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者級之上還有一斷漫長的修煉,然而這才是真正的修士,無所不能的大能者境界。
湚靈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描繪穆緋歌的面容。你又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成長了,離我越來越遠,我還能抓牢你嗎?
生來第一次,他懂得了何為惆悵難平,竟是這般無奈,令人消沉。
木木,我實在不明白該如何是好了,你給了我太多的第一次,我真的很混亂,愛你還是恨你我都快分不清了,求你,醒來,告訴我,我該怎么做……
然而昏睡中的穆緋歌突然默默無聲淌下兩行清淚,湚靈呼吸一滯,心臟又是一緊。
她又哭了,看上去那么哀傷,哀傷的沒有表情,沒有聲音,連著他的心都快疼的麻木了。
他伸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為她擦去淚痕,然而一觸卻被她的淚燙傷,只能改為去觸碰她的臉頰。
“二十年了,我盼著這一天已經(jīng)二十年了,他們都說你死了,可我不信,我不信你能舍下我,舍下你重視的一切。如今你終于回來了,我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p> 湚靈俯下身,將額頭貼在穆緋歌的額頭上,閉上痛苦的眼,仿佛兩人親密相對。
“木木,你離開了我二十年,我沒有一天不想著把你抓住,怎樣囚禁你的身體,你明明向我許諾過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但你卻拋棄了我二十年,無論我怎么尋你,你也不肯出現(xiàn),來見我一面,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嗎?我甚至想,若你真的死了那我就去陪你,可我卻連你的尸體都找不到,整個大陸都沒有你的影子,二十年了,我都活在夢里,活在痛苦的邊緣。我恨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人!什么師傅,什么伙伴,都要來跟我分你,我這半生不見樂趣,活的糊涂渾噩,曾經(jīng)以為成神便是最大的事業(yè),直到遇見你之后我才明白我生來便是為了遇見你的,你是屬于我一個人的你知道嗎?”
湚靈喉嚨里發(fā)出低低嘶吼,可床上的穆緋歌沒有任何反應(yīng),這讓他想起決絕的那一夜,她那星光璀璨的眼睛,如死水一般看著他,令他心頭一緊。
“木木,你教教我,到底什么是真正的情?為什么情會令人如此痛苦,這么多年我想了萬般,都找不到一個答案,我甚至在想若是我當(dāng)年沒有遇見你是不是會更好?我會和從前一樣,什么都不懂,什么也都無所畏懼,即便失敗一萬次,我也能不惜一切重頭再來,可……”可什么,后面的話他說不出口了,因為他怕。
一個人有了畏懼即便是神也會脆弱的不堪一擊,他的軟肋,只有一個穆緋歌。
他又有了第一次,第一次說話欲言又止,越來越像一個無用之人,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在乎。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即便為她痛苦百轉(zhuǎn)千回,他也放不開她的手。
我們生來總要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有的是一個偶然的心愿,有的是一番不能放下的事業(yè),也有的是一個遙不可及的人。生命從來都是飛在空中的風(fēng)箏,不能落下,哪怕你忙的天昏地暗,暈頭轉(zhuǎn)向,活得失魂落魄,不知東西,心里也會有個聲音一直提醒著你,啊,那才是你的方向,你的向往,你的極樂凈土。
你就是我的樂土啊,木木。
他伸出雙手將身下的人抱住,就這樣趴在穆緋歌的身上,仿佛鎖鏈牢籠,將她罩住,不容許她再次逃離,聲音也逐漸彌漫著哽咽?!笆俏易鲥e了嗎?你可以為那些人去死,那我又算什么呢?我只想完完整整的擁有你啊……”
是什么東西?好燙,一滴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穆緋歌感到那溫?zé)岬臐褚猓拖袷腔?,喚醒了她的意識。
是有人在哭嗎?身上好重好沉,就像塊石頭壓在胸口,她莫不是又死了?
穆緋歌恍恍惚惚,虛虛睜開眼,但眼皮上總有東西在搔動,惹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但這股包圍著她的熟悉氣息令她下意識渾身一振,呼吸都亂了方寸。
即便昏睡著,這股淡淡的樹香也讓她呢喃出一個久違的名字,“阿靈……”
聽到這聲輕如羽毛的呼喚,湚靈頓時如遭石擊,“木木!是我!你醒一醒睜開眼看看我!”
本來還昏昏沉沉如浮云端的穆緋歌仿佛受到了蠱惑不受控制想要聽的更多,這個聲音好熟悉,好溫暖,令她使勁睜啊睜,終于艱難掀起一絲沉重的眼皮。
恍惚間一雙狹長的眉眼高高在上,看人的時候嘴角微勾總是不可一世。但在她的記憶里,卻覺得就是這樣的神態(tài)才最是好看,看一千遍一萬遍都不夠。
這是她曾經(jīng)見過的最清澈最純粹的眉眼了。
阿靈……真的是你嗎?
