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凄慘的叫聲突然夾雜在笑聲中,眾人回頭看去,猛然發(fā)現(xiàn)一個弟子正在滿地打滾,豆大的冷汗從額頭滲出,叫聲之凄慘,不禁讓人想起受傷的狼。吳隱連忙放下吳宣,手搭上那弟子手腕,只覺得脈象平穩(wěn),不像是內(nèi)傷。于是低聲問道:“哪里疼?”那弟子哭喊著道:“背,背!有火在….燒我的背!”說完便身子一挺,不省人事。吳隱把那弟子翻了過來,赫然一個巨大的血洞映入眼簾。是誰?什么時候?吳隱腦子里一團亂麻,頓時想出好幾種可能,但沒有一個能對得上。只好先給創(chuàng)口撒上金創(chuàng)藥,在衣服上撕下一條,胡亂給那弟子裹上了,叫吳宣和陸超把他搬回屋里。吳隱細(xì)細(xì)思索:難不成是惹上了什么仇家?可是誰又有這個本事,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傷了自己的弟子?就在這時,接連幾聲慘叫從人群中傳出。吳隱抬頭看了一眼天,只見天色陰沉,黑云似乎接連著地面。吳隱心中頓時一凜,提一口真氣,大喊道:“眾弟子聽令!開避雨膜!開避雨膜!開避雨膜!”同時,一手提著一個受傷的弟子,往屋里丟。力道剛猛迅速至極,可到了中途就開始衰弱,最后輕輕巧巧的落在了屋里。
只聽人群中“砰砰砰”的聲音不斷,眾人身上轉(zhuǎn)眼間都覆蓋上了一層透明的白色膜。與此同時,雨,真的降下來了。一開始只是綿綿細(xì)雨,接著越下越大,越下越大。黑云壓下來,壓下來,籠罩了整片天空,其中醞釀著紫電。
雨點打在眾人的身上,匯成一股股水流,從身上留下,卻沒有人受傷,濺在地上,激起陣陣水霧,一片煙霧繚繞。
吳隱鎮(zhèn)定的大喊:“眾人按照長幼順序,排成長隊,依次進屋?!?p> 轉(zhuǎn)眼之間,眾人已經(jīng)排成長隊,依次進屋。眾人心中都暗喜:幸虧前陣子官府分發(fā)了避雨膜,不然這次可真是死傷慘重。
吳隱鎮(zhèn)定的指揮,卻不住的加快速度。他心中焦躁異常:為什么官府會分發(fā)避雨膜,而且日子卻離今天如此接近?如今狗官橫行,說是要辦什么事,也多半是說說,可為何這次如此雷厲風(fēng)行,官文都沒分發(fā)下來,避雨膜就送上門來?太多的疑點交織在一起,都引向了……一場陰謀。
雖然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yù)感,但吳隱還是哈哈大笑三聲:“好啊,老天也來給咱助興!”說著卻是暗暗打著十二分的警惕,運勁于掌中。陸超卻是跟著罵道:“這賊老天是看咱不順眼,來滅我們啦!”“天生萬物,若是老天是賊老天,那你不是賊娃子?”說話者卻是程梁。“放你娘的狗屁!”眾人哈哈大笑,卻也緩解了緊張的氣氛。
輩分小的弟子們多半已經(jīng)進了屋,眾人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只見雨下的越來越大,天也越發(fā)昏暗。水霧像是某種固體,塞滿了整個空間,凝固。呼吸越來越困難,給人一種窒息的感覺。
程梁排在隊中,看不清任何東西,只見得一片無邊的乳白。聽著前面弟子的接龍,離他進屋只剩下十幾個人了。饒他膽子再大,此時也不免松一口氣。忽的,他似乎看到眼前一閃,一個身穿黑色的人影從他面前飄過。他心生疑惑,覺得這身影有些眼熟。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出口道:“大….”第一個字還沒說完,只覺一股極寒的內(nèi)力猛地從靈臺穴灌入,直沖大椎穴。他悶哼一聲,便倒在積水里。不一會,一抹嫣紅從身下漫出。
低輩弟子已全數(shù)進了屋,可接龍時唯獨少了程梁,眾人都隱隱有些不安。而輩分較高的弟子們又遲遲不進來,更給眾人心中增添了不祥的預(yù)感。正討論著計策。正在這時,屋外傳來一聲聲凄慘的喊叫。眾人大驚,都站了起來,想出去看看情況,卻無一人敢出屋外。陸超不打話,換上一張新的避雨膜,便沖了出去,眾人想攔,陸超卻已遁入了白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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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陸超出了屋子。平時熟悉的訓(xùn)練場似乎變得無窮大,怎么走也走不到頭,不一會就在白霧中迷路了。一開始還能聽聞些許哀嚎,走了約一刻鐘后,便死寂一片,地上殘留著絲絲血跡。雨還在下著,嘩嘩的水聲像是葬魂曲。饒是陸超膽子再大,此時也不由得心驚。
“他娘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沖著老子來。要殺要剮都他媽的給我個痛快!”
