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湚靈說的沒錯,她這只螞蚱還是免不了要遭殃。
“昨日的事為師已經(jīng)聽說了,雖說是他們挑釁在先,但你出手未免太重,眼看風(fēng)云賽在即,神院一旦挑起事端就會讓副院長借題發(fā)揮,這可不是孩子間的打鬧,你明白嗎?”天野無常坐于上首,這次他未戴面具,俊美絕世的臉上眉頭微蹙,明顯能看到他的不滿。
穆緋歌低著頭,心中微梗,想要反駁但又不知該如何反駁,窒息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恭敬地回道“徒兒明白。”
坐在上方的天野無常明顯感到下面那個孩子的隱忍和不滿但卻又不得不裝出恭順的樣子,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頓時讓他眉頭一皺,“你……”
然而‘你’字剛開頭便沒了結(jié)果,天野無常見她始終不肯抬頭,好一會兒不由得低低嘆了口氣,“罷,你回吧?!?p> “是?!蹦戮p歌聽聞倒是沒有一點猶豫地走了。目送她離開,天野無常總感覺這個徒弟離他越來越遠,難道那回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懷,是對他已有了怨恨?
獨自沉吟了一會兒,天野無常不禁又嘆了口氣,他又何嘗不是,那次沒有站在她身邊幫助她算不算錯誤的選擇?
拉娜兒剛走進前院就看見離去的穆緋歌,這個人是誰?怎么會來飛雪院,是來見師傅的么?她繞過小路來到正廳正要進去時卻聽見從里面?zhèn)鱽硪宦暉o奈的嘆息聲,是師傅!悄悄向里偷瞄一眼,師傅竟然沒帶面具!
拉娜兒在聽見那聲嘆息時就已震驚不已,此刻更為驚訝,她對天野無常的習(xí)慣和脾性了解的差不多了,到底會是什么事讓她猶如天神一般的師傅惆悵?難道和剛才離開的那個人有關(guān)?
拉娜兒到底沒進去又悄悄走開,左尋右覓見到了青鋒,她才打聽到了事實。原來那個人就是九離啊,那個她從未謀面的師兄。
以前只是聽別人提到過,師傅也從未提過只言片語,原以為是師傅偏愛于自己,將師兄丟到外面修煉,可惜,今天就這么錯過了。
拉娜兒回到房間內(nèi),也不再像往常一樣粘著天野無常了,她也要做一個配得上二皇子殿下的徒弟。
穆緋歌是帶著一股無名之火離開飛雪院的,心情煩躁的她不想回到別居館,但腳下未停,不一會兒回神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眼前是一片幽靜的綠竹林,干凈而又寧靜,空氣中微潤的竹林風(fēng)讓她的心不禁緩和下來。
索性一個人靜一會兒吧。
來到學(xué)院,她有多久沒動過這么大的火了?陌生的情緒讓她有些迷茫,她這是怎么了?
深吸一口氣,再次平復(fù)下自己的狀況,抬頭在竹林間尋個能乘人的枝條,一個飛躍而上,隨手摘下一片葉子,她試著放在嘴邊吹了兩下,但怎么也吹不出什么調(diào)子來,放下竹葉,微靠在竹干上,閉目養(yǎng)神,此刻耳旁只有竹葉的“沙沙”聲,沒由來她突然想起曾經(jīng)聽到過的一句歌詞,“穿越紅塵的悲觀惆悵,和你貼心的流浪。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涼,有你的夢伴著花香飛翔?!?p> 曾經(jīng)過耳一遍,她就銘記于心。
多么簡單又美好的夢,但又是多么模糊又難遇的人。
湚靈跟隨著小狼的反應(yīng)一路尋了過來,剛轉(zhuǎn)過綠竹一角,一入眼便看見仰坐在竹林之上的那抹纖細的白色身影。那個平日總是繃著臉的小氣女人此刻微閉雙眼,薄唇輕啟,精致無瑕的半邊側(cè)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安寧與放松,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讓他微微一頓。一把捂住正要叫喚的小狼,這一刻,看慣人世視女人千篇一律的湚靈感到心臟發(fā)出沉重的一聲咚響,似拔過無數(shù)歲月突出湖面,這一幕讓他第一次認知到美是如何的存在。不是浮華的皮囊,這個女人的美是從額間綻放開來區(qū)于他人的靈魂姿態(tài),自由灑脫而生生不息,如同飛于月之上的白鵠,清冷高潔,不是人間煙火。
這個姿態(tài)的靈魂不正是他曾經(jīng)夢寐以求的么?
