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益州形勢
離花御坊兩條街外的一處民宅中,公羊?qū)O正對著一眾手下大發(fā)雷霆:“廢物,都是廢物!這么多人守不住花御坊的大門!”
其中一個嘍啰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二當家,今天羅晉和張義約架事發(fā)突然,一個時辰內(nèi)來了幾百人,咱們又都是外鄉(xiāng)人,看他們都面生都可疑,可人手有限沒辦法一個個跟蹤,您也別太著急,那家伙中了您一掌,說不定死在哪個犄角旮旯里了,就算沒死也指定窩在哪個地方不敢出來!”
另一個也道:“是啊,二當家,兄弟們都盯著呢,沒看到一個步履蹣跚受了重傷的人走出來?!?p> 公羊?qū)O知道怪不得他們,就坡下驢道:“算啦,你們繼續(xù)守著,盯緊嘍!”話雖這么說,其實公羊?qū)O自己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
“二哥,今天夜里會不會是一場戲?”手下散去,龍且忍不住問道。
“此人非是益州本地人,從他逃跑的路線不難看出,他根本沒進過密道,甚至沒來過花御坊,羅晉和張義是什么人?馬濤身邊的紅人,會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設(shè)這么大一個局嗎?”
“若是相干呢?”龍韻傻傻的問。
公羊?qū)O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他可以調(diào)動成都半數(shù)以上的軍官,哪怕只是暫時的,我們的麻煩都會很大!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龍韻你的人到什么位置了?”
“我手下一百殺手,三百幫眾昨日已抵達指定山道,在險要處布置好了滾木礌石。二哥放心,對方隊伍里有咱們的眼線,他們的路線行程咱們了如指掌?!?p> 公羊?qū)O嘆息道:“三星觀一役死傷了數(shù)十名追隨咱們多年的老部下,為了不留活口給羽林軍,我親手殺了十幾個同吃同睡的好弟兄,到現(xiàn)在我還常在夢中驚醒,思之心如刀絞,這種錯我們不能再犯!”
龍韻道:“這次咱們不與他們短兵相接,只要制造襲擊的事實便可,一擊得手立刻轉(zhuǎn)移,我保證大家可以全身而退。”
公羊?qū)O道:“成都的事你們兄弟不用操心了,明天一早出城督辦此事!”
“是!”
張義在成都的家不大,是剛被賞識時馬濤送的,張義娶了一妻一妾又有了三個孩子,住在這兒有些擁擠了,于是在城外購置了田莊,如今自有他一人偶爾來住。
“四哥!”趙遵十六歲的時候,幾位結(jié)拜兄長陸續(xù)從軍,一晃過去了六年,乍一見到張義,趙遵忍不住給哥哥磕了個頭。
張義一把抱住了趙遵:“老五!我的好兄弟!我的趙侯爺!這幾年我和兄長不斷聽聞你的消息,真替你高興啊!”
趙遵擦了擦眼淚:“三哥四哥躲在益州好清閑啊,怎么也不知給弟弟寫封信!弟弟我日夜都在思念幾位兄長?!?p> 張義道:“我倒是想寫,可聽說你從百越來回就當了什么騎都尉,替皇帝監(jiān)察百官。我們兄弟為了避嫌也不能這時候?qū)懶沤o你啊!”
趙遵又問起了另外兩名義兄的下落,張義道:“牛二哥在陳留為官,小日子過得不錯,許大哥一直沒有音訊,不過聽說他去了遼東,我們托人去打聽,可也沒有結(jié)果?!?p> 張義不知道許奉被魏平君羞辱負氣而走的事,趙遵對大哥的出走始終耿耿于懷,心懷愧疚。
“四哥,三哥去哪兒了?”
“我哥的本事比我大,他一早就被巴郡太守馬銘相中招了女婿,現(xiàn)在是鎮(zhèn)守川東的主將!”
“馬銘,有些耳熟!”
張義道:“馬銘是州牧的親弟弟,扼守益州的東大門,兄弟二人一東一西互為掎角,確保益州無恙。”
趙遵道:“世人戲稱馬濤為蜀王,他坐鎮(zhèn)成都掌控全局,同胞弟弟帶著一支大軍在外,加一道雙保險,難怪幾十年來馬家把蜀地控制的這么死,朝廷一腳都插不進來!”
張義道:“實際上益州還算聽話,朝廷要兵給兵,要糧給糧,有自主任免官員的權(quán)利不假,但也要得到皇帝的批準?!?p> 趙遵道:“是啊,你們賣皇帝面子,皇帝也不好整治馬家,畢竟益州還有數(shù)萬精兵呢!四哥,透個底,你們有多少人馬?。俊?p> 張義笑了:“你小子不當這個騎都尉真屈才了!我們兄弟怎么說也吃著益州的軍餉,怎么能吃里扒外呢,再說……再說明里暗里的數(shù)可不一樣?!?p> 趙遵笑道:“我才懶得管呢,見到二位哥哥混得不錯比啥都高興!”
張義取來一壺好酒,二人坐在院中邀月而飲:“對了老幺,你怎么會被困在花御坊?那地方都是漂亮女人,你不會又惹上什么風(fēng)流債了吧!”
趙遵干咳兩聲:“咳咳,我是跟蹤黃裳真人誤入花御坊,沒想到遇上了龍虎會的殺手,受了重傷被他們圍困在坊內(nèi)出不來,只能勞煩四哥幫忙了!”
張義沒去過關(guān)中自然沒聽過龍虎會,但當他聽到黃裳真人的名號的時候,臉色立刻陰沉了下來:“老幺,你為什么跟蹤黃裳真人?”
