻€人出來吃飯的時候還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份,去廠家那里看完壓鑄機,然后晚上回來的時候?!币慌缘暮鷦P峰也說道。
鄭勇平拿起玻璃杯喝完剩下的半杯啤酒,說:“對,好像是那一次,然后到了今年年初的時候還是把那臺二手壓鑄機買回來了,然后淘汰了原來的那臺柴油爐的壓鑄機?!?p> 盡管那個時候的輝創(chuàng)已經(jīng)開始顯現(xiàn)出危機的苗頭,業(yè)務(wù)的萎縮,人員頻繁流動,但是鄭勇平依然躊躇滿志,對輝創(chuàng)未來的憧憬依然抱定信心。
鄭勇平夾了一口菜吃,然后繼續(xù)說道:“想不到今年載了一個的大跟頭之后,工廠就變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p> 晚上下了班之后,鄭勇平叫上孫晨國和胡凱峰一起出來吃飯,吃飯的地方是在離工廠走路只有幾百米地方的一家小餐館里,在那條城中村附近的街市上有一整排店鋪都是吃飯的,這里是很多工廠打工人下班出來休閑、逛街、吃飯的好去處。
點了五個菜,五瓶啤酒,三人就這樣邊吃邊喝的聊上了。鄭勇平只所以今晚叫他們兩個人出來吃飯,一個是為了今天下午處罰的那件事,另外一個也是想跟他們聊聊天,作為跟著輝創(chuàng)干了那么多年的兩位老員工,鄭勇平更多的時候是把他們當成朋友來看待。
“鄭總,我感覺你最近好像有很多心事一樣,沒有像以前那樣有沖勁了。”看著鄭勇平那張陰郁憔悴的面孔,孫晨國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胡凱峰給鄭勇平的空杯子又滿上一杯啤酒,“是啊鄭總,這兩個多月感覺你憔悴了很多。今年工廠遇到的困難我們也感同身受,不過你還是要多注意身體?!?p> “工廠能夠撐到現(xiàn)在,我要感謝所有留下來的員工,沒有你們,輝創(chuàng)可能早就停業(yè)了?!?p> 對于留下來的員工鄭勇平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激。整個上半年,特別是六七月份,不少老員工的離職使得工廠的運轉(zhuǎn)遭遇到了很大的麻煩。
鄭勇平又一口喝了半玻璃杯的啤酒,“特別是你們倆,還要兼顧兩個車間。下午處罰的這件事你們有什么想法沒有?我們看你們四個人都沒有說話?!?p> “既然我現(xiàn)在是負責(zé)拋光部,那我自然愿意承擔(dān)相應(yīng)的責(zé)任。”孫晨國說道。
“其實過去一直以來我對工廠的管理都很人性化,出現(xiàn)差錯我一般都會包容大家,能不處罰的都盡量也是只是口頭說說。但人性化管理也有不好的一面,那就是過去一年工廠的損耗率實在是太大了,鑰匙扣做壞了大家也不當一回事,損耗了就損耗了?!编嵱缕秸f完又喝了一口這寡淡無味的啤酒,接著繼續(xù)說道:“其實我這次處罰主要還是想看看胡昌甜和李玉華他們兩個人的反映,雖然他們兩個人在工廠也做了有三年多了,但真正能夠擔(dān)當主管重任還是不夠火候,這次的處罰其實也是對他們的一種考驗,如果他們真正想繼續(xù)在工廠做的話,我想他們還是會愿意繼續(xù)干下去的。”
“鄭總,下午開完會的時候我也單獨找了胡昌甜聊,雖然他是我的侄子,但該說的還是要說。雖然下午他也跟我抱怨了幾句,但是說歸說,活還是繼續(xù)讓他去干?!焙鷦P峰說道。
表面上胡昌甜不敢跟鄭勇平直接表達不滿,但其實下午開完會之后,兩叔侄在工廠外面還是爭吵了一番。剛剛才調(diào)過來拋光部不久本來是信心滿滿的,誰知一個疏忽過失,就被扣了拋光費,辛苦的體力勞動就這樣白白的付出了,這自然令胡昌甜相當郁悶。
“叔,我有點不服氣,憑什么扣我的拋光費,我才剛接手,很多東西都還沒適應(yīng)過來?!?p> “有什么好不服氣的,如果我們做事情做的細心一點自然不會有人說我們?!?p> “叔,你說得倒輕巧,這些拋光費是我辛苦用體力換來的,你不在乎這點錢,我在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媽身體不好,這些錢是要給她治病的。你在輝創(chuàng)那么多年,你得到了那么多好處,又還在深圳買了房,自然是幫你老板說話。”
“你小子說話不要這么沒點分寸,什么我得到了那么多好處,我吃得苦比你多多了。難道我希望你被處罰嗎,當初帶你出來你爸是怎么跟我交代的,帶你出來是認真學(xué)技術(shù)的,你現(xiàn)在技術(shù)不過關(guān)難道就不能說你啦?”
胡凱峰懟得胡昌甜無話可說,作為自己的親侄子,胡凱峰當然希望他能夠在深圳賺到錢,但是在工廠打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沒吃點苦頭,不受點委屈怎么會有成長。
鄭勇平看著胡凱峰說:“我能理解他的抱怨。有些員工被批評了,就會發(fā)發(fā)牢騷走人,過去這種現(xiàn)象在我們這里也是很常見,這也是我們工廠員工頻繁流動的原因之一,很多年輕人受不得半點委屈。但是只要是能堅持留下來的人,我還是會盡可能去培養(yǎng)他們,在輝創(chuàng)這個并不算大的平臺里,讓他們能夠多勞多得?!?p> 面對越來越難留住的年輕人,鄭勇平其實內(nèi)心是有一種憂慮的,制造業(yè)不能只靠中老年人去干,需要有年輕人來扛,不然以后制造業(yè)會越來越難做。
如今的鄭勇平已經(jīng)是四十三歲了,孫晨國四十五歲,胡凱峰四十六歲,三個人到了這個年齡,體力和精力肯定是不如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九十年代有吃不完的人口紅利,但到了現(xiàn)在八零后難招,九零后不愿意來工廠,所以真正愿意留下來的年輕人,鄭勇平當然希望他們能夠好好干下去。
“鄭總,我們九十年代來深圳打工,我和凱峰真的是很感謝炳叔,不但靠在輝創(chuàng)打工謀得了一份收入,也是炳叔的幫忙我們才有了機會在深圳擁有自己的一個安樂窩,雖然我們買的也只是小產(chǎn)權(quán)房,但我真的很滿足了,而且小孩他們也得以在深圳這里得到順利的成長?!?p> “是啊,當初能夠留在深圳,完全是靠炳叔的幫忙。雖然現(xiàn)在深圳的房價已經(jīng)高不可攀了,但是我依然會跟我侄子說,深圳是每個人來了都有機會創(chuàng)造夢想的地方,即使你只是一個在工廠里的普通打工仔。”
兩人說起房子的事情,鄭勇平難免又有些感到傷感,賣房還債是永遠的痛,這個過失不知道何時才可以為家人彌補回來。
一想到這里鄭勇平又一口悶了一杯啤酒下肚。而胡凱峰和孫晨國則繼續(xù)講起了跟鄭炳輝共事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