也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直切,穆緋歌猛然轉(zhuǎn)過頭來,二人目光一相對,驚訝、驚慌在看清各自眼中的那道微光之后,只余一聲炸響。
他看見了?!
她看見了?!
“轟……”兩人之間深埋的地雷終于被挖了出來,該正視的,該發(fā)生的始終逃不掉,如今只待一根導(dǎo)火索將它引燃,但那又會是怎樣的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小狼的嗚咽聲也被“沙沙”的竹葉聲淹沒,許多年以后,這一幕,當(dāng)這里成為一片廢墟,竟是一只小屁狼作了回憶的見證。
“我來接你回去?!睖氺`語氣不再不可一世,而穆緋歌亦沒了生硬的態(tài)度。
“謝謝。”她不禁想到,這個世界終于是要歸于平靜了么?
回去的路上,穆緋歌這才知道他原來是因為小狼的異常擔(dān)心她才尋來,但穆緋歌卻是因為他的過失而受了一頓委屈氣。
“他責(zé)罰你什么了?”
穆緋歌一噎,對啊,責(zé)罰她什么了,她干嘛這么斤斤計較?“噯,你別管了,反正就是氣不過,你要付一半責(zé)任?!?p> 湚靈對她的潑皮行為不予回應(yīng),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二人沉默地走著,突然穆緋歌幽幽開口道“悶葫蘆,要不你來做組長吧。”
湚靈微頓,“為什么?”她不是很在意這群組員的么?
“你沒有束縛,做事也不怕麻煩,比我合適?!?p> “你若直接承認我比你強說不定我能考慮考慮。”
“……”白他一眼,當(dāng)我沒說。
“束縛也不是一無是處,有了束縛才想掙脫,才會奮發(fā)上進。要么棄之不理,要么坦然接受,若是不喜歡,何必理會?”
呵!果然是配套思想,這個人以前得有多任性?。?p> 道理她都知道,只是臨到自己頭上才知道沒那么簡單,但聽他說的如此直接了斷,她就如同吃了顆定心丸,輕松了許多。
這個人還算有心,不枉當(dāng)初留他至今,穆緋歌微勾唇角?!安恢挥X都一年多了啊,真快?!?p> 湚靈疑惑。一年多?什么一年多?
“悶葫蘆,”只見穆緋歌突然朝他伸出手來,“如今我們算得上朋友了么?”
空氣凝固,湚靈深邃的黑眸變得呆滯,如黑洞般,呆立了好久,心臟處再次傳來擂動的鼓聲,沒有混沌之心間的接觸便是那么強烈,那么鮮活,即便是過去的歲月里心臟都沒有像這般跳得歡愉,他甚至感到了雀躍。終于握上那只白凈的小手,“嗯?!?p> 見他親口承認,穆緋歌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狡黠的光,“既然是朋友,那之前的協(xié)議就算了吧?!?p> “……不行?!边@女人……
“小氣摳門?!?p> “謝謝夸獎?!?p> “……”
眨眼間幾天時間又過去了,穆緋歌終于了解到湚靈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有的人揍疼了才知道老實,若是顧慮太多痛苦的還是自己。神院一如既往地囂張著,但到底忌憚湚靈的名聲不敢再隨意挑釁他們地字班一組了,若還是有找抽的穆緋歌下令往死里揍,一來二回地就再沒有人不開竅了,但是其他分院又開始頭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