“陸超嗎?你,你過來……”聽聲音正是吳隱,只是氣力全無,與平時中氣十足完全不同。陸超心知有變,連忙循著聲音尋找。雨漸漸小了一些,霧氣也隨之減。陸超循著那聲音過去,隱隱約約看到了亭子的輪廓,原來陸超繞了一圈,又來到了屋子附近的涼亭。涼亭是吳宣纏著吳隱建的,沒事時吳宣,程梁,陸超常常聚在這里聊天扯淡。想到?jīng)鐾ひ琅f,程梁卻生死不明,陸超心中平添一絲感傷,趕忙打起精神,四處查看。只見四下無人,正疑惑間,一絲細(xì)若游絲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我在這里?!碧ь^看去,之間吳隱正吸在房梁上,話音剛落,便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在地上。
陸超沒料到師父居然傷的如此嚴(yán)重,趕忙過去將吳隱扶起,只見吳隱面色蒼白,全無平時的豪邁氣概,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將他吹倒。陸超一陣心痛,跪下道:“弟子不孝,來晚了才導(dǎo)致師父…”說到一半,便梗塞了,再也說不下去。吳隱笑了兩聲,只是不似平時般響亮:“你來了只是多添一條性命罷了,又頂什么用?”陸超本想說點什么,卻被吳隱揮手制止了:“你且別說話,安安靜靜的聽我說完便是了?!标懗t疑的說道:“師父,可是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屋,慢慢說也不遲……”吳隱哈哈大笑說:“回屋?這便是我的遺言了。你要是再打斷我說話,不讓我說完自己的遺言,那豈不是不孝嗎?哈哈哈哈!”陸超一肚子疑問,可聽吳隱這么說卻也不敢吱聲,只好任由他講下去。
最后一個低輩弟子進了屋時,吳隱心中松下一口氣,正打算指揮余人進屋時,巨變即生。
只聽得“砰砰”幾聲輕響,隨即慘叫聲連連。只聽破空聲從背后傳來,吳隱不回頭,凝神回頭空擊一掌,只聽得慘叫一聲,便知道偷襲者已被自己發(fā)的暗器所害,展開步法,尋著眾人的聲音找過去,卻發(fā)現(xiàn)無一幸免,都轉(zhuǎn)眼化為了枯骨。當(dāng)下心中暗暗一驚:“這雨如今竟然已經(jīng)到了這般地步……”想到跟隨自己多年的弟子無一幸免,吳隱不免暗暗悲傷。卻想到不是悲傷的時候,當(dāng)下凝神,卻去尋找暗器。只見一顆鐵菩提嵌在枯骨中,吳隱怕暗器上喂了毒,去拔那暗器。正凝神間,卻突然察覺到背后有人接近,余光只看見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當(dāng)下一個回身踢騰空躍起,那人滑步閃開,卻還是被踢中了左肩。吳隱只覺得自己踢入了棉絮里,便佯裝收腿,那人果然受騙,身子下沉,直捉吳隱的腿。吳隱那一腿收到一半,突然勁力一變,閃電般直取那人鳩尾。這正是一招魚龍潛躍。那人收力不及時,被踢了個正著,直直的向后飛了出去,摔倒在雨水中。