不,這一定是個夢,一個她幻想過無數(shù)次的夢。
穆緋歌頓時覺得心無比沉痛,化成一汪微澀的水,流啊流,將她一腔情感全都泡成了酸澀的蜜水,而意識的回籠又令身體上的感受放大了數(shù)倍——這是她在昏迷之后受到的沖擊余感,顯然,那么大的攻擊下不可能會沒有后遺癥,可即便腦袋記不住,身體也是有記憶的。
于是,她就在這溫暖又寒冷、甜蜜又疼痛的折磨中狠狠皺起了眉頭。沒有人真的有那么幸運,沒有包袱,沒有痛苦,一覺醒來就自我自動進階了,事實上,該你的運氣一分不少,該你受的罪也不能少。
而她此刻被心境而亂,竟已感覺不出身體到底是哪兒出了問題。感官一亂,自然跟不上身體自身的反應(yīng),混沌之靈在她沒有自我意識的牽引下自主調(diào)動,試圖再次提高她的境界,這是它的本能反應(yīng),如今它已有初步的個體意識了,就是她曾經(jīng)偶然被分出來了第二意識。只是曾經(jīng)穆緋歌死了,它也跟著死了,如今借著混沌之心才逐漸蘇醒過來。變異的世界軌跡使宿主自身都發(fā)生了巨大變化,只是第二意識早已沒有了人的情感和判斷,它已與混沌之心融合在一起,徹底變成了混沌之心的意識。
讓宿主達到頂峰,然后快速融合法則迎接雷劫,這是它的使命與責(zé)任。
這是在吞噬了五種基礎(chǔ)源靈下,混沌之心第一次生出的自我意識,雖然給穆緋歌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災(zāi)難,但因禍得福卻成為了她日后謀劃一切的關(guān)鍵。
而此時混沌之靈不斷提高她的實力,氣海內(nèi)波濤洶涌,兇猛的靈力翻江倒海般沖擊著她全身的經(jīng)脈和骨骼,穆緋歌仿佛聽見了來自身體里骨頭斷裂的劈啪聲,裂開,愈合又再次裂開,每一條經(jīng)絡(luò)都在重組,而每一次重組都像是一陣撕扯,她就像被一只無情的大手一塊塊掰開,再重新拼合在一起,每一次進階都是痛不欲生的酷刑。直到她一舉跨入圣人的門檻,身體因之前的舊傷和沖擊再也負擔(dān)不起這樣龐大的負荷,終于告亂。
經(jīng)脈俱毀,靈力倒流,氣海也因此再次被靈力反噬,由于剛剛進階,境界未穩(wěn),這一重創(chuàng)又讓她的境界掉下圣人,又高于小圣之間,正好卡在一個不上不下,尷尬的位置,而這種情況大能者普遍叫做燭界。之后修煉者每一次使用靈力都會因境界不符而透支自己的修為,就像蠟燭,燃燒一點便少一點,直到蠟燭燃盡便是油盡燈枯之時。
虛無中突然傳來一道縹緲之音,它悠悠而至,無盡嘆息。
“看來這一場因緣際會才是注定,你若還不能成功那吾便只能消失。去吧,去吧,還有最后的光暗源靈,找到它們,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穆緋歌頭疼欲裂,根本聽不到湚靈焦急的呼喊,忽然她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后就再次倒頭,不省人事。
所以當(dāng)她真正意識回籠,醒來后,看見滿屋子的畫像后仍覺得頭痛無比。
她已經(jīng)死了吧,不然怎么會掛了這么多她的畫像?但這一切又未免太過真實,所以她又小心的觀察了一遍眼前的屋子。
外面天色一片漆黑,屋里點著許多燈,所以看上去寬敞又不失明亮,第一眼就讓覺得溫暖異常。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
穆緋歌正欲掀開身上的被子,一伸手卻被柔軟又細膩的觸感驚了一下,她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的居然是一張獸毯,白色的皮毛光滑發(fā)亮,而一摸之后立馬又變成紅色,這是什么妖獸?怎么從未見過!穆緋歌稀奇不已,仔細重新打量起整個房間,從桌椅門窗到杯盞茶碟都是簡單的擺設(shè),但又不同于大陸的風(fēng)氣,又都處處透露著精致舒適奢華之風(fēng)。旁邊的畫梅屏風(fēng)上還搭著一套衣衫,穆緋歌掀開獸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幾乎未著寸縷。
她眉頭一皺,起身下床去拿衣服,卻被一陣鐵鏈聲驚住。
低頭一看,腳踝上一條細長的玄黑鎖鏈異常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