趙遵道:“說來話長啊,總之有點過節(jié)?!?p> 張義道:“你剛剛說馬濤馬銘兄弟是益州自立的雙保險,實際上符水道黃裳真人才是益州的真正屏障,馬濤要是益州王的話,黃裳真人便是益州的神。黃裳真人的師父在益州傳道一個甲子深得人心,比馬氏自立還要早十幾年,如今益州百姓對黃裳真人奉若神明,連州牧大人對外也稱黃裳真人為天師,老道的法旨可以籠絡(luò)益州人心,益州百姓人人是符水道的信徒,信仰是根深蒂固的無法更改。老幺,在益州得罪誰也不跟得罪他??!要不,我派衛(wèi)隊護送你出川!”
趙遵道:“不至于,我亮明身份他還敢殺我不成?就算他敢,馬濤也不能讓我死在益州吧!”
張義道:“你打算什么時候亮出身份,說實話這時候你出現(xiàn)在益州著實令人浮想聯(lián)翩!”
趙遵道:“我來益州確實有目的,但和四哥你想的不一樣,我是剛從邛都過來,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哦?”
“吐蕃和羌人試圖挑撥苗部與我大周開戰(zhàn)?!?p> 張義大驚:“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我這才著急忙慌的跑來成都,提醒馬濤注意的同時也把這個消息傳遞到軍前,然而一進城我就發(fā)現(xiàn)這里氣氛緊張的過分,軍方、符水道、甚至黑幫勢力都蠢蠢欲動。”
張義無奈道:“朝廷數(shù)萬大軍屯兵隴西,速速與羌人決戰(zhàn)也就罷了,可偏偏出了變故逡巡不前,朝廷向益州要糧要錢,態(tài)度非常強硬。封不遺是皇帝的愛將,馮異的黑龍軍又是朝廷的勁旅,幾萬大軍如同一把利劍懸在益州頭上,任誰都會擔(dān)心朝廷行‘假途滅虢’之舉,因此州牧表面上對朝廷的要求無條件的接受配合,暗地里抽調(diào)精兵北上預(yù)防朝廷大軍突然來襲,如今的成都城異常空虛,你看到的緊張氣氛是故意營造出來的,實際上駐軍十不存一,現(xiàn)在我們恨不得一個兵讓他一天十二個時辰都站在街上,告訴朝廷的密探和不知情的百姓,我們成都的兵馬還都在?!?p> 趙遵道:“皇帝并無此意,封將軍得到的命令是一舉蕩平西羌,對益州最多是敲打敲打,叫馬濤聽話?;实鄣男牟≡诒倍辉谀希鉀Q匈奴問題之前不會分心益州的。”
張義道:“你說的有理,哥哥也信你,但這話就算皇帝當著州牧的面親口承諾,州牧也不能不防?。∵@時候為了不引起益州官員的猜忌,你還是不要露面的好,省得弄巧成拙造成不必要的誤會?!?p> “這是自然,只是苗疆之事一定要讓馬濤早做準備!”
張義道:“越嶲郡至今沒有告急文書送來,不是老幺你的情報不準,而是苗部兇相未露!我和苗人打交道有五年了,這期間爆發(fā)了無數(shù)次大小苗亂,吐蕃和羌人挑撥苗部叛亂無非是給咱們添點惡心,牽制一下蜀地的軍隊不能馳援隴西,實則沒什么大用。川南之地地廣人稀,只有幾個戰(zhàn)略要地,苗人不善攻城只要能守上一段時間,援軍一道苗人退卻危機便解了。只是而今成都空虛,這個時候亂起來將無暇南顧,損失會不小?!?p> 趙遵道:“隴西戰(zhàn)事由于吐蕃吐谷渾的介入已成死局,苗部叛亂反倒成了實際威脅。”
“西南夷叛亂打到成都也不是一兩次了,哪次也沒討到便宜,只要益州的根本不動搖就能緩過來!”
趙遵道:“我擔(dān)心苗部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叛亂會引起皇帝的記恨,仇恨積累將是無休止殺戮的開始!好了四哥,先不說這個,你回想一下五天前你在花御坊暖閣都見了什么人,說了什么?”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了?”
“有人在密道里偷聽!”
“什么?”張義立刻緊張了起來,“五天前……五天前,我們在談……”
“四哥,當著我的面還有什么不能說的?”
張義略一遲疑:“最近成都兵力吃緊,馬濤調(diào)馬銘率一萬精兵前來協(xié)防,兄長是先行官!五天前他派人來報平安,我跟自己派系的軍官們通了通氣!”
馬濤調(diào)自己弟弟帶精兵入成都算一件機密的事,但大軍進入到成都周邊后就不算什么秘密了,沒有多少偷聽的價值。
“四哥,龍虎會的殺手很早以前就和符水道教主黃裳真人有勾結(jié),龍虎會偷聽你們談話,我也是跟蹤黃裳真人才來的花御坊,這其中必有關(guān)聯(lián)。黃裳真人和馬濤的地盤重疊,他們的關(guān)系怎么樣?”
張義道:“兩家的關(guān)系非常要好,馬氏自立得到了符水道極大的支持,黃裳真人傳教的時候一直幫馬家收買人心,同樣州牧對符水道也是恩待有佳,不但以政令的方式保障符水道傳播,而且贈送給符水道無數(shù)田產(chǎn)、修建庵觀,給了很多優(yōu)待和特權(quán),二者是魚水關(guān)系,至少我沒聽說他們之間有矛盾?!?