只見地上的雨水一片蒸騰,冒出絲絲白煙,居然是被那人的內(nèi)力所蒸發(fā)。吳隱只覺得商丘穴上一麻,一股刺痛從足心蔓延,直往上沖。迅速脫下鞋,封住了穴道,果然發(fā)現(xiàn)商丘穴上隱隱有一個黑點,自知中毒。那人卻直直的躺在雨水中,絲毫沒有起身的征兆,突然開口道:“你中毒了?!?p> 吳隱淡淡的說道:閣下是極影宗的西門先生吧?這一手極樂勁可俊的很啊。吳某栽在大師手上,卻也不冤。只是這門功夫太過陰毒,在下的死法卻也不是完全如我想的一般??!”說罷便大笑三聲。過了良久,那人才回應(yīng):“西門默。還有更陰毒的?!闭f罷,一股犀利的暗器破風(fēng)聲卻從背后傳來。吳隱不經(jīng)思考便用一手扇底桃花從背后輕輕巧巧的用二指夾住了暗器,方位絲毫不差半分,卻感到一股極強的后勁從那暗器中滲出,急急后退一步,才把那股勁力卸了。從手感上,卻是一粒鐵菩提。正打算回頭之際,一股酸癢難耐的感覺卻沿著手指蔓延。一看卻發(fā)現(xiàn)二指已經(jīng)全黑,知道暗器喂了劇毒。吳隱想也不想,左手一記手刀劈斷了二指,創(chuàng)口流出暗紅色的血,吳隱卻是眉頭也沒皺一下。方才回頭,卻發(fā)現(xiàn)那人沒有戴面紗,穿著一身亮紅色的道服,臉色赤紅,發(fā)絲半黑半白,臉卻是胖的和豬頭一般。眼看著吳隱自斷二指,臉色微微一變,卻隨機在臉上擠出幾絲橫肉,笑嘻嘻道:“江湖上人人都說花斬吳隱是個好漢子,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在下西門飄便是了?!眳请[橫眉一挑,說道:“像是閣下這般君子,吳某倒是未曾聽聞?!眳s是將君子二字,拉的格外悠長。那西門飄不惱,笑嘻嘻的說道:“君子不君子,這倒是不好說了?!?p> 剛說道“好”字,便從袖中掏出兩粒鐵菩提,向著吳隱的關(guān)門,歸來二穴擲去,認(rèn)穴奇準(zhǔn),吳隱向斜后方一躍,一記花落不知震開一粒,卻避開了第二粒。西門飄卻又從袖子里掏出五粒鐵菩提,連向吳隱玉堂,膻中,中庭,鳩尾,巨闕五穴擊去,這一招正是喚作五日連珠。眼見難以全數(shù)躲過,吳隱突然下盤急沉,腰身向后,一個鐵板橋彎腰躲開。眼見著那鐵菩提貼著吳隱的衣服擦過,正是奇險無比。
就在此時,吳隱余光隱隱看到背后有東西一閃,一個筋斗翻起,左腿向后踢個鴛鴦連環(huán),果然正中,但腳感不實,卻是被卸開了。吳隱哈哈大笑說:“極影二老揚名天下,今天卻是以二敵一,不怕為天下好漢所恥笑嗎?“西門默一愣,說道:“你很強。單打獨斗,我打不過你?!眳请[接著說:“這位西門默先生,卻也不失為一個好漢,如果在平時碰上了,卻是得請你喝兩杯?!笨山又諗科鹦?,話鋒一轉(zhuǎn),冷冽的說道:“可是你二位殺我弟子,今日之事,不是你們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