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賈蓉說鹽黛玉落淚

　　賈蓉見林黛玉這樣，也不再糾結(jié)，便道：“林妹妹可曾見過鹽丁？”

　　林黛玉搖了搖頭。

　　賈蓉呵呵笑了兩聲，道：“鹽丁不算人，他們在鹽商的手里，不僅不算是人，甚至不算是奴才，只是一種消耗品?！?p>　　“在大乾，一斤鹽價值一分五銀，但鹽商們收鹽，可不是這個價格啊。一石鹽約重一百二十斤，需要一個鹽丁起早貪黑六七天才可以制出?？墒沁@個鹽戶，一石鹽只能換取半石糙米，有些時候，甚至還換不到這些?！?p>　　“在大乾，半石糙米只值銀兩百文不到，而一石鹽，則能隨隨便便就賣到二兩三錢銀子，如此不公道。”

　　賈蓉說完了不公道處，又道：“這樣子都算是好的，起碼有口吃的能或，遇到那些心黑的，剝削、壓榨，一層一層往下壓，恨不得連人都做了鹽。若是鹽丁病了、死了，也無人在意，左右不過一條爛命罷了，說不得有些主家還高興。嘿！將那死去的鬼的老婆孩子一賣，又是一筆進(jìn)項……”

　　賈蓉說道激動處，咬牙切齒起來，道：“你說這鹽可有本?！?p>　　林黛玉聽完賈蓉的話，臉色暗淡下來，回過頭再看那堆金銀山，眼中只剩下了厭惡，仿佛那是世間最丑惡的東西。

　　林黛玉緩了片刻，又問道：“既然剝削至此，那些鹽丁為何還要做這種事情，而且，想來也沒有人愿意成為鹽丁吧?！?p>　　賈蓉冷冷一笑，接著道：“說起鹽丁，他們一些是世世代代傳下來的，這種鹽戶比較少，更多的，則是流民。”

　　“或因為賦稅、或因為天災(zāi)，他們失去了土地。北邊的往長安跑，南邊的便往金陵、揚州跑。這些地方富碩，說不得能活下來?？傻人麄兲与y來到這里，一無錢糧、二無關(guān)系。為了活命，便把自己賣給了鹽商，可一旦成為了鹽戶，那便再也沒有出頭之日，只能世世代代做鹽戶?！?p>　　林黛玉聽了這些，沉默了，過了半餉，她才出聲道：“這些事情，我父親知道嗎？”

　　賈蓉點了點頭，道：“知道?！?p>　　“皇帝呢？”

　　“知道。”

　　“……”林黛玉又沉默了，她的眼里帶著憐憫與不忍，不多時，竟紅了眼睛，落下淚來，她抬起頭，帶著哭腔說道：“雖然我父親從不與我說這些，我從下人們嘴里，也曾聽了些事。但我從不曾想過，原來這些子豪商、富商，干的都是這樣的勾當(dāng)，那些最底下的人，過得是這樣的生活……”

　　林黛玉神傷了會，便問賈蓉道：“蓉哥哥，你來揚州，便是處理這種不公道的嗎？”

　　這個世界，明滅亡于正統(tǒng)，自然也沒了正德年間，巡鹽御史朱裳的那首《撈鹽詩》。

　　賈蓉嘆息一聲，緩緩吟出。

　　“二州十縣，鹽丁萬余，夏五六月，臨池吁且。臨池吁且，炎暑薰灼，且勤且懼，手足俱剝。手足俱剝，亦既勞止，載饑載渴，亦既病止。亦既病止，公事靡盬，彼此想念，馬敢辭苦。豈敢辭苦，不日不月。豈不懷歸？憲法明切。憲法明切。豈敢離伍。陟彼條山，瞻望父母。瞻望父母，誰共饔飧？弱婦稚子，憂心如醺！憂心如醺，何云歸哉！我心悲傷，莫知我哀！”

　　吟完《撈鹽詩》，賈蓉閉上眼睛道：“阻礙很大，但我會努力去改變這一切。最起碼，要讓國家，拿到該拿的銀子，讓鹽丁，能過穩(wěn)奴才的生活，至于中間的這幫子沒造化的畜生鹽商，哼，釘死他們！”

　　賈蓉這話語氣異常的狠厲，林黛玉聞言后有些擔(dān)憂的望了他一眼，寬慰道：“俗語有言，邪不壓正。蓉哥哥是個有大能為的，我相信你?！?p>　　說完又道：“那日我同母親回城里，蓉哥哥莫不是在抓穆家的人，可與我再說說嗎？”

　　說實話，八大鹽商背地里那些事，一旦想起來，只要是個正常的人，都會憤怒，賈蓉也同樣如此。不過，他的情緒控制能力很好，剛剛滔天的怒火，在面對林黛玉時，早就被他自己熄滅了。

　　林黛玉說她那日同賈敏一起回?fù)P州，賈蓉自然是清楚的，不過，這時候他又想逗逗林黛玉，便作疑惑狀，問道：“那日妹妹也在嗎，我怎沒有見到？”

　　林黛玉自然不好意思說那天她被賈蓉嚇到了，躲在轎子里不敢冒頭，便故作鎮(zhèn)定，覷了賈蓉一眼，說道：“哼，我當(dāng)然在，只不過有些人太過于威風(fēng)，怕是眼里不曾有我這個小丫頭罷了?！?p>　　賈蓉自然也不會拆穿林黛玉的話，他呵呵一笑，便講起那日攻破穆家的事。

　　當(dāng)然，賈蓉也沒有講血腥處，只加大了他的偉岸形象，他從長安時說起，說他如何向乾明帝上奏，如何舌戰(zhàn)百官，又如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打了穆家一個措手不及……

　　賈蓉兩故事的技術(shù)很高，林黛玉聽的如癡如醉，眼里放光。等到講完了，林黛玉那眼神看的賈蓉都怕，心里暗道，再這樣下去，他該不會要培養(yǎng)出來一個無產(chǎn)階級戰(zhàn)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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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家的豪奢難以想象，只清點三個大庫房，一早上的時間都不夠，只清點出來了黃金和白銀的數(shù)目。

　　何老六派人匯報給了賈蓉，說有白銀共計三百一十八萬零四百兩，黃金則是二十萬兩整。

　　這數(shù)目，聽的賈蓉都有些咂舌，忙派人將東西都封了，安置妥當(dāng)。

　　到了午飯的時候，今天賈蓉在這里，那些兵卒的伙食自然要上一個檔次。賈蓉一萬便吩咐了人，自掏腰包，在揚州城內(nèi)一等的大酒樓百味樓，定下了四十多桌大席面，當(dāng)做犒賞。

　　而他則是將林黛玉背下了觀星樓，而后一起，單獨在那四季春的塘子邊上，一邊賞花，一邊用飯。

　　許是早上被賈蓉抱了刺激太大，這次下樓，林黛玉倒是老老實實將腿環(huán)在賈蓉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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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李老二、何老六兩人果然有本事，在清點庫房的時候還不顯然，等到庫房清點完畢，開始查各人私藏的銀子是，那本事就顯現(xiàn)出來了。

　　什么夾層、床底，這些都是小兒科，有些地方藏銀子的手法，讓賈蓉這個后世的靈魂，都覺得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